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她氣息奄奄,即將元神渙散,他率艦隊趕到只能見最後一面?
就在這時,無數冰塊從漩渦中心傾泄進來,凝凍在空中,中間是一條巨大的冰柱,鋪成一條數百丈寬闊的冰道。原來豬八戒、沙僧將天河之水引到北冥天,帶領八十萬天河水軍,乘著艦船浩浩蕩蕩趕來,發現那個巨大的黑色漩渦正把太陽車、孫悟空和魔猴都吸進去,連艦船都要無法控制。二人不敢造次,遠遠駐紮下來。八戒摳著腦袋想了半天,忽然想起水晶渾天碗,宇宙大帝從紫微大帝那兒收繳來給了他,裡面可裝著滿天河的水呢。當下掏出碗來,向著漩渦倒去,準備開出一條天河,帶領水軍衝進去,把太陽車趕出來。誰知水一倒入漩渦之中,便凍成了冰柱,從漩渦中心穿了進去。八戒大喜,架起蓬蓬雲衝進漩渦,一股巨大的引力拉扯著他,豬八戒失去了控制,向著漩渦深處墮落,越滾越快,砰的一聲撞在一個渾身是火的人身上,兩個人攪在一起,八戒覺得似有一股奇熱鑽進自己的身體,羿覺得似有一股清涼的風熄滅了自己身上燃燒的火焰,二人旋轉著,化作一陣煙霧,煙霧旋轉著,很快凝結起來,變成了羿的模樣,滿臉驚奇地看著悟空,問道:「齊天——猴哥,你沒事吧?」一轉身看到一位白色衣裙的仙子,正是浣愁海那個閉月羞花的貂蟬,問道,「你是——猴嫂?」再一眼看到籮篼佛,驚得目瞪口呆,「師父,您怎麼跑這兒來了?」
悟空、籮篼佛和蓂株仙子看冰面上滾來一個黑影,還沒看清是誰,那黑影便和羿撞在一起,須臾之間,化作一團旋轉的煙霧,很快又凝聚起來,幻化成羿的形狀,只是已不再是火人的形象了。
絲絲滿臉詫異:「啊?羿神你怎麼了?」
「羿神?」羿低頭看看自己,忽然高興起來,「啊!我回復羿的形狀了!猴哥,我回復羿的形狀了!哈哈,太好了。」羿喜極而泣,他和八戒幻化在一起,終於找回所有的記憶,重新成為那個無所不能的神!
「八戒,你是獃子?」孫悟空滿腹狐疑。
「哈哈,我是羿,我是八戒,我要去找我的嫦娥!」八戒手舞足蹈,高興異常。
「那我該叫你獃子呢?獃子呢?還是獃子呢?」孫悟空愁道。
「不許再叫我獃子!我的名字叫羿。」八戒惱道。
「不好,一個字不好稱呼,還是獃子高端大氣上檔次。」
「臭猴子,以後我天天叫你弼馬溫。」
「那好吧,不如叫豬羿好了。」
「在我面前永遠都不要再提這個『豬』字。」八戒咬牙切齒地說,現在他是八戒和羿的合體,擁有羿和八戒所有的性格特徵,那段屈辱的記憶讓他極度不爽。
「那還是叫羿神好了。」蓂株仙子說道。
「這個主意不錯,謝謝貂蟬妹子。」
「人家是絲絲啦。」蓂株仙子嘟起了嘴巴。
「啊,這是怎麼回事?」羿神奇道。
「我也不知道,我掉進熔岩,剛才醒來就變成這個樣子了。」
「絲絲就是迷簌宮的蓂株仙子,師父帶她下界投生到花果山,成為金猴王,掉入熔岩後,魔靈利用岩漿幻化成她的形狀,大肆作惡,剛才被我殺死後,絲絲才得以擺脫魔靈的控制,以她的本來形象幻化成蓂株仙子。」
「太好了,我們終於找到貂蟬,消泯了這場彌天浩劫。」
「別高興得太早,現在整個宇宙都處於黑暗之中,如果不能把太陽車趕出北冥天,回到原來的軌道上,這世界將永遠陷入無盡的黑暗。」
「必須要經歷黑夜,才會迎來光明,歷史不可能永遠在黑暗中書寫,這光明的一頁就由我們來開啟吧。」籮篼佛說道。
