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為起訴美國政府法律聲明全文翻譯

編者按：在成熟的法治和司法體系內部試圖尋求反擊的一個典型案例。華為（及其律師團隊）為我們做美國憲法普及教育。

世 界 說

小世兒 譯

發自 北京

華為在起訴狀中的聲明

一、美國憲法的制定者們非常擔憂立法權被濫用的可能。他們認為「立法部門到處擴展其活動範圍，並將所有權力彙集到其魯莽的漩渦中」。所以，「人們應該喚起他們所有的守護之心，並用盡各種預防措施，來阻止這個部門野心的擴張。」（註：引自《聯邦黨人文集》第48篇，詹姆斯·麥迪遜著）因此，制憲者只授予國會有限的、已被明確列舉的立法權；並將這些權力分配給眾議院和參議院兩個機構；限制這些權力只能依照嚴格的程序使用；同時將行政和司法權力歸屬於獨立並分立的政府分支。

二、制憲者特別關注的一個問題，是立法機關會利用其權力，針對特定的個體，製造不利於其的狀況。制憲者認為，如果立法機關本身可以對具體人員進行制裁，而「不經過行政機關或法院的聽證或審判」，那麼「沒有人是安全的，也沒有人知道他什麼時候就可能成為主流派系的無辜受害者。」（註：引自《亞歷山大·漢密爾頓文集》，第485至486頁，Harold C. Syrett編）

因此，即便制憲者已授予國會明確列舉的立法權，他們禁止它使用這些權力，去制定「未經司法程序而實施褫奪公民權的法案」（Bills of Attainder），這種法案專門針對立法機關篩選出的特定個體進行懲罰。

此外，通過正當程序條款（Due Process Clause），制憲者們禁止立法者將某些人單獨挑出，並剝奪其自由。最後，通過歸屬條款（Vesting Clauses）和由此產生的權力分立，制憲者禁止那種不是制定普遍規則，而是將規則針對某個案件或個人的立法。

三、2019財年《國防授權法案》第889節的條款違反了這些憲法限制。特別是第889節，專門針對原告華為技術有限公司，以及華為技術有限公司的子公司和附屬公司，如原告華為技術美國公司。

第889節明確提到華為的名字，以立法的形式裁定它與中國政府有關聯。它不單禁止美國政府機構自身購買華為設備及其服務，並且禁止政府跟其他購買或者使用華為的第三方機構簽訂合約、或向其撥款或提供貸款，無論這些華為的設備和服務是否會對美國政府造成任何影響，或與其有任何關聯。

這些禁令的目的和實際效果，是阻止華為進入美國通信設備和服務市場的核心區域。因此，第889節對華為造成了直接且持續的經濟、競爭力、以及聲譽上的損害。

四、第889節永久性地對華為施加了這些負擔和制裁，而沒有給予其一個公平的聽證會或是反駁對其指控的機會，也沒有給予其逃離指控的機會。

該法令公開明確地將這些禁令和制裁專門適用於華為，和另一個指定實體（註：指中興）。相比之下，該法規賦予國防部長權力——與FBI局長或國家情報總監協商後——可以判斷其他實體是否由中國政府所有、所控或者有其他形式的關聯。然後這些判定會根據《行政程序法》（Administrative Procedure Act）進行司法審查。

該法規規定，如果這些美國官員發現有關特定實體的事實已發生變化，則可自行更改其判定。但這些官員對華為沒有這樣的自由裁量權：即使這些官員明確發現華為與中國政府不存在關聯，針對華為的禁令和制裁仍將存在。

簡而言之，第889節將華為列入黑名單，禁止它進入美國通信市場的核心部分。而所有這些決定做出之前，都沒有給予華為一個公平的聽證會——一個它可以被告知並反駁針對它指控的機會。

五、這樣做的過程中，第889節至少違反了三項憲法規定：它違背了「不能未經司法程序而實施褫奪公民權的法案」（Bills of Attainder Clause）」，將華為單獨挑出來懲罰——它將華為列入黑名單，質疑其聲譽及其遵守美國法律的具體承諾，並拒絕華為通過任何途徑為自己正名並免除制裁。

第889節也違反了」正當程序條款」，它選擇性地剝奪了華為的自由——嚴重限制其開展業務的自由，通過將華為包裝成中國政府的工具和美國安全的隱患來詆毀華為，並拒絕華為在面對國會指控時，採取任何未被剝奪自由時的法律程序。

並且，第889節違反了「歸屬條款」（Vesting Clauses）以及由此產生的權力分立。它通過立法的方式，裁定華為因其與中國政府的所謂關聯而「有罪」，並暗示其對美國的安全構成威脅——而不是交給行政機關和法院來做出此類指控並予以裁決。

六、此外，作為一個實際操作問題，第889節對華為（和另一家公司中興）的關注，顯然是基於華為技術有限公司的所屬國，但這不能說明任何問題。第889節允許其他在中國擁有廣泛業務和與中國政府簽訂合資協議的製造商，繼續向美國政府、以及美國政府的承包商、撥款及貸款接受者出售設備的同時，單獨拎出華為——一家非政府掌控，由私人董事會控制的私營公司——以及另一個公司實體（註：指中興），令它們面對影響廣泛的不利待遇。

此外，美國政府已經意識到，由於全球供應鏈中存在的弱點，世界上幾乎所有電信設備製造商都面臨著網路安全的風險。然而，第889節沒有針對這些全球供應鏈風險。

因此，如果第889節的核心目的，是防止中國生產的設備被美國政府直接或間接使用，只針對華為的法規顯然是無效的。此外，889節過於寬泛，因為它禁止（政府承包商）使用或（政府撥款和貸款接收者）購買華為的設備和服務，即使華為的設備或服務不是用來支持政府的相關功能。

七、簡單來說，第889節不僅與美國及其公民的經濟利益相左，而且不能有效促進美國的國家安全，還違反了美國憲法。

華為是一家世界領先的信息通信產品和服務供應商。不管是在美國還是世界其他地方，當其他公司不能有效提供服務、或完全不提供服務的時候，華為提供了更先進的設備，並維持了比同行更低的價格。

沒有華為的設備和服務，美國市場的消費者（尤其是在鄉村及貧窮地區）接觸最先進技術的途徑將被剝奪，他們將面臨更高的價格以及一個顯著缺乏競爭的市場。尤其是在5G移動服務領域，美國消費者將難以接入最新技術的網路，並飽受二流服務的折磨。

華為的設備和服務遵守安全程序，沒有植入任何後門。在世界上170個正在使用華為的國家，均不存在任何記錄在案的安全問題。

另外，即便全球供應鏈中確實存在一些風險，需要全面的供應鏈策略與規範去化解，但把諸如華為等公司單獨挑出，並置入黑名單的這種行為，並不合理，也不會有效。

的確，如我們之前所提到的，華為是一家未上市的私營企業，由私人董事會控制。雖然法院沒有權力保護人們免受《國防授權法案中》中所有不明智規定的侵擾，但他們有義務保護華為以及其他主體免受其違憲部分的損害——包括專門針對華為進行懲罰；跳過中立公正的審訊，直接剝奪華為的自由；以及剝奪憲法規定下，行政與司法機關的起訴與裁決權。

原告請求法院判決889節中的相關內容違憲並禁止其實施，同時對《國防授權法案中》中的其他內容，以及889節的剩餘部分不作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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