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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文典範》中的柳文評點輯略

《古文典範》中的柳文評點輯略

《古文典範》中的柳文評點輯略

駱鵬,1980年生,湖北漢川人,文學碩士,中學二級教師,酷愛讀書,勤於寫作,樂於研究。現在湖北省漢川市華嚴農場場直小學任教。

《古文典範》中的柳文評點輯略

《古文典範》,一函八冊。此書為近人徐世昌編定、吳闓生評點的一部古文選集。

徐世昌(1855-1939),直隸天津人。字卜五,號菊人、弢齋。清光緒進士,翰林院編修。民國期間曾被選為總統。晚年退出政界,與僚友門客編撰書籍20餘種。著有《歐戰後之中國》、《退耕堂政書》、《大清琨輔先哲傳》、《書髓樓藏書目》、《東三省政略》等書。

吳闓生(1877-1949),安徽桐城人。字辟疆,號北江。其父吳汝綸為曾國藩「曾門四弟子」之一,桐城派代表人物。他自幼跟隨其父學習古文,並拜桐城派代表人物賀松坡為師,深受桐城派古文理論的影響。有《吳門弟子集》、《左傳微》、《北江先生文集》、《北江先生詩集》。

《古文典範》中的柳文評點輯略

據考證,《古文典範》為民國年間刻版,刻後並未刷印刊行,以至世人未能睹其風貌。後經多方查閱,僅北京圖書館存有手鈔本目錄十七頁。目錄記載此書共二十五卷,分三門十類,即論說門,包括論辯類,序跋類,書牘類;敘記門,包括傳狀類、碑銘類、典志類,雜記類;詞賦門,包括騷賦類,箴頌類,哀記類。全書共收歷代古文五百七十餘篇,為後世古文之法,故曰《古文典範》。

《古文典範》中的柳文評點輯略

《古文典範》涉及範圍廣博,內容精當,多選戰國、兩漢、唐宋之文,未選元明之文。其中前清文章多選桐城派大家的名篇佳作,與其他桐城派的選本類似。每一類中,文章以年代為序,以作者為綱排列。條目清晰,分類明確。吳闓生對每篇古文均做出評點,或在句中,寥寥數語,畫龍點睛;或在段尾,幾句之內,勾勒整段要義;或在篇尾,時而洋洋洒洒,時而言簡意賅,評說文章風格、技法,精神,為古文增色不少。

全書每半頁十二行,行二十五字。正文大字單行,評註雙行小字,一目了然,便於閱讀。每卷後有「武強賀葆真校刊」字樣。正文中時有句讀,或其他評點符號,可見當時稿本風貌。

中國書店經過長期搜尋,輯匯出第一卷到第十六卷以及第二十四卷的木刻原版,共有古文三百九十餘篇。其餘各卷,或當年未及刊刻,或間有散佚。雖現存木板偶有佚頁,但因各篇文章單獨成篇,與整體無大礙。

中國書店 2010年9月出版的《古文典範》收集柳文18篇,現將這些篇目的評點整理如下:

《封建論》

此為子厚集中第一篇文字,筆勢廉悍,而詞旨俊爽,詳舉歷朝治亂得失情況,而文字雍容閑雅,勁氣直達,舉重若輕,中間反正開合,迴旋蕩漾,極跌宕之勢,而措詞明白如話,略無艱澀滯鈍之跡,可謂成體之作,千古以來典制經濟之文,莫有能逮之者。

封建不如郡縣,由今日觀之,其理甚易見,然當時初廢封建之始,世論多為之辨護,儒者恆謂井田封建復,則不能躋三代之盛,雖唐太宗猶有是言,自子厚此文出,而後莫有持異議者,可見文章關係世運之大,而子厚此文在當時實為英偉之卓見、匡時之閎略也。

真西山云:此篇間架雄闊,辨論雄駿,真可為作文之法。

先大夫曰:體勢雄俊,辭理廉悍勁古,宋以來無之。

《桐葉封弟辯》

此辨難文作法。凡辨難文字,一要理由充足,二要說得明透,三要筆意軒爽,使人人易於傾解,方擅場,此乃一定之理,自韓非子以來,古今文家大抵皆用此法也。

柳子此文雖佳,理由實未為充足,愚嘗作一文辨之,雖不敢與原作爭勝,亦頗能乘閑而入,於以見理論無窮,各有制勝之處,此古今所以有辨論之學也。

古人文字未有無故而發者,子厚何以忽發此論,愚嘗深思其故,而知其必作於伾文在勢之時,當時伾文執宜等乘順宗之信用大革時政,毅然以伊周自命,子厚恐其進行太銳,必致覆敗之禍,不敢明言,而寓於微旨矣,晉文問守原議雖不及此篇之佳,而意在裁抑宦官,亦極有關時事之文,望溪以無謂譏之?矣,梅伯言又云:子厚諸論自封建外皆辨所不必辨者,震而矜之,於義儉矣,皆不如古人之用心者也。

《論語辨二首》

考據之文最苦蕪穢,此文清峻,如此固非子厚大手筆不能為。

《辨列子》

柳州辨諸子,前人均推以為絕作,望溪所謂摽若秋雲之遠,可望而不可即者也,蓋柳州生平文多源於選體,亦頗雕鐫刻畫,獨此諸篇清微澹遠,自具神致,故識者尤推尊之,比之山水記諸作,意境又復不同,皆柳州之絕詣也。

此文雖佳,而識力亦尚未至,蓋列子書蹈襲莊子者,非列禦寇所自作,乃其後學者摭拾而附益之者也,楊朱方命二篇尤淺薄,多六朝人語,絕非周秦古書,可以一望而知子厚於此不能辨,豈得為達識哉?

