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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興資本張斐:我們仍處於互聯網早期

獵雲網註:互聯網如同複雜生命體進化一般,由各種核心的Building Block按照分形的形式組合起來,它的維度是可以被計算與優化的,我們可以利用分形與維度來觀察與理解新機會;超級節點在創造有序的同時也帶來了冪律分布,如何成為超級節點並且提高鏈接密度,是希望成為具有網路效應的公司要重點考慮的;我們周期性會認為技術創新的周期結束了,但放在更長時間維度上,進化仍然處在早期階段,我們應該保持樂觀。作者:李曌,編輯:潘宇波。

站在複雜網路、分形、維度、冪律分布與超級節點等視角,捕手志(ID:ibushouzhi)與晨興資本合伙人張斐深入探討了互聯網進化及所處階段、微信生態、社交網路與技術周期等話題,並給出了為何我們仍處於互聯網早期的諸多原因。

張斐擁有逾20年風險投資經驗,專註通訊、社交網路、消費者服務、媒體及人工智慧領域的投資,也是快手、脈脈、雪球、一下科技、商湯科技等公司的投資人。在與張斐近6小時的長談後,捕手志將對話內容用兩篇文章呈現,本文為第一篇,相信會對你有所啟發。


一、互聯網的分形與維度

「互聯網如同複雜生命體進化一般,由各種核心的Building Block按照分形的形式組合起來,它的維度是可以被計算與優化的,我們可以利用分形與維度來觀察與理解新機會。」

李曌:互聯網的本質是什麼?

張斐:可以認為它是一個有機生命體。

李曌:所以互聯網的進化更像是生命的進化?

張斐:有一本書叫做《技術的本質》,這本書講了一個核心的觀念——所有的技術都是一個個Building Block。如果Building Block做得特別好,就可以被非常簡單地不斷地復用,我們就可以用不同的Building Block來疊加構建出更好的技術。

生物科學家認為最早的生命體是由四個古老的細菌(發酵細菌、游泳細菌、呼吸細菌、光合細菌)互相吞噬形成的,它們是不同的Building Block,它們相互疊加產生新的Building Block,新的Building Block又不斷疊加,從而形成不同的生命體。從單細胞到多細胞,從細胞到組織再到器官,從個體到群體再到社會,不同的生命體通過分形的形式組合起來,構成了生命的進化:複雜系統的多層級增長。

互聯網也如同生命進化一樣,從網頁和Http協議開始,它的核心DNA是網頁加一個鏈接,整個網路根據這個DNA不斷組合,然後生成今天非常複雜的互聯網。iPhone的技術在它出現之前都存在,只是喬布斯這個天才工程師把技術以某種奇特的方式組建出來,產生了一個具有超級體驗的智能手機。

李曌:各種核心的Building Block按照分形的形式組合起來,形成了複雜的生命體?那什麼是分形?

張斐:對。分形理論是著名數學家曼德爾布羅特提出的,它的核心理論非常簡單——局部與整體相似。比如一個花菜,你掰開一個小花菜,它和整個花菜是自相似的;樹的小樹枝打開,和整個樹是自相似的;山脈也是一樣,每個山脈無論大小都是自相似的;再看股票系統也是一樣,你在任何一個時段切開一個股票圖,你分辨不出來它是分鐘圖、小時圖或是一天還是一年的圖,因為它們在所有縮放尺度上都自相似。

分形示意圖

李曌:理解分形對於我們有什麼幫助?

張斐:分形理論其實是一個特別好的工具,所有分形系統都是從一個最小單位開始的,通過簡單規則的疊加生成複雜系統。如果一個系統是分形的,那你其實最需要關心的就是兩件事情,首先它的最小單元是什麼?其次它的疊加和繁衍機制是什麼?

很多事情都有它內生的規律。我曾和你說過,我們辨別一個企業喜歡用樹和小草的比喻,樹和小草的最小單元和成長機制是完全不同的。你仔細看每個產品的最小單元和用戶放大的機制,如果這其中存在缺陷,那整個產品到一定階段後會自我崩塌。最小的機制不健康,就長不大,就像一個沙堆一樣,最小單元是一粒沙,沙堆通過力學結構搭建起來,這就意味著它的高度是受搭建機制所限制的。

李曌:你還曾說過基於分形的互聯網維度是可以被計算的,那現在互聯網處於什麼維度?

