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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程從娃娃抓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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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前後,少兒編程班在國內成為新寵,大家再造一個「奧數班」的勢頭。但在不長時間裡,缺乏政策加持讓少兒編程市場不溫不火。

直到國家政策強調要「逐步推廣編程教育」,主流基金進入押注這一賽道,少兒編程踩在去年底今年初再度升溫。

但它依然沒有擺脫選修課與興趣班的標籤,在新一輪風口下,依然尷尬地攀爬。

本文授權自:AI財經社(ID:aicjnews)

晚上10點半,在一家少兒編程機構隨手報名線上試聽課後,不出5分鐘我就接到了機構老師的電話,「孩子多大了?有編程基礎嗎?您看歐美國家的小朋友從5歲就開始學編程了,下一代的競爭一定是人工智慧科技的競爭哦!」

熱情推銷20分鐘後,我們互加了微信,這位老師一連甩來五篇育兒指南,摻雜著「埃隆?馬斯克9歲開始學習編程、馬克?扎克伯格10歲開始學編程、喬布斯和比爾?蓋茨也是12歲就開始接觸編程」的名人故事,描繪著編程怎麼給孩子帶來一個美好的未來。

2016年少兒編程熱在國內抬頭,根據教育媒體芥末堆的統計數據,有6家少兒編程公司獲得天使輪或A輪融資。但在不長時間裡,在奧賽當道、缺乏政策加持的境況下,少兒編程市場一度不溫不火。直到國家政策強調要「逐步推廣編程教育」,主流基金進入為這一賽道的起飛做準備,少兒編程班才在去年底今年初再度升溫。但它依然沒有擺脫興趣班和選修課的標籤,在新一輪風口之下,依然在半山腰艱難地攀爬。

01

被裹挾的家長和孩子?

2016年前後,少兒編程班在國內成為新寵,大有要再造一個「奧數班」的勢頭。而這股風潮的發源地似乎是在大洋彼岸的美國。2014年,一場計算機編程教育運動正在全美大地不斷擴大,就連美國時任總統奧巴馬也為一個「編程1小時」的活動錄了宣傳視頻,稱那一年全美有4800萬人報名參加了這項編程普及活動,並號召更多年輕人學習編程技能。

根據美國媒體的報道,美國有9個州的決策者給計算機科學課設定了與數學相同的學分。「之前,計算機科學跟木工課的地位相差無幾。」異軍突起背後的原因顯而易見。從智能手機到人工智慧,「程序」已經無處不在,編程成為一項基本生存技能。

少兒編程迅速在社會上走紅。2017年暑假,看到在大學當教授的同學在朋友圈分享孩子學編程的視頻,林蒙心動了。這位理工科出身的爸爸先是給10歲的兒子嘉嘉網購了一本講Scratch少兒編程的書。和他預想的不同,裡面不是枯燥的代碼,而是圖文並茂,通過拖拽積木形狀的彩色模塊來製作動畫和遊戲,學習構成程序的命令和參數。

對於少兒編程,概念的界定還比較模糊,一類偏向於機器人編程,最有名的是樂高機器人,通過組裝出比如一輛小車,再在一個帶有液晶屏的小盒子上用拖拽模塊的方法「編程」,讓小車抵達目標。另一類更偏向於編程語言,通常從Scratch起步,這是美國麻省理工大學針對6歲以上孩子開發的一款編程工具。孩子即使不會英語、不會用鍵盤打字也能學習編程,然後逐漸進階到如Java、C 、Python等代碼編程。

樂高機器人的各種零件

林蒙先是讓兒子在電腦上對照著書模仿,後來發現這種照貓畫虎的學習不夠系統,就花了2000塊給兒子報名了一家知名線上編程機構,一期有10堂錄播課,課後有老師線上修改作業和講解難點。

對於讀三年級、9歲的嘉嘉來說,這個線上編程班的每一步都是挑戰:從下載指定的谷歌chrom瀏覽器,打開網站,找到課程,把作業保存到雲端,再錄屏提交給老師,流程複雜。剛開始嘉嘉總記不住,林蒙得在旁邊指導。有的編程語言沒有完全漢化,還要藉助老師給的中英對照表,加上有時涉及物理和數學知識,讀懂意思都很費勁。

