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備孕我辭工作吃藥3年調理身體,帶丈夫去檢查後我徹底失去失望
「聽話,把葯喝了。」母親端著一碗黑漆漆的東西,白瓷碗鑲著一圈梅花邊,是她最喜的樣式。她獨愛梅花,清白無暇。
碗里盛的是中藥。夏葉沒有說話,她斜斜倚靠在床背上,臉色蒼白嘴唇沒有血色,她看上去非常虛弱。
只要一閉上眼睛,她腦海里都是那樣的場景,冰冷的器械在她的體內攪動,她像一條幹涸的魚,在擱淺的沙灘中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彷彿隨時都有可能死去。
她剛剛做完一場輸卵管疏通術,所有人都對她說,這是一個極小的手術,痛苦很小效果很好,只有天知道她經歷了什麼,有那麼一瞬間她痛得將近昏厥過去,而在那一刻她心中湧起的所有情緒遠不只是痛苦,還有仇恨。
仇恨婚姻,仇恨人生,仇恨所有口口聲聲說著愛她、為她好的人。
是的,一切都是為了她好,那麼究竟有沒有人問過她,她是否真的很想生孩子?年少不更事時她曾經問過母親:「人為什麼一定要生孩子呢?」
受過高等教育的知識分子母親,一向都是侃侃而談,但這次她沒有用生殖進化論或者人類繁衍史來回答,她只是用一臉嚴肅的表情看著夏葉,一字一句說道:「你必須要有孩子,這樣你的生命就會得到延續,你的血、你的肉,你的靈魂也就有了歸處。到了列祖列宗那裡,你也交代得過去。」母親的眼神讓她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壓迫感,她怔怔地愣在那裡,彷彿第一次對於生命的來源有了別樣的思考。
「然而我為什麼要對列祖列宗有所交代?」這個問題夏葉一直很想問,卻始終不敢問出口,母親的樣子把她嚇到了,以至於很多年後,她想起那個時刻還是覺得不寒而慄。她也是第一次覺得:生命,原來是這麼沉重的存在。
夏葉性格中大部分是軟弱的成分,這可能與她的成長環境有關。獨女,習慣了父母自小安排的一切,包括學業、生活甚至婚姻。她一直覺得自己沒有長大,也習慣於依賴父母。長此以往她不大擁有自己的主見,即便短暫有過吶喊甚至反抗也是徒然。一句「我總是為你好。」,或者「我們是你父母,還能害你不成?」就堵回了一切,包括反抗的權利。
婚姻基本也是父母一手策劃安排。夏葉大學畢業後即回歸縣城,在母親託人安排的事業單位上班,吃住都在家中。到了一定年齡,在父母的安排與撮合下,與第三位相親對象步入婚姻。沒錯,僅僅是第三位。
相親伊始,夏葉每一次與男方單獨吃飯都會有父母悄悄在旁桌觀察,不斷發消息提醒她要注意些什麼,以及他們觀察後的評價。每次回家後父母看似一團和氣耐心詢問她是否滿意?但夏葉打心底覺得:她滿意不滿意不要緊,關鍵還是父母是否滿意。她難道還能有自主選擇的權利嗎?