舊評雲柳州辨諸子五篇識見固為偉絕,文境亦高古,筆力遒勁峭拔,有斗壁懸崖之勢,而氣味深厚,足與韓公相為伯仲。

方云:古雅澹蕩。

張云:史公論贊用意反側蕩漾,尺幅具尋丈之勢,唯孫吳白起魏其傳另是一體,子厚辨諸子文從此出。

又云:柳州辨諸子極峻,與退之相上下,韓柳之峻,時時提起,直接直轉,極具罏錘,如高山深谷,可尋階級而上,半山之峻,破空而來,意取直上,斗然險絕,如峭壁懸崖,故文境較瘦削,而氣味之厚則遜。

《辨文子》

方云:意致妙遠,在筆墨之外。

《辨鬼谷子》

方云:破空而游,邈然難攀。

《辨晏子春秋》

古之立教者,皆各自尊大,墨子之徒,未必挾晏嬰以為重也。

《辨鶡冠子》

以上數篇,文體崇峻雅潔,氣清色夷,直述所見,無所矜節,而妙造自然,故前輩皆以為不可及,亦學?且留意敢。

朱子云:退之讀鶡冠子謂使其人遇時,援其道?,於國家功德豈少哉?而子厚則以為盡鄙淺也,二公所見不同如此。

《與許京兆孟容書》

劉云:子厚三書皆自報任安書來,但史公刑不當罪,故悲憤而氣豪壯,子厚自反不縮,故氣象衰颯,然撰造苦語絕工,足以動人。案子厚自負與史公同其用心,未嘗不深自冤屈而悲憤也,特二家筆勢不同,故軒昂沉鬱,各盡其致,文之高下,正未易言,而海峰云云尤淺之乎視子厚矣。

《與蕭翰林俛書》

此數篇皆子厚高文,意思懇至,而茹咽中具有無限神理,以奇才而遭冤獄,宜其有此感憤也,世顧不察,乃以為情真罪,當之悔詞,失之遠矣。方劉諸公皆昧此理,何足以為達識哉?至徒嘗其辨諸子山水記諸小篇,而置此等大文於不道,皆不知子厚者也。

《與李翰林建書》

已上三篇文格之高峻,氣韻之雅潔,與山水記辨諸子無異,而委宛盪詄,自寫懷抱,事理之曲折,關係之巨大,尤為重要。望溪譏其氣未充,因不察事實,而誤以罪人視之,遂並沒其佳文,而不顧知人論世之識,所關詎不重哉?

先大夫曰:方氏議其氣未充,可也,至雲與自反無怍者異,乃是隨俗,是非不既事實,子厚有何愧怍,正坐名高氣盛見忌時流,遂至一斥不復耳,範文正嘗論此最允當。

闓生案範文正論劉柳事見述夢詩序,高閬仙輯唐宋文舉要於諸家,為辨雪之,論所載極詳。

《答吳秀才謝示新文書》

小文亦極有味,不必如退之之抗意矜練,而亦自有兀傲之致,以其氣峻而格高也。

《種樹郭橐駝傳》

簡覈明凈。

《故襄陽丞趙君墓誌》

先大夫曰:集無銘字,康刻類纂誤增。

旌爾忽忘謂以戒夫忽忘者也,忽各本多,作勿殊誤。

志銘之作,源於三代彝鼎,其體以雕琢精鍊莊嚴渾厚為尚,自古未有率意漫為之者,韓公最工此體,世遂以為韓所特創,不知金石刻體裁固應爾也。韓柳同時,柳州碑文皆能不失法度,此篇純以三代上高古文法行之,如讀周秦古書,氣格卓然夐絕,塵表具見作者精心,宋以後遂無復顧及斯義者矣。

《故秘書郞姜君墓誌》

此亦有銘而題,但稱志(?)所便爾無定例也。

簡倔而有風趣。

《覃季子墓銘》

銘尤奇峻。

《先侍御史府君神道碑》

文雖詳衍,無一字苟下,後幅神氣憤厲,振起全篇。

《伊尹五就桀贊》

有散行之勢,而句句制遏之,不肯輕縱,所以高古,而不滑率。

此見柳子為學立身本末,蓋自古偉大之人物,皆具偉大之志量學識,而非僅以文字見也,若尋章摘句之徒,其何足與於此。

先大夫曰:此子厚解嘲之作,非強顏作高語,其所自負,故如此也。自宋君子出,談道理益精,而子厚之見器伾文,退之之上書宰相皆深蒙世譏,而雄奇傲岸,自詭不顧世之氣,亦益衰少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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