剛開始學編程,嘉嘉就哭了鼻子。在設計一個女巫騎掃帚在森林裡闖關的程序時,第一次他把X和Y坐標軸搞錯了,火球從女巫的頭頂射出來,第二次因為不懂X軸正向和負向的概念,火球又從掃帚屁股出來,他怎麼也找不出錯出在哪兒,坐在電腦前急得掉眼淚。林蒙也沒法教,最後是線上求助老師後才解決了問題。

這樣的情況不止一次。有一次,林蒙突然聽到嘉嘉在房間里放聲大哭,電腦突然死機,他費盡心血寫的代碼全沒了,哭得控制不住。林蒙只能安慰兒子,這種事情在爸爸媽媽工作中特別常見,下次要記得吃一塹長一智。「對小孩來說其實挺考驗的。」林蒙說。

越是目睹兒子在編程中經歷過的挫敗時刻,林蒙越是能感覺到班上很多家長的不理性。在那個三四百人的編程班QQ群里,彙集了來自天南海北的家長,有的小孩只有五六歲,沒什麼英語基礎,學習遇到困難,就有家長在群里抱怨:「老師,怎麼別人都會就我們家孩子不會做作業呢?」、「怎麼我家孩子學了半年只會模仿,一點創造力都沒有?」

「從我們的學習效果來說,真是不建議10歲以下的孩子來學編程。有的年紀太小了連英語都掌握不好,還能指望他一夜成為編程大師嗎?我感覺社會在少兒編程這塊走得太急了,家長和孩子真是不由自主地被裹挾著往前推。」林蒙說。

即便是在美國,對於少兒編程這件事的態度也一直存在爭議。例如有美國媒體報道,一種聲音認為,編程可以像學青蛙解刨一樣,讓更多孩子立志成為外科醫生;另一種聲音則正好相反,覺得小學編程課跟玩槍戰遊戲差不多,不太可能讓孩子真正學到編程技能。

朱丹的家位於美國洛杉磯一個不錯的學區。她的孩子8歲,在當地公立學校就讀二年級,學校並未開設編程班。她看到周邊不少家長給小孩在校外報編程班,但大多是亞裔家庭,如中國、印尼和日本。她和老公也曾看過一些校外編程班,理工科班出身的老公認為那些「至少對於三年級以下的孩子沒有任何必要「,因為少兒編程更多像電腦遊戲,並不能讓孩子理解真正編程背後的思想是什麼。她和老公決定,等孩子大一些,數學基礎打好了,再讓她接觸編程不遲。

02

興趣 VS 升學

編程到底應該在哪個年齡段、用什麼方式教給低齡青少年,至今仍是一個探索題目。曾有業內人士指出,計算機思維包含了數學思維和工程思維,而最重要的思維模式是「抽象話語模式」,這需要多年的訓練。但也有教授發現,小學生認知反而更快,孩子們會用他們自己的方式理解,到了大學則用另外一種方式理解。

既然不能一概而論,大多數國家把少兒編程當做選修課,而非基礎課。

Cindy一家居住在美國西雅圖,這座城市被戲稱只有三家企業——微軟、亞馬遜和波音。前兩家公司某種程度上都是「代碼」堆起來的。據Cindy觀察,在公立初中,編程課是作為學校輔修課或Club課程的,不是必修課。但這個課程是夏校或夏季訓練營的熱門課程之一。

「美國孩子們對這門課的態度主要發自個人興趣以及家長的引導,沒有蜂擁的感覺。」她說,「他們學習這種課外課程不功利,可選擇的課外活動也很多。」Cindy的說法,得到家在達拉斯的Lim的認同。Lim的女兒是在高中學了編程課,起因是「對電子商務著迷,需要網站上製作簡單的動畫和視頻「。

在上海,吳珊也把編程課作為興趣教育來看待。兒子3歲時,吳珊給他報了家附近的一所連鎖樂高培訓機構。她常年在快節奏的外企工作,在職場一路攀爬向上,希望給孩子最好的興趣引導。

機構的課程是循序漸進的。起初,教孩子如何用大的樂高顆粒搭建動物園、火車這類模型,後來逐步穿插軸承、槓桿、滑輪等物理器件。在孩子上一年級後開始加入編程原理,通過植入編程器讓機器人動起來。

剛開始,在吳珊看來這個課程更像哄小孩的保姆式教學,每周一堂課,沒什麼作業,老師管理得也比較鬆散。慢慢的,她注意到平時鬧騰調皮的兒子性格變得安靜起來,有時候能在房間里自己搭一下午的樂高,對照著圖紙把上千個顆粒搭成海盜船這樣的複雜模型。她覺得,這鍛煉了孩子的動手能力,還可能對孩子的思維培養有好處。這一學,就堅持了5年。