生活是如此按部就班,夏葉有時候覺得自己就像浪潮中的一顆浮萍,被水流推著走,但根被人撅住了,她去不了太遠的地方,而太遠的地方也許會有精彩,當然也更危險。
更多時候她覺得自己像遊戲中的一個角色,看似擁有自己的人生,其實不過被人全盤操控著,而她無力反抗。當然在不知道自己是遊戲角色的前提下,這樣的人生看著似乎還挺幸福。
夏葉強迫自己不要多想,這樣就可以假裝擁有著幸福人生。她也不敢去想有朝一日父母離世後的生活又會怎樣?反正,先過好眼下吧,享受著短暫的溫柔。
直到這溫柔被兩次常規檢查粗暴地打斷,原本平靜的生活驟生漣漪。
讀書、畢業、工作、戀愛、結婚,夏葉的生活被有序運維著。
有個有關信息化的詞語叫做「運維」,一般指管理員維護軟體或者系統,乃至伺服器的正常運轉從而保證不出錯。夏葉也是一樣,她作為溫室里的花朵被人努力運維著,嬌艷不敗,但是難扛風雨。
母親給她設定的計劃是成婚一年內懷孕生子,最晚3到5年內完成二胎,這樣安排下來無論是年齡段還是對她的工作方面都是極有利的。雙方父母也還年輕,配合帶兩個孩子完全沒有問題。
放在床頭柜上的葯已經涼了,夏葉不想喝,哪怕是母親用她最愛的白瓷碗盛著,親手端來。她突然覺得這是一碗毒藥,而這一切都不過是個陰謀,她從出生就不過是父母的試驗品,這麼些年撫養她長大成人,也不過是為了終有一日她能生兒育女。
孩子,都是為了孩子,這幾年她吃的苦頭夠多了,多到她根本不曉得要怎麼去回味。起初她跟著母親去藥房,排隊整整3小時只為了號脈求個方子。即便那是個寒冷的下著雨的清晨,診室里依舊門庭若市,母親感慨:「環境不好,想生個孩子多不容易。」夏葉不語,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神思恍惚。
在父母的壓力之下,遲遲沒有懷孕的夏葉開始服用中藥調理身體。然而杜晨卻沒有太當回事,他還稚嫩地像個孩子一般。與其說杜晨是夏葉相中,不如說是父母的選擇,其實在夏葉心中,杜晨並不是她心目中一直神往的丈夫的模樣。
夏葉的心中一直有個模糊的影子,可能是大學時期暗戀的學長的高大模樣,也可能是電視劇情中痴迷的男性偶像,但她很肯定無論哪個樣子都無法和杜晨重疊起來。但這又有什麼關係呢?神往終究是神往,這世上又有幾個女孩能真正嫁給自己心儀中最完美的那個人呢?
說起來杜晨真的沒有什麼不好,婚前夏葉父母提出希望他能在婚後搬來與他們同住,方便照顧他們小兩口。杜晨不顧父母反對欣然同意了,甚至同意第一個出生的孩子姓夏,第二個孩子才跟他姓杜。
他愛著夏葉,也願意遷就柔弱的、需要被保護的她。然而對於孩子,他其實沒有太多想法,他並不建議急著要孩子。而他這種無所謂的態度顯然給了夏葉更大的負擔。
有天母親出門早,再三囑咐夏葉要把藥包帶去單位。這天夏葉本就起得遲了,走到樓下又想起忘了拿葯,於是打電話給杜晨讓他送下來。杜晨單位調休尚未起床,睡眼朦朧地就打開了五樓窗戶,喊了一聲夏葉的名字。
夏葉抬頭的瞬間,杜晨已經把藥包從五樓扔了下來。藥包在接觸地面的瞬間綻放出黑暗的花朵,夏葉尖叫著躲開,白裙子還是被濺上了幾朵黑梅花。杜晨知道後果已經連忙縮回了腦袋,夏葉本想大聲吼回去,但無奈擱不下面子,她怔怔地看了窗口好一會兒,陽光有些刺眼,她突然就哭了。
良久,她從背包中找出紙巾擦了擦裙子,轉身上班去了。她哭泣的不是藥包沒有了,她難過的是她這麼努力,為了備孕吃盡苦頭,而這個自己想要託付一輩子的男人此刻又在做些什麼呢?
