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豪軍PK拖鞋軍：裝備豪華的沙特軍隊為何搞不定胡塞武裝？

作者：呂井旺

在很多人印象中沙特就是中東土豪的形象，滾滾的石油美元和滿世界流傳的王爺炫富傳說。

沙特購買軍火那是一擲千金，1987年花35億美元買35枚中國東風3導彈，當年中國的外匯儲備才29億美元。沙特的軍費開支在2015年高達819美元，當年中國才1458億美元。俄羅斯2018年的軍費也就484億美元，要知道沙特軍隊總數才10多萬人。

這樣一支燒錢堆起來的軍隊，同綽號「拖鞋軍」的胡塞武裝作戰中，卻頻頻失利。戰爭進入第五個年頭仍然看不到勝利，胡塞武裝還多次襲擊沙特本土。那麼，胡塞武裝是何方神聖？

沙特ASTROS-II多管火箭

葉門歷史變遷

葉門是阿拉伯半島古代文明中心之一，傳說聖經里的示巴女王就是來自這裡。得益於相對濕潤的氣候，葉門人很早就發展了農耕文明，灌溉工程馬里卜大壩遺址存留至今。

在東羅馬查士丁尼大帝支持下，衣索比亞人曾經跨海佔領了葉門。葉門現在多達百萬人的僕人階層據說就是衣索比亞入侵者後裔，他們只允許做奴僕和賣淫，據傳甚至吃屍體。後來與東羅馬爭霸的薩珊波斯出兵葉門，打敗了衣索比亞人。

馬里卜大壩遺址

伊斯蘭教興起後，在被什葉派奉為唯一哈里發的阿里的勸告下，葉門人成為穆斯林。奧斯曼帝國時期北葉門被土耳其人佔領，葉門南部先後被葡萄牙、英國人佔領。一戰後奧斯曼帝國瓦解，1918年葉門北部成立以薩那為首都的王國。

1962年得到埃及總統納賽爾支援的共和派發動政變，同得到沙特支持的北葉門王室展開內戰，共和派取勝後建立共和國。南葉門也在1967年趕走英國人獨立，並在蘇聯支援下建立蘇式社會主義體制。

埃及總統納賽爾

1990年南北葉門合併，但是合併後雙方紛爭不斷於1994年爆發內戰，最終北方軍隊統一南方。北方總統薩利赫開始了對全葉門的長期統治。

胡塞武裝崛起

葉門北部傳統上信奉什葉派宰德教派，海珊.胡塞是宰德教派的一個領袖，他創辦了「青年信仰者」組織。

海珊.胡塞

葉門是一個遜尼派占多數的國家，同樣屬於宰德教派的總統薩利赫就在1992年聯合侯胡塞共同對抗遜尼派。但薩利赫本質上是個追逐權勢的政客，他在矛盾複雜的葉門實行政治平衡政策。

海珊.胡塞是個什葉派領袖，主張效仿伊朗建立「神權葉門」，實行政教合一。9.11後支持美國反恐戰爭的薩利赫被胡塞支持者視為西方走狗，2004年對薩利赫不滿的海珊.胡塞回到老家薩達省發動了武裝叛亂。海珊.胡塞在同政府軍的一次交火中被擊斃後，「青年信仰者」組織改稱「胡塞人」。

海珊.胡塞死後，胡塞武裝由他的兄弟領導，他們與葉門政府軍也一直打打停停。沙特認定胡塞武裝得到伊朗的援助和訓練，自認遜尼派老大的沙特不能容忍邊境出現伊朗勢力。早在2009年沙特就開始出兵協助葉門政府軍鎮壓胡塞武裝，但是胡塞武裝仍然控制了與沙特接壤的薩達省。

葉門政治危機

阿拉伯之春爆發後很快波及到葉門，葉門局勢日益惡化。葉門雖處中東卻沒多少石油，貧窮落後。葉門以前的農牧業勉強可以自給自足，但是人口從1950年的430萬人增長到2016年的2800萬人。2011年時75%的糧食需要進口，三分之一的人長期飢餓。

葉門也缺乏資金和資源，加上內部矛盾重重、局勢動蕩，工業化無從談起。失業率常年超過35%，2018年80%人口處於貧困（每人每天少於1.5美元）。

葉門政治格局複雜，薩利赫就曾形容自己是在蛇頭跳舞。葉門部落實力強大且擁有武裝力量，內戰中被打敗的南方一直對北方的薩利赫心存怨恨，薩利赫長期統治及傳位兒子的流言也讓諸多勢力不滿。

薩利赫與兒子

2011年民眾開始大規模反政府示威，要求薩利赫下台。隨後葉門第二大的哈希德部落聯盟也要求薩利赫下台，近10萬人的部落武裝還與政府軍發生衝突，一批軍隊開始倒戈。

同時國際社會也施壓薩利赫下台，薩利赫本人更遭炸彈襲擊並受傷。最終薩利赫被迫下台，宣布將權力交給副總統哈迪。哈迪當上總統並沒有帶來民眾想要的改變，經濟形勢繼續惡化，甚至拖欠政府人員工資。