「師父說得極是。」四人便拉著太陽車,趕著飛馬,沿著冰道沖向漩渦口,身後的冰道在熾熱的太陽炙烤下,不斷融化,墜入北冥天。飛馬腳踏玄冰,振翅狂扇,四仙佛勒著繩套,用盡渾身神力,拉著太陽車一步步脫離北冥天的巨大引力。
當太陽終於出現在漩渦中的時候,天兵天將們沸騰了,齊聲歡呼。沙僧讓兵將們衝上冰道,合力將太陽車拉出漩渦,突破北冥天最後的引力。一輪紅日復又出現在天河的上方,粼粼波光倒映著天河水軍的戰船,旌旗招展,刀槍林立,羿神告別悟空,回到自己的旗艦上。歷經萬千劫難,浴火重生,再世為神,他恨不得馬上飛到天河流沙,和自己苦苦追尋萬年的愛人相聚。
水軍艦隊再次啟航,駛入銀河,浩浩蕩蕩,來到了天河流沙。這裡是天的盡頭,這裡是銀河的尾流,這裡是星星的墳場,這裡是陽光照不到的地方,一輪孤月靜靜地懸在萬頃弱水之上,一個孤獨守望的仙子在清冷的月光里,望穿雙眼,期盼著一個無法期盼的奇蹟,等待著一個無法等待的神祇,直到被世人遺忘,直到神氣不再,永遠歸於北冥之天。
嫦娥倚在廣寒宮的欄杆上,她已經不知在那兒呆了多久,甚至連她自己都無法再站起身來。自從夜空中不再有皎潔的月光,世人便失去了對嫦娥的敬仰,婆娑的桂樹已落葉滿地,清冷的光輝在葉間灑下靜寂的影子,嫦娥的眼淚早已流干,一萬年的等待終於凋零,她就要去到宇宙中最寒冷的地方了,她的羿在那兒等著她,即使化作萬年玄冰,她也要和他互相守望,一直到地老天荒,時間迢遙。嫦娥望著漆黑的海面,憔悴的臉上露出了憧憬的笑容,啊,在那個荒寂的世界裡,終於可以和所愛的人在一起了,雖然不能再喁喁細語,甚至無法感受彼此的存在,只要在一起,哪裡都是極樂園!
她的眼裡出現了點點星光,啊,那是極樂園的燈火嗎?她和羿在那兒度過了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啊,不是,極樂園早已荒廢了,那是北冥天的星光吧?她的靈竅已飄向那個仙界傳說中最後的世界了嗎?多美的星光啊,像月桂樹下那眼清泉粼粼的波光,她的羿站在那兒,迎接她的降臨,月桂花開放了,撲鼻的芳香,撩動著他們的心,情愫漸生,啊,這甜美的愛情多讓人陶醉,多讓人心碎!嫦娥的眼睛快要睜不開了,她的身上布滿寒霜,她的元神正在渙散,她的靈竅即將歸於北冥之天。那星光越來越近,在海面上連成一遍,在波光里明滅,瀲灧,在夜空里耀動,亮閃。啊,從那星光里衝出一條巨大的艦船,她的羿,臂挽神弓,神光熠熠,站在船頭,他是來接她的么?萬千年的守望和等待,相聚的一刻終於來到了么?嫦娥快樂地笑了,像亮閃的星光。
羿神站在船頭,天河流沙漆黑的海面上,靜靜地漂浮著一輪皎潔的滿月,月亮的倒影在水中支離破碎,海面下便是那流星的墳場,沉降死亡的地方。月亮越來越近,越來越大,越來越明,啊,那月桂樹的虯幹勁枝,怎麼落完了樹葉,在清冷的月光里凄凄凜凜?那廣寒宮的飛檐畫角,怎麼掛滿了冰凌,在蕭颯的寒風裡嗚嗚哀鳴?那玉宇台的雕欄畫棟,怎麼布滿了嚴霜,在白堊的世界裡孤寂凄冷?他的嫦娥,他的仙子,他的愛人,倚在玉宇台上,白色的衣裙在風中舞動,啊,她在等著他的到來,她在等待著他,回他們月桂樹的家。
羿神飛了起來,從戰船上駕起連排箭雲,飛向廣寒宮,飛向一萬年心底從不曾熄滅的愛戀和溫暖,飛向一萬年心裡永不曾泯滅的思念和牽絆。