張斐:這個問題我請教過一個科學家,他的理解和我們不一樣,他認為互聯網的維度其實是比較難測量的,沒有人真的有全網信息。但從我的理解來看,今天互聯網可能是介於兩維到三維之間,這個結論沒有得到科學驗證,但互聯網的維度一定在增加的,因為鏈接和節點數都在不斷增加。

李曌:這裡的維度如何定義?

張斐:維度有科學定義,一個分形尺度被放大a(a≠1)倍後,其佔有空間(長度/面積/體積)比原來增加了a^n倍,那麼這個分形的維度為n。

舉例來說,比如線的尺度放大兩倍,它的長度就增長兩倍,所以它是一維的;一個面的尺度放大兩倍,它的空間放大四倍,它是二維的;將球體的尺度放大兩倍,空間增長了八倍,它是三維的;如果是超立方體,你將尺度放大兩倍,它的空間就增加了十六倍,它是四維的。曼德爾布羅特的分形維數不是整數,它是可以有小數點的,比如海岸線是非常典型不到兩維的尺度。

再比如肺這樣體積很有限的器官,為什麼可以把巨量的氧氣從空氣分子中快速提取出來,在血液中完成和二氧化碳的交換?是因為它通過一個複雜連接的分形結構完成了維度的升級,它的維數接近四維。

李曌:雖然生物是三維的,內部的生理結構和運作卻表現為四維,分形給了生命一個額外的維度。如果要提升一個網路的維度,它會受因素影響?

張斐:升維主要是依靠網路結構完成,而網路結構的升維由節點和鏈接來決定的。

我們舉個例子,同樣是一億用戶體量的新聞APP和社交APP,它們的價值是完全不一樣的。假設沒有用戶關係網路,新聞的APP就是一個典型的星狀網路結構,單個中心分發給一億人,那它的鏈接數就是一個億。但如果是一個億的社交網路,它的鏈接數可能是幾百億,幾萬億甚至更高。如果它是點對點的完全鏈接網路,這是最複雜的一個網路系統,它的鏈接可以是新聞網站數的上億倍,最大鏈接數應該是一億乘一億(雙向網路是1億*5千萬,單向網路是1億乘1億)。

當你的節點足夠多,並且節點全鏈接的時候,它形成的尺度已接近一個面的體積,而單個的鏈接本身只是一維的,這就完成了維度上的升級。

李曌:聽說張小龍對分形理論特別認同,微信的節點與維度是怎樣的?

張斐:我覺得張小龍認同分形理論很正常,因為這是一個科學理論。微信的節點是非常奇特的,它有大量群的節點、朋友圈的節點、公眾號的節點、即刻視頻的節點等,現在小程序還將線下的節點也連接了——線下的人、商戶、商品,所有這些節點的鏈接量有可能遠大於點對點人的鏈接。

如果定義節點數增加一倍的時候,鏈接數增加多少倍,今天微信用戶大概十個億,假設微信用戶數增長到20億時候,微信鏈接數被放大多少倍?如果它是一個二維平面,它的鏈接數量應該被放大四倍,但我猜它是高於兩維的,因為它的節點不斷生成的新節點。這就意味著我們只能靠增加一個維度來解釋,也就是當它節點增加兩倍的時候,它的鏈接數有可能被放大接近8倍(即三維)。當然,由於微信新生節點的方式和數量是不斷變化的,我也沒有微信具體的鏈接數據,我很難給出特別精準的回答。

如果微信的維度到達這麼高,這意味著其它低維的APP或服務在和它競爭時,它的優勢幾乎是無法阻擋的。這是為什麼拼多多依託微信在很短時間內用戶就超越京東的原因。另外,相比京東是一個有限維度的B2C模式,呈現一個星狀網路,淘寶體系有C2C和B2C的網路同時加持著,在與京東競爭中一直有很強的競爭優勢,無論是節點數量還是節點鏈接的密度都完全不一樣。

李曌:高維的網路結構會長出體量無比巨大的新生事物,這是微信真正可怕的地方。我們要怎麼理解小程序的意義?