母親輕輕推開房門走進來,夏葉已經背身躺了下來,葯沒有喝,還被擱在床頭。母親站在她的窗前,輕輕嘆了口氣,端起碗出去了。夏葉聽得到一切,她只是假裝睡著了,她只是不想說話。天漸漸黑了,誰也沒有再進入房間,杜晨似乎加班也沒有回來。從醫院回來後她一句話都沒有說過,父母只道她是在生氣或者身體虛弱,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從來沒有這麼絕望過,甚至一度絕望到想死。
太痛苦了,太痛苦了,只是為了要一個孩子,這一切都值得嗎?夏葉決絕地想著:「我的血,我的肉,我的靈魂自然是我的,和孩子又有什麼關係?他的骨血自然也是他的骨血,跟我又有什麼關係?」
從三年前的中藥調理,西藥治療,再到後來打促排卵針,夏葉一直奔波在醫院的道路上。所有人都覺得應該從夏葉著手治療,直到一年前杜晨在雙方父母的壓力下去醫院被檢查出「精子活力低下」,那一瞬間夏葉覺得好恨。所有人都認為是她的問題,所以人都認為是她有病要接受治療,她吃夠了苦頭也吃夠了葯,結果呢?
然而她很快心疼起杜晨來,自從被查出這樣的結果,他一下子就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一個男人,突然被戴上了「精子活力低下,可能導致不孕」的標籤,正常男人都無法接受,何況是在這樣的家庭環境中。
夏葉欲哭無淚,有口難言,杜晨也不願意配合積極治療,他已經從心底上輸了,作為一個男人他被提前打敗,原本極富前途的工作業績也是一落千丈。其實夏葉和杜晨都還年輕,對於孩子一事他們並沒有想過太多。順其自然的婚姻,順其自然的性,沒有婚前同居,婚後也沒有特別瘋狂或者激情的時候,一切都和生活一樣平淡如水。
而現在,這水面也跟著不平靜了。
夏葉逐漸入睡,昏昏沉沉的,她不知道睡了多久,也不知道到底是幾點了。下午四點左右回到家中她一言不發,就這樣一直呆在床上直至沉睡。黑暗中她彷彿聽到了嬰兒斷斷續續的啼哭聲,哭聲劃破夜空,凄厲而尖銳,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夏葉朦朦朧朧地醒來,她的睡衣濕透了,額頭、背脊全是汗水,也許是夢魘的汗水,也許是手術的副作用,她一度覺得自己快要虛脫。又一聲啼哭傳來,夏葉確認了那不是幻聽以及夢中的聲音,她睜大眼睛望著黑暗中的空洞,安慰自己那應該是貓叫的聲音。
是的,凜冬終將過去,又一個春天就要到來了。
又一個春天,夏葉就要29歲了。自從婚後被催生開始,她覺得沒有一天是真正快樂的。次日清晨母親一臉嚴肅地告訴她:昨夜十三樓有個不滿18歲的女子在出租屋中誕下了一個男嬰,為了防止別人發現,從十三樓的窗口拋了下去,落在了9層的露台上,大家都以為是貓叫聲,結果沒想到真的是孩子的哭聲。
「作孽。」母親喃喃說道。夏葉的心裡也很不是滋味,想到這世界上有人在極度渴望著,有人卻在輕易地拋棄。有人在求子,有人卻在扼殺。
「那孩子怎麼樣了?」夏葉幾乎是顫抖著嘴唇問道。
「死了。其實沒有摔死,夜晚溫度太低,凍死了。」
夏葉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突然留下眼淚來,她甚至想著如果昨晚她能夠去抱起那個小生命,那麼他是不是就不會死了?
夏葉和杜晨最激烈的爭吵發生在六個月前。夏葉和杜晨半開玩笑地說道,好友安安一直崇尚單身主義,不婚不育,最近突然提出要去冷凍卵子,還提議讓她一起去。夏葉只是隨口說說,言者無意聽者有心,杜晨當場大發雷霆。
「凍卵?所以你以後要找誰生?」
夏葉著實沒有想到杜晨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她猶如被人突然打了一悶棍。(小說名:《求子》,作者:庄曉。來自【公號:dudiangushi】禁止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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