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內同一機型兩起空難，風暴眼中的波音和它的737 MAX
波音無疑想讓737 MAX系列重寫737的輝煌，但其現實表現卻讓這一型號遭受到了空前的質疑。
文 | 朱寶
編輯 | 倪妮
2019年3月10日下午，國內某航空公司資深機長陳建國從緬甸內比都執行完飛行任務後，在廣州前往深圳的路上，聽到了一則消息：衣索比亞航空公司的一架從首都亞的斯亞貝巴飛往肯亞首都內羅畢的航班墜毀，機上157人全部遇難。而失事飛機型號為波音737 MAX 8，失事航班人員來自35個國家和地區，
其中有8名中國公民。
陳建國駕駛過這一型號。在他的印象里，這一機型在飛行起落過程中，與「前輩」波音737、737 NG系列沒有太大差別。只不過，737 MAX 8的飛行儀錶更集成，但作為一名有經驗的成熟飛行員，這並不會對他在操作上造成什麼困擾。
波音737 MAX的確就是737的衍生機型，相較於後者，有許多的技術更新和改進，其中比較重要的變化是飛機發動機。
3月10日，衣索比亞比紹夫圖鎮附近，救援人員在封鎖的墜機現場展開搜救處理工作。
然而，這已是半年來發生的與這新一機型相關的第二次空難了。2018年10月29日，印尼獅子航空運營的一架波音同款飛機就曾發生墜機，機上人員同樣無一生還。
幾天前，乘坐獅航這一航班的部分罹難者家屬在波音公司的總部西雅圖對波音公司提起了訴訟。其中提到，這一機型上的自動飛行控制系統未能向飛行員提供關鍵安全信息。
而對於這次事故，在沒有更多數據與信息對外披露前提下，陳建國認為，衣索比亞航空這架飛機墜毀的原因用「空中失控」描述更合適。
2016年1月29日完成首飛的波音公司737 MAX系列，已代替之前的737成為了波音最暢銷的機型之一，目前，一百多個客戶已訂購了接近4700架飛機。而在中國內地，包擴國航、南航與東航在內的多家中國航空公司共擁有96架波音737 MAX。
3月11日，中國民用航空局向運輸航空公司發出通知，要求它們在當日18：00前暫停這一機型的商業運行。
民航局在通知中提到，鑒於兩起空難均為新交付不久的波音737 MAX 8，且均發生在起飛階段，具有一定相似性，本著對安全隱患零容忍、嚴控風險的管理原則，為確保中國民航飛行安全，經研究，決定國內運輸航空公司暫停這一機型的商業運行。等其聯繫美國聯邦航空局和波音公司，在確認具備有效保障飛行安全的有關措施後，再通知各運輸航空公司恢復這一機型的商業運行。
而出事的衣索比亞航空也決定公司的所有737 MAX停航，等待進一步消息。韓國則因「緊急安全原因」，3月11日停飛了兩趟737 MAX航班。
連續兩起空難事件，無疑給美國波音公司造成了極大負面影響和巨大壓力。它很快就發表了聲明，「對航班上乘客和機組人員的離世深表悲痛，對機上乘客和機組親友表示真誠慰問，並做好準備支持衣索比亞航空團隊」，同時，會派一支技術團隊前往墜機地點，在衣索比亞事故調查局和美國國家運輸安全委員會指導下提供技術協助。
波音還宣布推遲其原定於西雅圖時間3月13日和3月14日舉行的新機型777X的對外慶祝活動和媒體活動。
北京時間3月11日傍晚，據衣索比亞國家電視台報道，根據前方救援人員的消息，失事客機的黑匣子已經找到，包括飛行數據儀和座艙語音記錄儀。
而早前，媒體的公開報道中提及，印度尼西亞當局公布了他們對墜機事件做出的初步調查，波音737MAX 8客機上掌握飛機攻角數據的設備，可能給出了錯誤的讀數，導致飛行員錯誤操作。飛行員在12分鐘時間裡無法恢復正常飛行，一個名為MCAS的系統反覆迫使飛機機頭向下，飛行員多次將機頭重新拉起，但飛機最終還是急劇下降，並最終墜毀。
目前，所有調查還未有定論，但衣索比亞和五個月前的印尼獅航的空難，已刷新了波音737家族的「死亡人數」，並讓其MAX系列陷入到了空前的信任危機之中。
歷史上，波音就曾因為737系列陷入過爭議。
1980年代中期，波音依靠1960年代設計的式樣已經陳舊的737和747分別控制著低端和高端市場，其中，737更是單過道低端市場的明星客機。憑此，直到1992年，波音還佔據著全球飛機市場70%的市場份額。
不過，競爭者正在為搶佔市場積蓄力量——空客準備向市場推出A320。
可是這一計劃被延遲。除了當時沒有哪家發動機製造商能提供符合A320要求的電力裝置外，還有發動機製造商對市場統治者波音頗為忌憚的原因。
時任空客CEO的皮埃爾松曾授意，勸說通用電氣改進單過道飛機、特別是737廣泛使用的CFM56發動機，這讓737飛機動力提供商通用電氣十分為難，最終，皮埃爾松採用了迂迴戰術，他拉上發動機公司羅爾斯·羅伊斯和普惠參與發動機建造。參與發動機建造研製的公司範圍之後進一步擴容，擴展及至德國、義大利和日本等共計7家公司。這些公司合作成立了國際航空發動機公司，推出的第一款新式發動機是V2500，在性能上和CFM56（由通用電氣和法國發動機製造商斯奈克瑪集團合作開發）不相上下。而A320分別為航空公司提供這兩種發動選擇。
A320投產，標誌著在單過道市場，空客對波音發動了一場正面戰爭。1998年前後，波音曾經的忠實客戶英國航空公司沒再選擇737，而是購買了59架空客A320和A319，這也被視為波音因為對航空公司客戶關切的問題響應遲滯，而走向衰落的「分水嶺」。
而據《最高的戰爭：波音與空客的全球競爭內幕》一書中所說，即使在這種情況下，波音仍不願放棄比A320更陳舊、舒適度更差、技術含量更低的737飛機。
空客的「襲擊」，促使波音在那一時期集中全力建造777，及至之後的787。不過，很多技術人員和高管還是堅持要求製造737的衍生機型，比如737-700、737-800和737-900（波音把它們稱為737NG），而不是全新機型。之後，波音啟動737NG，並與CFM56發動機捆綁銷售。
「兩條腿」走路的波音，終於贏回了一些市場，而2011年，波音又推出了配備其最新LEAP-1B發動機的衍生機型，即737 MAX系列，它擁有7、8、9和10共四款機型。
波音無疑想讓這一新系列重寫737的輝煌，在其官網上，波音如此描述它： 「正在幫助重新定義未來的高效環保的飛行」，並著重強調了新機型的可靠性，稱737 MAX擁有「無與倫比的可靠性」，將使更多航班準時起飛，延誤時間更少，以及提供了更多跨越大洋與大陸的航線。
但737 MAX 8的現實表現無疑讓波音的這一表述遭受到了空前的質疑。事故後，社交媒體上流傳著各種版本的「指南」，教人如何規避這一機型。
2019年2月4日，本次墜毀的這架波音737 MAX 8飛機剛剛完成了嚴格的首次檢查及保養。而執飛這次失事航班的機長為Yared Getachew，累計飛行時間超過8000小時；副駕駛Ahmed Nur Mohammod Nur有超200小時飛行經驗。
可以看出，波音仍對737家族懷有很深的情結，二十多年前，它曾因為對其執念付出了一些代價，那麼這一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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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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