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開銷四萬元，他們的孩子在學校吃發霉食物

大半年後，他才注意到學校食堂可能有問題。

文 | 資雅雯 何承波 金雅如

今天上午，一篇「震驚體」自媒體文章刷屏了朋友圈：《震驚！成都七中實驗學校給孩子喂「豬食」》文中說到，成都七中實驗學校的食堂，不僅給學生吃各種凍肉，速食食品，還有發霉食物和過期食品。

從文章爆料出來的照片看到，食堂操作間髒亂不堪，冷凍肉上已經長滿黑點和霉斑。根據文章信息，食堂並非成都七中實驗學校經營，而是承包給一家私營企業，名叫四川德羽後勤服務管理有限公司。它所服務的學校，除了成都七中實驗學校，還有20餘所，覆蓋10萬學生。

文章也早早就突破了10萬 ，引起了網友的集體震怒。南都周刊第一時間跟進報道，向家長們了解了此次事件的詳細情況。

大半年後，他才注意到學校食堂可能有問題

新學期伊始，陳琳（化名）的女兒一直跟她說「肚皮痛、肚皮痛」。

女兒在成都七中實驗中學讀二年級，之前從未出現這樣的情況。一向乖巧的女兒說自己在學校沒有吃別的零食，家裡的吃食衛生，陳琳平時也很留心把關，她心裡覺得奇怪。2019年3月6日，她帶女兒去醫院檢查，檢查結果：「淋巴結腫大」。

醫生說：「吃的食物不幹凈。」

陳琳女兒的醫院檢查結果

無獨有偶，李生暉（化名）在同學校讀二年級的女兒，在2018年10月開始出現了肚子痛的情況，李生暉以為是孩子抵觸上學，編造謊言。醫生幾次檢查，也說不出具體原因，只說，「注意飲食，抵抗力差。」過年的時候，李生暉又發現女兒一直咳嗽、發燒，心裡焦急又不知道如何是好。

直到2019年3月12日，一批令人作嘔的發霉食品開始成都七中實驗學校各大家長群開始流傳的時候，家長們才反應過來：孩子們出現這一系列讓人揪心的癥狀，可能和學校的食堂有關。

陳琳和李生暉這才知道原來不止他們的孩子出現了不適，出現便秘、便血癥狀的學生也大有人在。

3月11日左右，學校食堂變質的消息僅在小部分家長中流傳。最早爆料的家長將情況反映到了由家長們組成的家長委員會的微信群里，當家委會的代表去和校方進行溝通，並得到「無理野蠻的喊話」後，家長們決定曝光已經拍到的圖片。

震驚與憤怒已經不足以用來形容家長們的心情。

也有消息說，最早爆料的這位女性家長是去食堂卧底打工了一個月，才拍下這些照片，曝光出來，不過當記者跟家長們證實時，得到的說法各不一樣，有人認為情況如實，有的則說不清楚，「都聯繫不上這位家長了」。

李生暉跟南都周刊記者說：「昨天晚上8點左右，所有家長趕到學校食堂，食堂校方就派大卡車，把這些東西轉移走。發了很多食品的圖片到群里，就都是『三無』產品，很多都是過期產品，小孩子吃的所有肉類都是冷凍的。」

這些食品被封存之後，有家長表示，今天早上孩子們吃的還是區政府提供的應急餐。

一位王姓家長在微信上向南都周刊記者說道，「食堂的事件讓我們觸目驚心，整個事件並不是突發事件，而是長期存在，我們孩子因為長期食用腐爛，霉變、過期的食品，早就出現胃腸疾病、便秘、口腔潰瘍。」

他們很憤怒，也想為孩子討回公道。

四萬開銷和省級示範食堂

很多家長們都沒有料到情況如此惡劣，畢竟，成都七中實驗學校是成都七中領辦，後者是享譽全國的百年名校。對外，七中實驗學校標榜自己的高起點，高品質，現代化以及具有國際水準。

陳琳和李生暉每年在孩子身上投入約四萬元，這也是小學部大部分學生每年的開銷。

根據成都七中實驗學校官網的一篇文章，早在2010年11月，四川省教育廳牽頭的四川省省級示範性標準化食堂工作會就來到七中實驗進行考察，「優質化、生態化的硬體和軟體，獨特的食堂文化」——如此盛譽，難怪學校在2017年喜迎來「省級示範食堂」的金字招牌。

打臉還沒有停。就在幾周前，成都七中實驗學校公布了小學部的食譜，早中晚，從葷素搭配到牛奶糕點，完美的營養餐。

更讓家長放心的，恐怕還有一則報道：「相互學習，共同提高——走進成都七中實驗學校食堂」，報道稱，七中實驗學校管理食堂的要點——食品安全第一，服務態度必不可少。

報道發布在3月6日。

然而，6天後，爆出來的問題卻令陳琳和李生暉咋舌，也讓很多家長感到憤怒和自責。在學校外面，他們當場哭了起來。

真正的問題也指向了那家後勤公司——四川德羽後勤服務管理有限公司。除了成都七中實驗中學。原來它還服務於樹德中學、廣元中學……20餘所成都學校，十萬多名學生。

在此之前，官網信息顯示，這家創建於2015的集團組織是"經過國家工商管理行政部門嚴格進行資質審查並依法註冊的法人企業"。除了外包食堂，公司還提供超市、浴室、開水房、校園衛生、校園綠化、公寓管理等一系列全方位的後勤「呵護」。

截至3月12日下午兩點，公司官網已經不能打開。

南都周刊記者於3月13日中午多次電話聯繫德羽公司，對方稱相關負責人均在外辦事，後續會回應記者。截止報道發出，德羽仍然沒有正面回復記者。

有效的監督機制

問題被曝光後，成都溫江區政府迅速出手，今天（3月13日）凌晨3點，他們就在微博發布了第一條通報，說已經存封了那些食品原料，而且公安局也展開了對學校和食堂責任人的調查。

天剛亮，第二條通報發布，成都七中實驗學校立即終止了與原食品供應商的合作，區衛健局組織醫生到校現場諮詢，對身體出現異常的學生安排體檢。

中午兩點過，四川省教育廳也發出通報，立即派出工作組前往成都七中實驗學校會同成都市教育局進行核查處置。

這讓不少家長看到了事態的明朗化。他們也表達了普遍的訴求。前述王姓家長跟記者說，他們要求學校做到明廚管理，在廚房安監控，家長能隨時查看。當天三餐取樣擺放校門口供家長查閱，成立家長食品監督委員會，定期不定期隨時查檢。

事實上，類似校園食品安全問題並不少見。記者隨手檢索發現，2018年下半年來，類似的問題就曾多次曝光。去年9月，江西萬安縣的很多家長就舉報了多所小學，這些學校配送的營養餐竟然是腐敗變質的。

10月，上海中芯國際學校的家長也爆出番茄腐敗的事件。同時間，還有安徽蕪湖的家長曝光了童馨幼兒園、得得貝幼兒園出現饅頭、大米發霉，雞腿發臭等問題。

打擊校園食品安全問題，官方也在行動。去年9月，國務院教育督導委員會辦公室就約談「問題營養餐」省教育廳和縣級政府有關負責人。

今年3月11日，教育部等三部門聯合印發《學校食品安全與營養健康管理規定》，對學校集中用餐的食品安全與營養健康進行規範管理。

家長們期待，一個有效的監督機制，可以儘快建立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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