2014年葉門政府削減燃油補貼引發民眾強烈不滿，胡塞武裝趁機收穫大量支持，大舉進攻首都薩那。而不甘心退出政治舞台的薩利赫暗中與胡塞武裝結盟，左右葉門局勢。

胡塞武裝

葉門戰爭爆發

2015年胡塞武裝攻佔總統府，哈迪逃亡南部城市亞丁。哈迪得到了沙特新任王儲的大力支持，沙特聯合阿聯酋等國組成聯軍向胡塞武裝發起進攻。

沙特聯軍裝備上佔盡優勢，實戰中卻令人大跌眼鏡。沙特欺負胡塞武裝沒有空軍肆意轟炸，但戰局始終沒有大的突破。胡塞武裝也多次突襲沙特邊境，還用伊朗支援的導彈不時震撼一下沙特。

胡塞武裝發射導彈

本想速戰速決撈政治資本的沙特王儲傻了眼，但是為了面子又不能撤。沙特聯軍於是對葉門進行了海、陸、空封鎖。葉門糧食等物資本來就依靠外援，被封鎖後簡直成了人間地獄。

胡塞武裝能得到伊朗的支援，而葉門民眾就慘了。目前葉門有一半人口（1500萬人）缺乏食物，聯合國只能提供800萬人的口糧，而且胡塞武裝控制區還被封鎖。

沙特聯軍的狂轟濫炸還摧毀了民生設施，大量的學校停擺，眾多地區水電斷絕。首都薩那爆發世界最嚴重的霍亂疫情，60萬人感染，2000多人死亡。戰爭和轟炸已經殺死了10萬多人，間接損失更多，光餓死的兒童就有8萬多人。

然而葉門的戰局不僅沒有結束的跡象，反而更加混亂。基地組織趁戰亂在葉門南部攻城掠地。2017年薩利赫勢力與胡塞武裝發生內訌，薩利赫更是在逃跑途中被擊斃。聯軍也非鐵板一塊，阿聯酋支持的南部分離主義者就攻佔了哈迪總統宣稱的臨時首都亞丁。

沙特聯軍在2018年6月發起了聲勢浩大的荷台達戰役，打了大半年仍沒有決定性成果。而且胡塞武裝的大本營是在北部的什葉派聚居區，包括薩那在內的地區都才佔領沒幾年。現在的聯軍取勝都很難，更談不上剿滅胡塞武裝。

沙特每月在葉門要花60億美元，還要給參加聯軍的各國發援助。蘇丹就在葉門維持了1萬人的兵力，這幾年沙特已經掏了200億美元援助。加上油價低迷，土豪如沙特都開始發行國債了。葉門的人道主義災難也讓國際社會對沙特施加更大的壓力，連美國國會都投票反對美國支援沙特的軍事行動。

空襲毀壞的教堂

「拖鞋軍」胡塞武裝為什麼能扛住豪華裝備的沙特軍隊進攻？要知道胡塞武裝沒有空軍，可是面對聯軍既能打城也能守陣地，而不是像塔利班那樣打游擊。

首先，決定戰爭的是人，武器也得靠人去使用。沙特那些養尊處優的王爺兵高工資高福利，很難有頑強的鬥志去作戰。至於像蘇丹之類的僱傭軍打仗只是為了錢，他們沒有動力血戰到底。

聯軍進攻一旦遇到頑強抵抗就停止前進，一旦遇到埋伏和突襲就丟盔棄甲而逃當運輸隊長。而胡塞武裝是為保家衛國而戰，在自己的國土上沒有退路。

葉門少年兵

其次，雙方的差距並沒有表面上那麼大。沙特雖然買了大量裝備，但是這些萬國貨的熟練使用並不容易。而且越先進的武器操作越複雜，萬國貨的系統兼容和戰鬥配合更是問題。

胡塞武裝被圍剿了十幾年，戰鬥經驗豐富，在伊朗和黎巴嫩真主黨支持下戰鬥力很強。沙特聯軍有15萬人，胡塞武裝也有15萬人。

而胡塞武裝接管了原先的葉門政府，葉門正規軍也有大約5萬人加入他們，葉門軍隊的武器庫也大量落入其手。沙特聯軍里有著大量僱傭軍和葉門部落武裝，這些兵的戰鬥力還不如胡塞武裝。

戰鬥中的沙特士兵

還有，胡塞武裝團結一致，沙特聯軍卻各懷鬼胎。胡塞武裝出現之初就經歷了圍剿，胡塞本人也因此而死。他們內部如果不團結根本堅持不下來，而且他們還來自同一個教派。

聯軍雖然都反胡塞武裝，但是僱傭軍只是為了賺錢，阿聯酋和南方過渡委員會想讓南方獨立，沙特和哈迪想恢復原政府。基地組織雖然反胡塞武裝，但是恐怖組織的名頭讓公然合作變得不可能。

葉門基地組織

最後是外部的支援。胡塞武裝的導彈改裝很明顯有伊朗的影子，伊朗也在提供軍事指導和物資。而沙特在情報和後勤等方面也依賴美國。國際輿論也在發揮著越來越大的作用，沙特聯軍並不是在隨心所欲的打一場戰爭。得到伊朗支援的胡塞武裝並不是沙特聯軍能輕易消滅的。

葉門北方比南方實力更強，歷史上也是北方統一了南方。但是目前的葉門局勢還看不到和平的希望，胡塞武裝想贏也只能拖到沙特耗不起，只是戰爭災難卻要由水深火熱的葉門百姓承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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