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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年前周公旦鑄造的青銅器師旦鼎銘文揭示了真實的周成王元年

毛天哲:師旦鼎銘真偽及周成王元年(重訂)

三千年前周公旦鑄造的青銅器師旦鼎銘文揭示了真實的周成王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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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摘要:師旦鼎銘最早見於南宋王厚之《鐘鼎款識》,原鼎已佚。清代阮元定為成王即政之元年,周公禋祀於文、武所作之器。故宮博物院和國家博物館文物鑒定委員丁孟指稱為偽器卻不見有論證。丁先生謬說影響很大。哲為此戚戚然,唯作文以考,力證不偽,以彰示天下。

關鍵詞:周武王 周成王 元年 師旦鼎銘 真偽 周公旦 太姒

師旦鼎銘最早見於南宋王厚之《鐘鼎款識》,原鼎已佚。清代阮元定為成王即政之元年,周公禋祀於文、武所作之器。嚴可均《全上古三代秦漢三國六朝文》卷十三有收錄銘文,其言有拓本,當指《鐘鼎款識》所錄。然近人丁孟先生(現為故宮博物院研究員、故宮博物院和國家博物館文物鑒定委員)卻斷然雲"薛尚功《歷代鐘鼎彝器款識法帖》著錄的封比干墓銅盤、王厚之《鐘鼎款識》著錄的師旦鼎也都是偽器",而不見其論證文字,誠不知其何據也。

哲檢索文獻,知師旦鼎銘最早為秦檜"一德格天閣"中之物,阮元弟子李遇孫《金石學錄》中說的甚是明白。其錄"王厚之"一則云:"紹興中,秦相子熺居賜第十九年,日治書畫碑刻,因輯所藏《鐘鼎款識》一冊,後歸順伯,每款鈐以"復齋珍玩"、"厚之私印",且為釋文,疏其藏弆之所。此冊輾轉流傳。國初曹倦圃、朱竹垞、馬衎齋藏後,今為阮氏琅嬛仙館所刊。"

又案,積古齋跋云:"王氏款識五十九種,皆復齋所輯,拓本中有畢良史箋識十五器,乃秦熺之物。此外周師旦鼎、楚公鍾、虢姜鼎,亦一德格天閣中之物。其餘數十種,則朱敦儒、劉炎、張詔、洪邃等人所藏,其方城范氏古鐘及末頁楚公鍾,乃石公弼所藏北宋拓本,復齋得之績於冊後者也。因備錄以存其姓氏。"

可見自南宋王厚之到清代阮元,皆未曾有指稱"周師旦鼎"為偽者。雖鼎器已不知去向,然鼎銘猶存,拓本流傳輾轉有序,似不能斷然認為是偽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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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室三母:太姜太妊太姒

"周師旦鼎"在宋翟耆年《籀史》中作"太姒鼎",蓋亦不過命名有異耳。鼎為周公作鑄顯然,是祈福周王、太姒"眉壽無疆"的禮器。

這裡哲要點解下,一般人會以為西周彝器多是祭祀用器、日用器。但哲要提出一個新的觀點,就是西周彝器中很大一部分應該叫"祈福器",就是作鑄者為尊長、為子孫祈福。

"師旦鼎"就是典型的"祈福器",仔細閱讀銘文,可以知道周王(成王)、太姒(師旦母親)在作此鼎時皆還在世。所以哲以為,阮元定為周公禋祀於文、武所作之器是不對的。

對先秦鐘鼎文字的閱讀理解,正確的字釋句讀是先提條件。現代人不熟悉古人語法結構的話,往往會句讀錯誤,導致理解偏差,當然這也不僅僅限於現代人,古人也會。只是現代人對古文隔膜更深,極易犯下此類錯誤。以此鼎為例,很多引述的資料里"師旦受命乍(作)周王大姒寶尊彝"往往連讀,但哲以為,"師旦受命"、"乍(作)周王大姒寶尊彝"為兩事爾,需分開句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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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旦鼎銘文

哲釋讀斷句為:隹(唯)元年八月,丁亥,師旦受命。乍(作)周王、大姒寶尊彝,敢拜稽首,用蘄眉壽無疆,子子孫孫其萬億年,永寶用享。(見《周師旦鼎》拓本)。

此鼎銘有完整的年月、干支日,是個曆日相對完整的記事銅銘,通過天文曆日查溯,我們可以得出此銅銘曆日的絕對年代。周人重始亦重終,故周人冊命多在朔日(初一)、初吉(初三),祭祀則多在十五、十六(望、既望)。

以"毛氏西周斷代年表"為據,武王克商在公元前1050年4月11日(夏正三月初一甲子日)。以次年為周武王元年計,查張培瑜"先秦史歷朔望表",此年6月27日是該表周八月初一丁亥日。哲以往受張表所惑,將該鼎定為周武王元年器,後發現張表的周月和實際的周月之間是存在偏差的。故重新推溯後,得出銅銘日曆為公元前1044年7月31日(周正八月初一日)。

故可推知此日為周成王冊命周公(哲註:當時還不曾稱周公,以師旦稱。)為太師職,故周公銘刻了這個曆日以紀念。並為周成王、母親太姒作鑄了此鼎,祈福他們萬壽無疆。希望自己的子子孫孫能永遠珍藏這個寶鼎並能世世代代地享祭於先祖。

《周禮·春官·大祝》把跪拜禮分為九種,合稱"九拜",分別為:稽首、頓首、空首、振動、吉拜、凶拜、奇拜、褒拜、肅拜。拜稽首禮是"九拜"中最隆重的。據《尚書舜典》載:"禹拜稽首。"鄭玄注云:"稽首,拜頭至地也。"賈公彥疏:稽首"頭至地多時,…拜中最重。臣拜君之拜。"