啪的一聲,羿神撞在一堵透明的牆上,一道白色的閃光把囿困娥仙的禁制傲慢地凸顯在空中,旋又歸於寂靜。羿神疾速下墜,落向海面,眼看粼粼波光就要再次埋葬這絕世情種,他卻一飛衝天,臂挽神弓,射出滿腔怒火。摩天箭燃燒著火焰,呼嘯而去,釘在禁制之上,禁制皸裂開來,像無數朵水晶花盛開在巨大的月球上。
羿神雙手緊握戢龍劍,沖向禁制,一陣震天動地的響聲過後,水晶碎片像流星一般,紛紛墜入天河流沙的弱水之中,盪起無數星芒。羿神衝上玉宇台,抱起嫦娥,淚流滿面:「娥,我來了。」
嫦娥無力地睜開眼睛,嘴唇歙動著:「羿,是你么?」
「是我,是你的夫君羿啊。」
嫦娥的臉上露出凄美的笑容:「羿,你終於來接我了。」
羿神失聲痛哭,錐心泣血,一萬年矢志不渝的時空苦旅,重逢卻是死別,相聚頓成泡影,這天,何其可恨,這命,何其哀憐!
八十萬天兵天將肅立於艦船之上,一遍沉寂,自從羿神浴火重生的那一刻,這個偉大的遠古神祇便成為神中之神,誰能不為這亘古不變的愛情打動?誰能不為這悲歡離合的命運唏噓?
一個藍紫色的水母從艦船上飄向月宮,自從悟空追趕魔猴去了北冥天,藍嗚嗚、駭宗、黑三井便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團團亂轉,他們沒有辦法自己到達那個地方。聽說八戒被宇宙大帝派去拯救太陽,他們便混入天兵天將之中,跟隨艦隊來到北冥天。他們眼見悟空終於找到蓂株仙子,唐荒也功德圓滿,重顯法身,八戒恢復羿的形貌,一起將太陽從北冥天的漩渦里拉出來,高興得大喊大叫,只是他們的喊叫卻淹沒在天兵天將們的歡呼聲中。悟空唐荒都沒有看到他們,與蓂株仙子一起趕著太陽車復返世間。他們便和天河水軍一起,到天河流沙找尋嫦娥,此時藍嗚嗚見嫦娥氣若遊絲,即將歸於北冥之天,便飛了過去。那羿神抱著即將元神渙散的娥仙,哀痛不已,潸然淚下。
藍嗚嗚呼道:「羿神!」
羿神恍若未聞,站在玉宇台的寒霜里,懷抱伊人,他的眼淚滴落在嫦娥的臉上,立刻冰凍起來,再也喚不醒曾經的溫情。
「你可以救活她。」藍嗚嗚飛到羿神眼前,急切說道。
「如何救?」羿神化悲為喜。
「神者,精氣也,其元神時時吸原始精氣而享長生。數千年前,三天尊閉關鎖天,將這大好世界搞得烏煙瘴氣,濁氣橫生,精氣不再,故須世人的崇敬方能維持神的力量。今在天囿之外,那廣袤的宇宙時空里,早發展出精氣充盈的彌樂世界,只要你打開天囿,融合貫通,神人皆可共享極樂,同赴永生。」
「可那天囿之外乃是魔界,時時覬覦我們的疆域,如何能打開天囿?」
「何為神?何為魔?魔並不可怕,可怕的是誰才是魔。一個所謂的眾神之神,諸天之主,宇宙至尊,為續神氣,剝奪世人永生的權利,為續神權,豢養仙神魔怪,奴役世人。我看那玉帝才是最大的魔。」
羿神頓悟,他放下嫦娥,飛上天空,臂挽神弓,仰天長嘯:「我要這天,再不能囿困眾神!我要這地,再不能圈養世人!我要這時間,永不再憔悴顏容!我要這世界,永遠自由歡騰!」一口氣向四面八方射出三十六枝熊熊燃燒的摩天神箭,呼嘯著釘在天囿之上。