張斐:PC互聯網到移動互聯網巨大的變化,可以理解為是節點的變化。PC里的所有節點是網站,而在移動互聯網裡的節點是APP。對網站來說,它本身就是一個生存能力不強的節點,它需要依賴搜索引擎給它輸入流量才能活下來,因此在PC互聯網,搜索引擎是非常強勢的,可以抓取所有的數據,數據對搜索引擎來說是透明的。在APP半封閉的網路里,雖然數據被封裝在APP里,但留有一個數據吞吐的出口,它可以輸入和輸出數據,卻又不是全透明的。

當APP擁有了自己獨特的數據後,它的生存能力就大幅提升了。但每個APP不能相互鏈接,數據不互通,今天沒人能解決這個問題,有些公司嘗試解決但無果。在微信生態系統里小程序之間與APP之間的體驗是不一樣的,微信上所有的鏈接被打通了。小程序其實有點像細胞,每個小程序之間可以互相調動,這個進化機制變得更先進了,但我們並不知道這種形態會不會變成主流。

李曌:那如何看待微信里的其他機會?

張斐:這是個很難的問題,如果回到APP的生態系統,其實第一波人都不知道最好的東西是什麼。07年第一代iPhone出現時,做的典型應用你很難想像,做什麼指南針、文件存儲、看圖的工具,因為那時這些簡單的工具被大家認為是最重要的應用。其實都不是,後來才出現一些具有特別明顯鏈接效應的產品,比如社交產品。

講實話,我花了一點時間去看微信生態的東西。第一波出現很多電商,現在也有開始做社交的,但總的來說都是一些在利用微信的流量且缺乏貢獻的應用。

另外,我細讀了張小龍最近的講話,印象很深刻,他特別講到生態系統的健康成長,這是上帝視角,也是一個超級產品經理的視野。在一個生態系統里,你除了獲取能量外,還需要去貢獻你的價值,比如你將一些殘餘有害的東西消滅,或是為其他物種貢獻養料,總之要找到自己的使命。至今,我覺得在微信生態最好的、全新的機會還沒有出現,也有可能是我帶偏見或沒看到,這當中的變數還是挺多的。

李曌:什麼才是微信生態中那種最好的、全新的機會?

張斐:它可以和生態融為一體,但它又代表全新的基因,比如相對於原來APP生態而言,微信內的支付、流量、分發、ID等都是新基因且它們也很強大,你的新用戶是自帶ID不用註冊,而且傳播也特別快。但這些優秀的新基因和什麼結合才能變得更強大,現在都是未知的,它需要時間去試錯。


二、超級節點與鏈接密度

「超級節點在創造有序的同時也帶來了冪律分布,如何成為超級節點並且提高鏈接密度,是希望成為具有網路效應的公司要重點考慮的。」

李曌:我們是否可以理解對於互聯網這樣一個生命體,它的進化就是升維?

張斐:不能完全這麼理解。一個有機生命體最大特點是它同時創造有序性和無序性,這也是互聯網最大的特點,在總體變得無序的情況下,我們能明顯看到局部的有序在增加。我們用「熵」來形容系統的混亂度,有序是讓混亂度降低。互聯網本身的無序化是在增加的,因為它的系統在繁殖,並且繁殖的模式是隨機的,但你會發現超級節點的出現正在讓互聯網變得有序起來。

升維最主要的方式是網路結構的改變,是有助於有序的建立,但它只是互聯網進化的一部分。

李曌:為什麼超級節點的出現使得網路從無序變得有序?

張斐:谷歌、Facebook、阿里、騰訊等都是創造了有序的超級節點。互聯網信息爆炸,谷歌做了一個巨大且複雜的Index使得互聯網的無序度大幅降低;阿里巴巴創造了巨大的有序性,商品的品質、價格、人的信用都被它分類了,進而讓商品、交易變得特別高效有序;微信也一樣,現實世界人與人是非常混亂分布的,但在微信里我們被組織得特別好,一堆人被組織在某一個群里,發一個信息就能夠迅速到達你要聯繫或是感興趣的人。

互聯網高速擴張帶來的熵增和超級節點創造巨大的熵減是互聯網生態最重要的特徵。這些超級節點都有很強勢的DNA,他們是進化的新物種,也同時有可能成為新一代物種的基礎設施或獵食對象。

李曌:那這些超級節點是如何產生的?是因為創造了負熵這種特質,還是有其他原因?