古時先民拜天、拜地、拜祖先,對偶像、亡靈的禮拜都用這種跪拜形式。稽首後來引用於下對上見面時表示畢恭畢敬的大禮,前用"敢拜"作語助是強調跪拜對方是人而非神靈。銘文後又有"用蘄眉壽無疆"句,故可知周公作鑄此鼎時,周王(成王)、母親太姒皆還健在當時。故可知阮元的說法有誤。

國家級學術工程——夏商周斷代工程年表是將周成王元年定在公元前1042年,且在位僅為22年(含周公攝政七年)。又定武王克商年在公元前1046年,定武王在位4年。此番錯誤之處真讓人不忍卒讀,哲在以往文章中已經多次予以論證並辯駁其謬,目前國內學術界對夏商周斷代工程年表存在極大的錯誤已經有了比較一致的共識。

武王在位年數,文獻里一般以克商後算起,有二年、三年、四年、六年、七年諸多說法,惟《今本竹書紀年》有"武王十二年克商,十七年崩"的記載,是以文王崩後一年為周武王元年,顯然是春秋戰國後人作了整齊。王國維先生曾提出過"武王即位克商未嘗改元"的觀點,他的說法或許是對的。考之古文獻,《書》及《逸周書》所載武王伐商之年,皆用文王祭祀年。《史記》、《今本竹書紀年》中武王克商年間事用"武王紀年",是後人補述歷史時的追記,將西伯發繼位後採用的文王祭祀年和周武王紀年混淆了。

當然武王在位年數,古文獻中都以克商後始算,只是有個從何年算起的問題。如以克商當年始算,則武王在位是六年,王肅就持這個觀點。又據《管子》卷十六《小問》,桓公曰:"昔者大王賢,王季賢,文王賢,武王賢。武王伐殷,克之。七年而崩。"這個是七年說的依據。這個說法也不是沒有道理的,據《逸周書·作雒解》「武王克殷既歸,乃歲十二月崩鎬。」《今本竹書紀年》也記「冬十有二月,王陟。」古文獻曆日多用夏正,此十二月若是夏正,則在周人用周正歷算來說,武王自克商始年到崩年確實也算有七年的。

武王在位年數,其他的有二年、三年、四年說法的,學者們討論甚多,此不贅言。李學勤先生認為四年說比較靠譜,也無非是採用了鄭玄說和日本孤本《周史記》中的相關記載推溯而得。誠不如相信師旦鼎曆日所記成王元年在公元前1044年,及哲考證的武王克商在公元前1050年,兩者相校可得武王在位年數(不含克商年)實為5年。

古代稱太師、太傅、太保為三公。一般人都知道周公在成王年間任職太師,但卻很少知道周公在武王時先做太師太公望的輔佐,到了成王年間才接替太公望成為太師,師旦鼎銘彌補了這個史實。銘文中"師旦",是周公以"職+名"自稱。武王時太公望為太師,周公輔佐之。《史記周本紀》"武王即位,太公望為師,周公旦為輔,召公、畢公之徒左右王,師修文王緒業。"此段文字和師旦鼎銘正可互證。

三千年前周公旦鑄造的青銅器師旦鼎銘文揭示了真實的周成王元年

竹書紀年 書影

《今本竹書紀年》記"康王六年,齊太公薨。"哲懷疑當時的整理者有誤。同是《竹書紀年》中,"(成王)八年,命魯侯禽父、齊侯汲。遷庶殷於魯。"成王顧命時,太公望之子丁公呂汲已在顧命臣子中。據說太公望年近八十歲始遇文王,輔佐周武王克商時九十歲(就算打個折扣七十歲),康王六年距武王克商尚有有四十九年之久,以古人年壽計絕無可能。據史料記載,周公平叛三監之亂,伐弟管蔡,致召公、師尚父(姜太公)不悅,可征太公在伐三監前尚在。故哲以為,齊太公薨於成王六年,而非康王六年才是合理的。

師旦鼎銘雖然僅僅只有四十餘字,但其蘊含的歷史文獻價值是不可估量的。且不說它的完整曆日可推溯出周公"受命為師"的絕對年月日,進而能確認周成王元年的真實年代。又依左傳定公六年:"大姒之子,唯周公、康叔為相睦也。"可知太姒是周公旦、康叔封的母親。

而在傳世銅銘中,太姒之名還見於班簋中。毛班銘曰:皇公"毓文王王姒聖孫"。自可證典籍中毛叔鄭即為周武王、周公旦、康叔封之同母弟冉季載,是文王與太姒的嫡幼子,確確實實是無可否認的史實。可徵司馬遷說文王太姒有嫡子十人的說法有誤,目前可確認的文王嫡子,武王母弟僅周公旦、康叔封、毛叔鄭(哲註:即冉季載,文獻誤氂季載為冉季載)三人而已。

師旦鼎銘確實能還原周初的一些真實歷史,自不是偽器。然可惜的是,此鼎銘卻不被台灣史語所《殷周金文暨青銅器資料庫》收錄,在國內也甚少學者提及和研究,唯見有丁孟先生指稱為偽器卻不見有論證。丁先生貴為故宮博物院和國家博物館文物鑒定委員,謬說影響很大。哲為此戚戚然,唯作文以考,力證不偽,以彰示天下。

毛家小子天哲寫於浙江金華

二〇一五年八月十一日草

二〇一九年二月二十八日修訂

三千年前周公旦鑄造的青銅器師旦鼎銘文揭示了真實的周成王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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