孫悟空、籮篼佛和蓂株仙子駕著飛馬,馳過銀河,馳過天庭,將太陽車送回到原來的軌道,冰凍多日的大地終於恢復了光明,美麗的紫霞仙子又可以在天邊用金色的陽光浣洗她的紗巾,百花仙子們又可以用金色的陽光澆灌璀璨的花朵,河流、大地、高山、海洋,所有駐地的仙神,又可以用金色的陽光溫暖每一寸土地,每一塊岩石,每一滴水流,每一個生靈。絕望的人們從屋裡、地下避難所走出來,貪婪地呼吸陽光,擁抱陽光,用手掬起金色的光芒,咂摸溫暖的滋味,失而復得的世界是多麼美好。
就在這時,無數閃電掠過黑色的蒼穹,數萬年閉鎖的天囿爆裂開來,寰宇中盛開著一朵朵自由的火花,褐色的碎石和寒冰漂浮在幽暗的空中。在那遙遠的天外世界,星星閃爍,精氣激蕩,突然間,無數陸離的光線攜裹著精氣洶湧而來,穿過碎石寒冰,穿過浩瀚星辰,穿過銀河浪波,穿過三十五重天,穿過大地,穿過冥司地府,精氣所到之處,所有的物質和能量都暴露出來,纖毫頓現,無所遁形,世界不再有兩個維度,天庭和人間重新煥發了活力。在那茫茫東海之中,參天建木猶如一座巍峨的高山,拔地而起,直抵雲端;在那雲蒸霞蔚的天空之上,重重天境翠巒疊嶂,無窮無盡,綿延天邊;在那幽暗昏冥的地殼之下,冥司地府曲徑通幽,千迴百折,暗黑無界。
又過了不知多少時年,經歷多少時光,在大地上,在冥司地府,在極樂園彌樂園裡,再沒有神仙、凡人、妖怪、魔鬼的區分,人們忙忙碌碌,自由快樂地生活在這個世界上。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宇宙第一媒體千順社的CEO順風耳躺在稜鏡台上,手裡端著一杯咖啡,在遍布宇宙的微波背景輻射中,聽到了許多嘈雜的聲音:
——女士們,先生們,歡迎乘坐從都廣飛往廣寒宮的DD0621次飛船,請您坐在跑道上,系好安全帶,我們的飛船馬上就要起飛了。
——各位旅客,我是你們的導遊牛頭,我是馬面,我們將首先參觀十八層地獄酷刑博物館,稍後我們將在奈何橋舉行篝火晚會,歡迎您來跳鍋莊,品嘗孟婆湯,當然是改良過的,可短暫失憶十分鐘,讓您體驗完全空白的世界。
——今天是銀河號豪華游輪首航的日子,我們將開往天河流沙,參觀孫悟空豬八戒勇救嫦娥,被打入弱水的地方,並在羿神射穿天囿的地方參加今年的自由日紀念大會,以紀念這個宇宙中最偉大的節日。
——各位旅客,本次星際母艦將飛往元序星,觀摩宇宙最高議會議事現場,因各方立場不同,意見對立,根據過往經驗,議事現場可能慘烈無比,特友情贈送每人一頂安全帽,請大家戴好,不要隨意走到議員中,以免發生意外。
——斗戰勝佛孫悟空和蓂株仙子的世紀婚禮將於宙元四零零零年四月一日舉行,歡迎您參加。啊?您問他們怎麼那麼快就結婚了,只有不到兩千年的時間了,太猴急了吧,能準備好嗎?看來他們也是閃婚一族啊。您看您,猴子能不猴急嗎?可以理解吧。等我到寬邊帽星系旅行回來差不多能趕上,哎呀,時間太緊了,只有走馬觀花了。
——對不起,明天我可沒空,我要去西天極樂世界聽如來大師煲心靈雞湯,他的段子可多呢,最近流行的一句是:不要問你為世界做了什麼,而要問世界為你做了什麼。還有一句:世界是我的,沒有我的世界並不存在。
(全書完,感謝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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