吳珊印象深刻的是,平時一到要寫作文的時候,3年級的兒子憋半天都寫不出來,但有一次作文題目是「我的玩具」,孩子半小時唰唰就寫完了。怎麼裝馬達、組合部件、讓機器人動起來,描寫之細緻讓吳珊覺得很驚喜。這個平時不怎麼外露自己感情的男孩,結尾還用大大的感嘆號寫道:「我愛樂高,樂高是我童年的紀念!」她能感受到兒子真是很喜歡。

但學到後期,培訓機構都要組織班上學生參加各種樂高機器人大賽。此時,無論包裝得多好的素質教育,在這些比賽面前立刻原形畢露。

平時喜歡樂高的兒子第一次出現了排斥情緒。為了在比賽上拿到好名次,老師劃重點,把所謂「自由發揮孩子創意」的理念拋到九霄雲外,每天訓練孩子們在固定時間裡按照給定的模型一步步搭機器人。小孩覺得沒意思,回家叫嚷著不要學樂高了。而且參加比賽每人要交2500塊報名費,以保證每個學員都能得獎。

帶兒子參加過兩次,吳珊覺得這本質上是圈錢遊戲,只為了變相滿足家長的面子,後來再沒報名過。

不過,可能很快,編程課將會摻雜更多的東西。就連在西雅圖的Cindy都聽說了。「國內這門課程最近被熱炒,可能跟教委剛發布的信息學回歸全國競賽有關。」她在微信中說。

這個大賽與當下人工智慧熱潮不無關係。2017年8月,國務院印發《新一代人工智慧發展規劃》,指出在中小學階段應設置人工智慧相關課程,逐步推廣編程教育。緊隨其後,浙江作為新高考試點省,將信息技術納入7選3的科目,而江蘇高考數學卷中甚至出現了涉及Python的編程題。2018年3月,教育部取消奧林匹克競賽的升學加分。該政策大幅衝擊了現有奧賽培訓機構。人們認為,奧數人群未來有很大概率轉移到編程。

鄭璐就是受到風向影響的那撥家長。她在一家國內大型互聯網公司工作,給8歲的孩子報名了編程班,「其實我不確定編程到底有什麼好處,但覺得學總比沒學好,說不定小升初的時候會是個加分項。」

03

時間爭奪戰

在升學和興趣、基礎課和興趣培養之間,編程班成了弱勢群體。

在晶元行業浸潤十幾年的張黎,在兒子6歲時給他報了機器人編程班,但他並非想讓兒子做程序員。在他眼裡,那種編程班也不是什麼通向人工智慧的道路。「坦白說,那些教他們撿樹葉做手工的素質教育,我真玩不來,那就讓專業的人帶他去玩。」

第一堂試聽課,小教室里坐著五個孩子,老師給每人發一個工具箱和筆記本,教他們用一塊CPU、一根棍子和兩個車輪子搭建喜歡的玩具。張黎陪著去了,看到兒子玩得開心,他決定報名,每堂課150元,一年將近一萬元。但對於師資和課程的具體內容,張黎幾乎不關心,只會定期問兒子喜不喜歡,原因是,相比語數英,編程簡直太不是個事兒了。

隨著升學期限的逐漸逼近,最近,張黎正在考慮要不要從周末課外班中減去編程班。在編程上持散養態度的張黎,把大量精力投入到輔導兒子的奧數中去。

雖然奧數已經從北京小升初的加分項中被取締,但仍然是撬動尖子班的有力槓桿。他的外甥就是憑藉奧數上了北京一所重點中學,他不敢鬆懈,甚至每次上課都要搬個小板凳坐在一旁陪著兒子做筆記,寒暑假再抽空給他補舊知識。「學現在沒用的和需要用的,這是兩個概念,我冒不起這個險。」

在語數英甚至奧數面前,作為新興物種的編程班仍是家長在做減法時最容易被淘汰出局的那一個。

吳珊最近也有同樣的考慮。兒子周末的時間被排得滿滿當當:周六早上10-12點半補英語,下午1點到3點半補數學,星期天早上9-10點學圍棋,下午2點到3點半學游泳,6點到8點半學閱讀,幾乎再沒有什麼課餘時間再留給編程。「除非是他迸發出特別的天賦,要求一定要學,不然我還是會以小升初的要求為主吧。」

