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英雄的一首詠柳詞，全文不著一個柳字，卻寄寓興亡之嘆

柳樹是古詩詞里的常見意象，因為它與留諧音，所以很多送別詩都會出現楊柳。但是仲春時節也會有柳絮飛揚，也象徵了漂泊不定的遊子。同時無論是東風還是西風，楊柳依依，從不理會遊客的感受，有時也讓人感到無情和心酸。明末清初就有一位少年英雄，感懷楊柳創作了一首很深情的詞。

一剪梅·詠柳

明代：夏完淳

無限傷心夕照中，故國凄涼，剩粉余紅。

金溝御水自西東，

昨歲陳宮，今歲隋宮。

往事思量一晌空，飛絮無情，依舊煙籠。

長條短葉翠濛濛，

才過西風，又過東風。

夏完淳，字存古，號小隱，明末著名詩人，也是少年民族英雄。他七歲能詩文，十四歲從父及陳子龍參加抗清活動，魯王監國授中書舍人。事敗被捕下獄，賦絕命詩，遺母與妻，臨刑神色不變。著有《南冠草》、《續倖存錄》等。

夏完淳以一腔忠貞，把短短十七年的有限生命，完全投入抗清復國的大潮之中，所寫的詩、文、賦、詞，無不悲歌激烈，血淚交融。他的詞風師承陳子龍，這首詠柳詞，全文不著一個柳字，卻寄寓興亡之嘆。

這首詞上闕的大意是：傷心殘陽，斜照無垠山川；故國覆亡，到處一派凄涼。如今只剩破敗的宮殿，御苑中的溪水依然不停地東流。昨日的陳朝宮殿，今年又變作隋朝的宮廷。

夏完淳14歲從軍征戰抗清，十七歲英勇就義。清兵南下時，他自稱 「江左少年」，上書40家鄉坤，請舉義兵為明朝皇帝出力。父親因為抗清先於他投水自殉，夏完淳卻依然復明意志堅定，曾作《大哀賦》，文采宏逸，情詞哀惋，見者無不感嘆驚佩。

一個脆弱的生命如花一般凋零，著實令人傷心，但是他卻更加憐惜夕陽下的楊柳，「故國凄涼，剩粉余紅」， 世事紛紜、變化多端，令作者想起陳後主的典故，曾經多少繁華，轉眼間都換了隋朝的姓氏。李商隱說，「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夏完淳則更加惆悵，「昨歲陳宮，今歲隋宮。」

下闕的大意是：不堪回首，往事就像這輕浮的柳絮，剎那成空。柳絮不知人心，依舊似煙如霧地漫天飆飛。柔軟的柳枝、青翠的柳葉，像細雨蒙蒙，西風剛剛吹過，東風又來侵襲。

詞人弔古懷今、感嘆過往，悠悠往事片刻間化成虛空，可是金溝御水卻依然川流不息。國恨家仇，無法排遣，詞人唯有詠柳寄寓深情。可無情的飛絮，並不理會詞人徹骨傷痛，依舊層層地籠罩著柳枝。其實作者既然懂得「昨歲陳宮，今歲隋宮」，就必然知道興衰存亡也是常事，所以他說「才過西風，又過東風」。

但是從情感上來說，這樣的結局無論如何是他難以接受的。詞人用極其質樸的語言結束全文，完成了一個完整的思想迴環，也讓人感慨不盡。作者惆悵至極，可是紅塵滾滾皆為淚，風逝一縷輕愁，只有漫長的時光，淺淺地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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