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振大英航空業的幻夢，冷戰兵器——核轟炸機TSR-2

# 寫在前面

它出現的時候，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被譽為當時全球最先進的軍機；它推進的時候，內憂外患，艱難萬分，試飛員冒死上天才謀得喘息的機會；它落幕的時候，摧毀它的政客還不忘吐口唾沫，並誓要將其粉身碎骨，從此世界上再無它艱苦萬分、披襟斬棘的足跡，它就是TSR-2，英國航空工業曾經的巔峰之作，它的隕落也奏響了大英航空的落幕曲。

TSR-2是一型最終被取消的冷戰核轟炸機和偵察機，由不列顛飛機公司在上世紀五十年代和六十年代初為英國皇家空軍研製。TSR-2的設計目的是打造一架能夠以超高速在低空飛行的強力戰機，能夠突破蘇聯層層防空系統突襲進入敵方並以核武器或者常規炸彈摧毀敵方的關鍵目標。該機的另一種任務模式就是進行高空、高速巡航，通過雷達系統偵測和收集敵方信息。

# 重振大英在世界航空業地位的最後希望

在首飛之前，TSR-2經歷了預算超標、延期等一系列問題，但是不少英國軍迷仍相當樂觀地認為TSR-2註定將擊敗美國通用動力公司的F-111——這是一架美製的用於類似目的攻擊機，它同樣具備核打擊能力。

圖——正在起飛的TSR-2

這架英國的轟炸機融合了一系列當時最尖端的設計特點，比如說：

自主燃油平衡系統——該系統能夠隨著燃油的消耗來自動調整燃油的分布以維持該機的重心處於最佳位置；

全展長襟翼——發動機排出的高速氣體將通過一種中間系統吹向這些襟翼，使其即便在低速飛行情況下，仍然具備出色的操縱功效。

憑藉這些領先時代的創新設計，加上先進的雷達和航電系統，TSR-2本將成為重振大英帝國在世界航空工業中領導地位的「關鍵先生」。

但是歷史從來不會按照預先想好的那樣發展。技術問題纏身、預算嚴重超標、政客的內鬥和英國當時愚蠢的官僚主義作風最終摧毀了這架寄託著英國航空工業崛起最後希望的飛行器，那時，它已經完成了超過二十次的飛行測試。整個TSR-2項目前前後後已經花費了5億美元，對當時的英國政府而言，這也是一筆龐大的開支。

當TSR-2取消的新聞傳出的時候，幾乎所有的英國軍迷都瘋狂了，那一代人將永遠無法忘懷這一場從希望到振奮到絕望的「虛空幻夢」。除了英國本身的問題，在近50年之後，有不少人重讀這段歷史，將TSR-2的失敗歸咎於美國政府在其中所做的手腳。

「毫無疑問，美國政府有完整的理由和興趣看到英國航空工業的生產水平跌入谷底，以至於再也無法維持任何先進戰機的研製工作。」

航空歷史學家弗蘭克於1994年在他的《TSR-2：傑作還是鬧劇？》一書中如此寫道。

# 英國空軍的野心、混亂的管理與政治的無常

1957年，英國空軍部發布聲明稱迫切需要一型能夠取代當時的「堪培拉」輕型轟炸機的新機型，當然他們也為該機敲定了一系列嚴苛的要求：全天候、長航程、低空作戰能力（能夠投放核彈或者常規炸彈），同時，該機還必須具備高空、超音速破防能力。除此之外，新機必須還能夠在簡易的機場上實現超短距起降。

圖——大名鼎鼎的堪培拉

1960年，英國與三家公司的聯合體簽訂了新機的研製合同，這三家公司分別為：英國電氣（堪培拉的製造商）、維克斯-阿姆斯特朗（V轟炸機的生產商）、布里斯通（發動機製造商）。在一場不情不願的「婚禮」上，英國空軍部強行奏響了「進行曲」，將這三家充滿活力的偉大公司打包捆綁成了不列顛飛機公司（British Aircraft Corporation），簡稱BAC。

英國電氣和維克斯－阿姆斯特朗是兩家大名鼎鼎的老牌航空公司，此前一直都是競爭對手，用「宿敵」來形容他們也不為過。儘管事實上英國電氣在項目初期針對英國空軍部的要求給出了最為詳細的方案——也就是TSR-2的概念P.17A，但是最終被任命為該項目主承包商的卻是維克斯公司。