兩年前,也是因為編程課和奧數班時間衝突,只學了一年,李雯把兒子豆豆的機器人編程班給停掉了。我們中午約在一家海底撈智慧餐廳見面,上菜期間,豆豆顧不上吃飯,還在拿手機打卡讀英語單詞,簡單吃完後又掏出英語試卷鋪在餐桌上寫。讀五年級的他,有3個專門的書包,每周六9點到11點半要學大語文,下午3點到6點補英語,周日要學棒球和舞蹈。

「如果可以選的話,我當然更想讓他學編程,因為有的奧數題真的很變態很枯燥,但是如果別的孩子在學,他不學落後於人,自己心裡也會很難受。」李雯說。北京海淀區小升初的競爭相當激烈,她一心想讓兒子上「六小強」(人大附中、北大附中、清華附中、首師大附中、101中學、交大附中),和孩子協商後,李雯最後決定退出編程班。

吃飯期間,看到大堂里跑來跑去的送餐機器人,豆豆很興奮地指給我們看,回憶起那一年的編程課,他對我說:「挺有意思的,能讓機器人動起來,但也可學可不學吧。」

04

被誇大的風口 ?

這種「可學可不學」的態度,讓少兒編程創業者洛一領略到在孩子校外時間虎口奪食的殘酷。

他畢業於一所985學校計算機專業,有6年的家教輔導經驗,想做線下機器人編程班。他們做了詳細的計劃書,場地費加上招收學員、招募員工,第一年至少需要融資300萬元。投資人甚至都快談妥了,但因為無法解決生源問題,這支2018年夏天進軍風口的小船隊,至今擱淺岸邊。

公開報道顯示,2017年國內有近20家機構獲得融資,最顯眼的屬編程貓,繼2017年11月獲得1.2億元的B輪融資,短短半年後又獲得了新一輪3億元的融資。根據黑板洞察研究院2018年的數據調查,全國共有165家少兒編程公司。這片充滿機遇的藍海,吸引著許多像洛一這樣的創業者湧入。

最初的設想是美好的。初中以上的孩子大多課業繁忙,洛一直接放棄了,把目標人群定位在5-12歲之間,計劃開展一對一或者小班教學。他們把家長的心理揣摩得通透,跟女人買包認名牌貨一樣,編程課定價不能太低,一年上60期,收費在12000元左右,不然家長會覺得品牌不可信。課後還要把學生的作業做成視頻,供家長發朋友圈炫耀。一年再交20萬元加盟費,組織學生參加各種機器人編程大賽,給家長一個交代。

起初他們想到學校周邊招人,發現早就有許多語數英輔導機構利用午晚托班的形式截留了學生,再用買一贈一的形式開展編程課,洛一他們幾乎沒什麼競爭優勢。

當時洛一在一家輔導機構給孩子補數學和物理,想先從這些家長入手。他寫了個天花亂墜的線上推廣文案,宣揚編程有「提高學生理科成績,改掉玩手機、做作業拖拉、考試因為粗心丟分,提高領導力當班長」等各種好處。

但並非所有家長都對編程有好感,有的認為編程就是玩遊戲,剛開始很抵觸,洛一費了很大口舌,甚至拿個人信用擔保,才勉強拉到幾個人湊了個小班。

這還只是萬里長征第一步。許多學生試聽課後,覺得有意思,但家長基本接下來都會說,孩子周末剩的時間不多了,幾周給上次課就行,幫助他們快速提高數學成績才是王道。

課程延續性不足的問題也暴露出來。第一期課程是用Sratch製作簡單動畫,融入物理和繪畫知識;第二期開始加入硬體和感測器,但是上了幾周後,洛一發現內容很快就教完了,課程不成體系,延續不下去,再招新學員只會是惡性循環。

再後來,趕上金融市場收緊,原本談好的融資也沒了下落。那份承載著「一年內開設6個培訓班,實現盈利200萬,第二年實現盈利300萬,第三年實現盈利400萬」夢想的計劃書,至今躺在洛一的電腦里。

「除去賺錢目的,少兒編程真有你說的那些作用嗎?」我問洛一。

他想了想說,「計算機回歸本源就是數學問題,長期堅持下去,一定是可以培養孩子內在邏輯的,但是現在家長都太心急了,比如,都希望補兩周課就能提高成績,但凡有一次考不好,家長就來反問你都教了些什麼。此外,網上總說家長很焦慮,只有孩子文化課很好的時候,他們才會焦慮學不學編程,現在根本就顧不上。」