張斐:公司創造負熵的大小與成功的規模有關,當你創造的這種負熵越多,商業帝國的規模就越大,而超級節點形成有自己的原因。02年巴拉巴西出版了《鏈接》,這本書解釋為什麼互聯網會出現超級節點,建議所有做互聯網的人都應該去看看這本書。

整個網路其實是受兩個機制支配的,一個叫做生長機制,一個叫做偏好連接。網路是一個生命體,不斷有新節點產生,而新節點產生時更傾向於鏈接那些原本具有更多鏈接的節點,那麼有些節點就會成為新節點鏈接的中心,從而形成超級節點。

李曌:聽起來有些像我們現在所說的馬太效應,越有的就越給他。

張斐:是的,整個網路呈現冪律分布的特徵。

如果一個網路的連接是隨機無序的,那大部分節點的鏈接數是大致相同的,這時節點的分布方式就會遵循鐘形分布,即曲線中間高兩邊低,最高的地方是大部分節點的鏈接數即平均數,曲線離中間最遠的部分就是最不典型的節點——要麼節點的鏈接數遠低於平均數,要麼節點的鏈接數遠高於平均數。

鐘形分布(左)與冪律分布(右)

而有第一優先順序的超級節點存在時,冪律分布一定會出現。比如網站建完後希望用戶對網站進行訪問,那你最優的選擇是鏈接到超級節點中去,你一旦鏈接到超級節點之後,所有人訪問你的路徑就會變得最短。如果這個趨勢形成之後,超級節點就被視為第一優選,這也是為什麼新建的網站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鏈接到谷歌或百度上。有超級節點效應特徵的公司都是具有黑洞效應的強大公司,它與第二名的差距會越來越大,呈現出冪律關係。

然而超級節點不是天生的,所以在你沒有成為超級節點之前,先讓自己變成用戶的第一選擇,那麼大概率往後你也能成為超級節點,過程中要注意「相態轉變」發生的信號。

李曌:什麼是發生這種「相態轉變」的關鍵?

張斐:鏈接密度。我拿連線/紐扣模型舉例,桌上一堆紐扣,你隨便挑起兩個扣子中間連線,不停重複這個動作,當你連線的數量和鈕扣的數量比例接近50%時,你隨便拎起一個紐扣,就可以拎起幾乎所有的扣子。這個鏈接密度由鏈接數與鈕扣數的比例所決定,鏈接的密度會自然催發超級節點,當然超級節點的出現是有它自身特質的。

李曌:這樣來看「相態轉變」將會帶來用戶體驗的巨大提升,因為新的用戶進入到這個網路的時候,就可以觸達所有的用戶。但即便如此仍然有很多社交產品拚命增加用戶卻不增加鏈接,使得用戶無法去鏈接到他真正想鏈接的用戶。

張斐:這是非常糟糕的,一個新用戶的體驗是由可以觸達的節點數決定的。當網路不活躍時,你會發現很多公司通常會拚命搞營銷買用戶,這其實是在降低鏈接數,導致鏈接密度更稀疏,加速產品死亡。所以為什麼做互聯網社交產品有時不能著急,你會發現較多情況下灌水幾乎等同自殺。

很少有互聯網社交產品在早期是靠巨量營銷做起來的,因為只有當鏈接數量到達一定量後才有可能產生網路效應。因此,一個社交網路的鏈接數和節點數的比例應該要維持在一個健康的比例,至少要保持一定的密度。

李曌:這個比例在社交產品中體現出來的指標是什麼?

張斐:「好友數量」的指標。無論是單向關注數量還是雙向好友數量,如果低於一個值,社交網路就無法做起來。所以社交產品的平均單節點的鏈接數量很重要,如果這個鏈接的數量不漲,或者在下降,就很能說明問題。


三、互聯網的階段與技術周期

「我們周期性會認為技術創新的周期結束了,但放在更長時間維度上,進化仍然處在早期階段,我們應該保持樂觀。」

李曌:很多人認為互聯網已經進入下半場,開始改變創業或投資的方向,但我們從前面交流的互聯網進化來看,似乎互聯網還大有可為。你認為我們現在處於互聯網的什麼階段?

