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懷瑾老師:道家虛心養氣的真傳
道家虛心養氣的真傳
儘管歷來的通人達士們,口頭筆下,都在反對神仙佛道,但是遇到無可奈何之處,在潛在的意識里,何嘗不憧憬超越人間,倘佯於天人的美景。所以練氣行功,講究氣住丹田的人們,依舊多如過江之鯽,趨之若鶩。我常常碰到有些傾心修道的人來問,如何氣住丹田等等問題。我總是反問,你為什麼要氣住丹田來作實腹的功夫?如照道家所說的「氣」,有三種不同的寫法和定義,必須知道。古代道書上的「氣」寫作「炁」。「炁」這個字的上半部「旡」就是後世的「無」字,下面四點則代表了火。那麼,無火之謂氣,並非指空氣的氣,也不是呼吸的氣。現在用的這個「氣」字,下面有一個米字,是指人們吃了米穀等食物後所化生的氣。還有一個好像簡體字的「氣」,是指空氣的氣,姑且不管它是哪個氣,一個人的身軀,猶如一具裝有各種零件的皮囊。假如我們把氣體打入一個皮袋裡,然後要叫這股氣呆板固定,永久停留在某一部位,是有可能嗎?很明顯的答案,氣是不會凝固停留在某一部位的。如果說有可能,那已經不是氣體,它已變化成為一個固體的東西。在我們的身軀內,另外裝進一樣固體的東西,那就太可怕了,豈不成了一個瘤嗎?氣,本來就是「變動不居,周流六虛」的能量,你要氣住丹田,充實腹部的下丹田,那隻能說「徒有空言,都無實義」。如果真有如此感覺,那是注意力集中,心理控制作用所引發的感受反應而已,並非真有一樣東西。
那麼,老子所講的「虛其心,實其腹」就沒有它的事實根據嗎?其實,老子講的是修養上的真實功夫,絕對是真有其事。但它的先決條件,便是從無欲虛心入門。一個人如能真做到「離情棄欲」,心如止水澄波,那麼,自然而然就可達到呂純陽《百字銘》的修養境界了:
養氣忘言守,降心為不為。動靜知宗祖,無事更尋誰。真常須應物,應物要不迷。不迷性自住,性住氣自回。氣回丹白結,壺中配坎離。陰陽生反覆,普化一聲雷。白雲朝頂上,甘露灑須彌。自飲長生酒,逍遙誰得知。坐聽無弦曲,明通造化機。都來二十句,端的上天梯。
事實上,難就難在無欲與虛心。正因為不能無欲,因此老子才教人一個消極的辦法,只好盡量避免,「不見可欲,使民心不亂」。能夠利用消極的辦法做到也就不錯。然後再求虛心,自然可以充實內體。養之既久,也就自然可以「弱其志,強其骨」了。如果有心求之,早已背道而馳,違反「道法自然」的原則了。因此唐宋以後禪宗大師們呵斥狂妄之徒的習慣語,便反用老子所說的「虛心實腹」,認為是「空腹高心」之輩,不足以言了。其實,要明白老子的「虛其心,實其腹」的真實功夫,不如引用孟子的「其生色也,睟然見於面,盎於背,施於四體,四體不言而喻」最為確實。
《老子他說》
接著孟子繼續講到修行,這裡從養身開始,前面從盡心而後知性,知性以後修命,修命以後,到這裡是修身。儒家與佛家不同,完全在入世的做人做事上,把道修成,然後可以「大行不加」,「窮居不損」。
他說真正的修行,是從心理行為修起,動心忍性,起心動念之間,都合於「仁、義、禮、智」,就是至善。那麼「根於心」,內心的修行夠了,「其生色也」,然後奇經八脈、十二經脈都通了。「睟然見於面,盎於背,施於四體」,然後臉上的氣色也不同,有光華了,氣很充盈暢達四肢,形體端正,不彎腰駝背,身心舒暢、輕靈、怡悅。「四體不言而喻」,一個有道之士,一眼望去,身影自然與眾不同,精神灌透,氣沉丹田,含胸拔背,有一種慈和祥瑞,瀟洒飄逸的丰采氣質,像是神仙中人。
這是孟子一生修養的經驗之談,也是他學問修養實踐的自白,照一般世俗的觀念,就是他修道的真工夫。孟子從動心忍性開始,然後說到性善,講到做人做事行為。不過儒家和佛家不同,儒家動輒就與實際的從政連起來,因為古代的知識分子,出來第一步自然就與政治產生關連,所以是由行為,再講到修行的成就。
因此孟子說修行成功了,有定力,便「君子所性,仁義禮智根於心;其生色也,睟然見於面,盎於背,施於四體,四體不言而喻」。其實不管佛家或儒家,都是如此,所以青年人要想學道,求得氣脈通的,先要做到「盡其心者,知其性也」。明心見性以後修持,氣脈自然通,否則,要從心理行為上,改進自己,在起心動念間,念念都在至善,氣脈也自然就通了。這是孟子實際的經驗,他不會欺騙我們的。
孟子有關心性、體用的修養,至此大致已告一段落,他由基本原則,談到實際工夫。所謂仁、義、禮、智是根於心,由心理行為開始,修養到「睟然見於面,盎於背,施於四體,四體不言而喻」的境界。這也是先「窮理、盡性以至於命」,檢查心理行為的修養,工夫到家時,生理自然有了轉變,同時也能徹底明了心性體用的道理。
然後講到起心動念,做人做事的道理,見之於外的行為,成為道德的準則,也成為社會群體的政治倫理。
《孟子與盡心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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