在2018年,也有幸運玩家闖出了困局。成立於2016年的線上編程機構橙旭園拿到了華蓋資本投資的超千萬元Pre-A輪融資。洛一遇到的坎,橙旭園CEO陳斌幾乎也都經歷過。陳斌是微軟、思科前員工,華中師範大學畢業,父母都是教師,14歲的時候,他就開始自學編程 ,創業前當了近15年的程序員。

2017年招生初期,陳斌通過微博宣傳拉來了100多個學員,試水課程價格很便宜,99元學15天,但很快發現這種課程品質太低,不僅掙不到錢,而且續課率低,10%的學生甚至根本就沒打開課程。此外,剛開始走得太快,8歲就想從Scratch過渡到Python,小孩根本記不住內容。

陳斌的團隊里有一些教育學和心理學出身的校友,組建了一個十幾個人的教材編寫組,從低價課,一對一,再到現在的在線小班教學,不斷探索著商業模式。

一年多的時間裡,他們通過教學經驗建立起一串成形的學習時間鏈:6-7歲學簡單的拖拽,培養方向感,8-9歲用Scratch創作,10-12歲開始學App開發,11歲開始學python,培養想要升學保送、出國留學的孩子參加NOIP(全國青少年編程奧賽)。課程中,團隊設計了500多個關卡,覆蓋1到6年級所有知識點,陳斌說,闖關完基本就能掌握編程的知識。

「編程的目的肯定不是讓所有人去當程序員,它本身跟認知心理學相關,要讓小孩通過克服困難不斷獲得滿足感,再轉化成創造的快樂感。」陳斌認為,現在的小孩是計算機原住民,擁有巨大的思維潛力,起點也變了,全民編程的教育時代正在進入倒計時。

在2017年,陳斌投入百萬元發起了一個全球「程序媛」計劃,影響力也隨之擴大,目前已經是一個擁有百萬粉絲的微博大V,很多學生家長也慕名而來,目前已不受生源問題困擾。

陳斌覺得,「編程教育不能只是開線下機構做個工具,還是要有課程,有老師,而且有的教材學習曲線太急,小孩不容易學。」

讓陳斌頗為自豪的進展是,開發到第2版課程的時候,他們給索尼KOOV編程機器人編寫產品使用教材,今年3月,教材將由北京師範大學出版社出版。

但對於編程教育到底怎麼走下去,陳斌也有發愁的地方。現在他們一般招師範學校里計算機專業的應屆生上課,但老師的流失率相當高。「很多人覺得相比當程序員,這個工作太不靠譜,有時候才上三四個月的課人就跑掉了。」他曾經想要免費發起一個全國兒童編程培訓教師計劃,但發現根本就沒多少人報名。

目前,包括浙江、山東、北京、重慶等多地都把編程列入中小學課程,但由於師資沒有統一標準,質量也參差不齊。趙雪的兒子在北京一所小學就讀,四年級時學校開展了編程選修課,這些選修課都是學校與外面機構合作,一學期10節課,主要教授機器人編程。

這是一個熱門課,小男孩期待滿滿,但上課後發現老師不怎麼負責,課堂上亂鬨哄的,教學進度很慢,組裝好的機器人要排隊到前面的計算機上編程,時間根本不夠,孩子們也不能理解編程的邏輯, 第二個學期很少再有上過課的孩子報名進一步學習。

陳斌也曾嘗試和學校合作,但一堂課價格只能控制在300-400元左右,加上老師來回的路費,基本沒有什麼利潤空間,而且大班教學,老師也很難兼顧到每個學生。再何況,編程課需要專門的教室和配置,想要撬動學校資源少不了各種應酬。目前,他們已經放棄了這條路。

陳斌承認,雖然這個市場風口有很大的空間,但少兒編程的現狀並沒有外界想像得那麼火熱。「少兒編程就是資本先行,媒體隨後,家長墊底。」

洛一說,自己還在等真正的風口。他指的,是來自教育部的指揮棒,將編程和應試教育掛鉤。畢竟當年,奧數在政策的加持下,僅在北京就是個一年20億元的大產業。而大多人都在或等待或押注這個風口。

但無論如何,在這個由代碼組成的世界裡,編程越來越變成一個與重力、分子、電學和光合作用一樣普及的知識和能力體系。但它該怎麼普及,怎麼普及效果好,仍是一個正在被摸索的事情。

(除陳斌外,文中採訪對象皆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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