張斐:我認為互聯網還處於非常早期。我在2012年和晨興投資企業的CEO分享過我的分析,簡單思路有幾點:

互聯網整個數據量目前是10的22次方,地球生命基因數據是10的29次方;

互聯網消耗的電能目前是全球電能的7%(2017年數據),大腦消耗的能量是人體消耗能量的20%;

互聯網的智能和人類相比還很原始,互聯網的網路結構與大腦的網路結構相比還很初級;

根據一些數據,我估計移動的智能機器數量和全球動物的數量相比差13到18個數量級。

2015年互聯網連接圖(左)與人的大腦連接圖(右)對比

李曌:這麼來看「互聯網進入下半場」似乎缺乏一些Vision。

張斐:我們周期性會認為技術創新的周期結束了,但放在更長時間維度上,進化仍然處在早期階段。

李曌:那如今我們該怎樣觀察新技術周期的到來?

張斐:新技術出現時信號會特彆強烈,因為它帶來都不是一兩個機會,而是一波巨大的機會,以至於你在哪兒都能看到,所以不神秘。當iPhone出現的時候,你會發現iPhone對所有人都能產生影響。其實你去理解真正新的投資機會,需要特別關注那些真正產生新變數的基因,很大可能會產生一個全新的物種,如果這個物種適應性特彆強,那會帶來一個巨大的產業革命。

李曌:說到新變數的基因,也有人認為AI、大數據和BlockChain是接下來的三大技術趨勢,你如何看?

張斐:AI是個極其強大優秀的基因,它可以和所有基因結合。它改造了NewsFeed,就出現了頭條這樣的新物種,它衝到短視頻里就把整個內容生產和分發的格局改變了。AI可以從數據里提出更高的智能,這是大數據真正的意思,所以AI應該比大數據定義更準確。BlockChain是一個新基因,但還沒有找到特彆強大的物種結合。有的基因有時候會有缺陷,如果找不到好的結合體,有可能會像病毒一樣到處遊離,或者寄附到其它物種身上。

對於科技你只能猜測,預測是非常危險的,你可能知道方向是什麼,但具體是什麼你並不知道。比如我們在2004年左右都相信移動互聯網一定會出現,而且我們相信移動互聯網一定會比PC互聯網要大。這個假設是對的,但我們很傻投了一堆Wap網站。

為什麼投Wap網站?因為Wap網站是可以跨手機的,那時候手機有Symbian、Java,其實跨手機是非常難的,所以我們當時認為Wap是移動互聯網最典型的標誌。UC當年出現是因為Wap網站,我們當時也非常幸運地投了它,但UC活下來絕不是我們投Wap網站的原因。後來iPhone來了,Wap網站就消失了。但如果當時讓我們預測iPhone的出現,我覺得沒有人有這個能力。

李曌:但在新的技術周期來臨之前,大家似乎都有一些迷茫。之前今日頭條CEO陳林也發問現在是不是社交產品已到了一個終局?

張斐:今天移動互聯網技術已是末期,在這個階段內出現一個強大的新社交產品概率不高了。但我們需要將時間拉長來看,你如果生活在恐龍年代,會覺得恐龍是全世界最厲害的動物,但最後卻是我們非常弱小的人類站在了食物鏈的頂端。當年QQ也是無比強大,誰想到一個微信又把QQ全部給吸走了。科技的變數非常強大,在每一個技術周期社交都有不同的玩法,在這個周期內微信很強大,但在下一個周期內微信不一定強大。

李曌:前段時間,王欣推出馬桶MT、今日頭條推出多閃、羅永浩推出聊天寶,他們的嘗試也讓市場很興奮。

張斐:這些產品一定程度上解決了當前的一些社交問題,但不一定能真正解決社交的長期問題,關鍵在於這些都不是跨代際的產品。什麼叫跨代際的產品?你說出一個需求,讓打工妹、保安都能特別理解,能立刻切換自己的需求。雖然大家今天有很多新鮮的觀點,但都做得都不夠,做得不夠時讓用戶遷移自己的社交關係是一件特別難的事。

李曌:能夠實現跨代際的這種產品有哪些特徵?