就算不談新項目，單從軍用飛機製造的資歷和技術積累來說，英國電氣也該更勝一籌，它已經為英國空軍製造了兩型最成功的噴氣式軍用飛機——名噪一時的堪培拉和雷霆戰機。相比之下，維克斯拿得出手的軍機只有一型，而且還不那麼成功，也就是前文提到的V轟炸機。讀者朋友們，你們說說看，強行把這兩個老冤家綁在一起，還如此管理，能不鬧矛盾？

除了集團內部之爭外，TSR-2項目的物流輸運建設也相當混亂。原型機的前半部分由位於韋布里奇的維克斯工廠研製，而後半部分則由300公里以外的英國電器沃頓工廠研製。所幸的是儘管進行了繁瑣的協調和輸運，最終這兩部分還是完好地整合到了一起。

圖——位於韋布里奇工廠中的TSR-2正在被組裝

不過該項目推進中，最糟心就是政客之間的勾心鬥角。當時在英國政壇頗有影響力的蒙巴頓勛爵就是TSR-2項目的堅定反對者，他是英國的國防參謀長，同時也是一名皇家海軍軍官，在他眼中，只有海軍的「布萊克本海盜」亞音速戰機是最好的選擇。除此之外，TSR-2的合同是在保守黨執政期間簽訂的，它一度成了英國工黨日常抨擊的主要對象，最常見的措辭就是：「該機只不過是為了滿足某些人的私慾而打造的『面子工程』，根本就是浪費納稅人的錢。」

# 「試飛可能會死，你... ...」「我試試吧。」

內外交困使得該項目起步之初走得異常艱難。1964年2月份，在一次火神試驗機的地面測試中，用於TSR-2的發動機在測試過程中發生了爆炸。該型發動機名為奧林巴斯320-22R 低壓渦輪發動機，它的傳動軸斷裂了。發動機的製造商布里斯同並沒能定位問題的源頭，最終只能以加固傳動軸了事。

兩個月後，第一架TSR-2原型機被拆開並用卡車運送到了英國的伯斯坎比飛行測試中心準備進行飛行測試，但是混亂的物流和其他後勤工作導致飛行測試整整推遲了三個月。到1964年夏天，TSR-2原型機的飛行測試工作仍然以一種令人沮喪的速度在推進著。儘管這時候工程師和設計師已經開始24小時無休的輪班工作，並統統住在跑道旁的帳篷里，但是這架複雜的飛行器似乎有著永無止盡的問題需要解決，其中大部分都集中在發動機和起落架上。

圖——在伯斯坎比停機坪上的TSR-2

當年7月，又有一台奧林巴斯發動機在另一處的試驗台上發生了爆炸——這是這型低壓渦輪機傳動軸的第四次斷裂。

在1964年的大選之前，所有人都知道工黨即將上台，TSR-2的命運似乎也因此而即將走向盡頭。在這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TSR-2項目組的高層請來了當時全英國最有名的戰鬥機試飛員羅蘭·比蒙特，他是英國第一個超過音速的男人，昵稱「蜜蜂」。項目組的高層告訴他，誰也無法保證發動機的功率在超過97%的時候會不會再次發生爆炸，但是TSR-2在起飛階段必須用到全部100%的功率。

「你覺得怎麼樣，蜜蜂？」高層這樣問道。

「那就試一次吧。」比蒙特回答。

同年的9月27日，天氣看起來似乎還不錯，比蒙特將TSR-2原型機開到伯斯坎比的24號跑道。帶著隨時可能爆炸的發動機、也許無法收起的起落架、失效的自動燃油平衡系統、不可用的機翼外掛油箱和只有部分功能的空氣剎車，沒有自動飛行控制系統也沒有自動平衡系統，比蒙特起飛了。多年以後，他在書中寫道：

「這次首飛更多的是一次政治作秀而絕沒有按照一項重大技術項目應有的流程推進。」

「上天之後，我開始覺得我能應付任何突髮狀況，當然，除了那隨時可能爆炸的低壓渦輪機。」

幸運的是，這台低壓渦輪機這次表現得還不錯，撐過了最關鍵的兩分鐘，比蒙特在7000英尺的空中轉了兩個大圈，以此來展示該機操縱品質「很好」。但是在他著陸的時候，起落架突發高頻振動，劇烈的振動使得比蒙特幾乎無法再控制這架飛機。所幸數秒之後，振動莫名又消失了，使得比蒙特能夠順利打開滑槽，將飛機安全停下。這次飛行的總時間為：14分鐘。

圖——TSR-2 的起落架

首飛成功的政治意義遠大於其技術層面的價值，至少為TSR-2項目取得了喘息的機會，使得工程師們能夠進一步考慮如何解決發動機和起落架等技術問題，那麼，他們會成功嗎？敬請期待下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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