張斐:它一定有不同的關鍵基因突變,你沒有一個強DNA的變化,就很難生長出新一代的生命。有可能產品看起來不錯,但並不能讓人覺得是革命性的,這是技術末期的典型特點,大家多在做簡單的優化。如果你的原料不變,只是在炒舊東西那價值並不大。一個產品不創造負熵就相當於在做無米之炊,這是世界上最傻的事。

李曌:但不少人都在做這樣的無米之炊,這也是市場現狀。

張斐:我沒什麼具體的建議,創業你要有一些基本方法論和工具箱,才能做正確的事。如果你方法論、工具箱都不夠,就像你去爬珠峰一樣,我就身體好很強壯就能人定勝天,那你上去肯定掛,你至少得找個好天氣,有行程計劃有必備的工具等等。但創業比登山更難,登山是一個已知的任務有明確的目標,而創業是一個未被定義的目標,你進入的是一個未知世界,那攜帶的工具箱一定要足夠多,最好還要有很多的變數,最好的創業本就是讓不確定性成為自己最大的競爭優勢。

李曌:讓不確定性成為自己最大的競爭優勢?

張斐:對,你做的是一件不確定性的事,但這個不確定性的事你變成確定的過程中你是最大受益者,也就是說你需要提前進入一個自認為有價值的行業。你最大的競爭優勢來自於不確定性變成確定性的這個過程,因為這個過程別人無法複製,所有互聯網產品都可以抄,但唯一無法抄你經歷的這個過程。即使有人知道你過去怎麼做的也無法做到了,如果今天你讓宿華和一笑重新創業做快手,他們也不一定能做得過今天的快手,從2010年到2017年,4G起步到用戶的UGC高速成長過程結束了。

李曌:這其實是特別難的一件事情,在這過程中創業者會陷入無限的自我懷疑。

張斐:對,你不知道最終會做出什麼東西,你也不知道需要在不確定的地方待多久,有可能你待的地方對了,但中間熬不過去也掛了。但你如果幸運,在那個位置上做了正確的事情活了下來,最終就能變成一個特別優秀的公司。

李曌:也有越來越多的人認同用戶下沉是破解當前技術末期困境的方法,而且還有像趣頭條等公司實踐成功,你認為這種方式能在多大程度上有用?

張斐:下沉對獲客難是有明顯改善的,但如果我們都通過現金獎勵來獲取用戶,它背後折射的最根本原因還是產品本身不夠好。

微信或快手在用戶下沉時也沒有用這種方式,我不反對其他人用這種方式來獲客,只是說這種獲客的方式,會讓帶給用戶的價值並不純粹,用戶到底是為了掙你的錢還是認可你的內容?中國有很多產品經理喜歡用運營來解決產品的短板,我對這種思路心存忌疑。如果你長期靠運營維護一個系統,這個系統穩定性會比較差,你的用戶一定也有厭倦用這種運營方式的一天。

並且如果你最初就選擇一條有缺陷的路,那往後想做改變時一定很困難。這個世界上沒有免費的午餐,就像你把自己包裝成一個富二代去騙了一個姑娘一樣,最終對方還是能發現你挺窮的,那你從一開始就得解決你是個窮人的問題。

李曌:在新流量獲取難的情況下,企業還有一個舉動,就是將單個用戶價值最大化,比如推薦越來越貼合你心理預期價位的產品,打到越來越貴的車等等,如何理解現階段企業和用戶的利益博弈?

張斐:就公司利益來說是對的,每個公司都有優化的目標,在現有階段它們的優化目標是產生最大收入。

你擔心的是「渠道的壟斷帶來消費者利益被壓榨」,但我認為每一個時代業務形態是不一樣的,這個問題可以被解決。

在工業時代,強品牌的全球化公司非常強勢,寶潔非常典型,可口可樂統一的標準的東西,你沒有選擇權,但你也沒覺得幸福感消失。

在互聯網時代,網路效應主導的公司佔據了消費者心智,形成了巨大的壟斷效應,但同時也有大量長尾的品牌出現,它非常適應個性化的需求,雖然量小但它有觸達長尾的能力,讓你覺得產品是多樣化的。

AI時代來的時候,並不一定是這樣,想像有一個智能助理,能非常個性化幫你做很多事,而且它的推薦演算法是機器生成的,可以給你推薦多樣化的產品,你不用特別擔心被剝削。

如果看科技發展史,會發現科技具有這種特質,它給你帶來一個好處的同時也會帶來另外一個問題,而這個問題是為下一個科技做儲備的。我們的生活與商業世界目前還存在很大的改善空間,很多問題可能在下一個技術周期會得到比較好的解決,所以我永遠保持樂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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