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畫得還不夠好,是因為你缺乏一顆童心!
文/李鴻鴿
「柔藤不借撐特力,卧地開花落不驚」,這樣簡單的一句話,涵蓋了齊白石老人一生的處事態度和人格魅力。他常以藤自喻,他畫的藤也就如其人。他是天真可愛的,可愛得毫不掩飾。
他的畫里總是充滿了田園氣息。他受吳昌碩影響很大,但是吳昌碩揚文人之風,過多地表達文人的清高人格。他雖然也學文人畫,但是他的畫中表達的是對具體情景的回憶與體驗。如果說吳昌碩倡導的是一種「絕世姿」的姿態,那麼齊白石就是一種「蔬筍氣」的姿態。看慣了四王的畫的人,覺得他的畫俗氣,不夠山水畫家來得大氣有胸襟。但是,他的畫的題跋沒有八股文的限制,完全是自己心靈大膽的表現,題材上也就不限於牡丹楊柳四君子,畫里透著農民的樸實和孩子的天真。
齊白石活躍在一個動蕩的年代,整個中國都在一種西化的思潮中。然而齊白石卻以另外一種姿態審視世界,他做的就是一個純粹的自已。沒有做作,沒有虛偽,只有自我。
他的山水畫一直不受人喜歡,所以後來他很少畫山水,特別是到40年代,他的山水可謂是絕筆了。他的山水也是自己心境的一種體驗,不管是名山大川,都是他親自去過的地方。山水簡單,大方,甚至是信筆亂圖。人們越是看不起他的山水,他就越堅特。率真的他就像一個小孩在和一個不聽話的玩具叫勁,那麼樂在其中。
一生做畫無數的齊白石,大都是畫花草,蔬菜,魚蟲。他畫的題材之廣,別說是大寫意畫家,就是工筆畫家也很難相比。
他做畫的題材都來自農村大自然,從普通的白菜蘿蔔,到茨菰紫藤,從蜻蜓蟬蛾到魚蝦螃蟹,從牡丹芙蓉到不知名的野草,他都有很深的了解,他的《野草蜻蜒》題跋寫到「借山館後滌專井旁秋來常開此花野草也余不知為何名」。
齊白石老人對生活的觀察是極入微的,他知道什麼花在什麼季節開放,什麼季節掛果,他知道同一種植物生長在南北方的區別,他知道什麼蟲在什麼季節鳴叫,產卵,蛻變。這與他早年在農村生活的經歷是分不開的,就像一個初來世的嬰兒,對什麼都充滿了好奇。
他將他知道的一些動植物的生活習慣和畫法寫在了畫的題跋中,「兩部蛙聲當鼓吹」「晴雨可呼乎予嘗問汝啼似是呼晴呼雨婦可逐乎籬獸之雄者只有汝也」。正是這種好奇,才成就了這位曠世奇才。齊白石一生留下的山水人物不多,但是都是他再看過之後畫的。看得出來,他早年的木雕經歷給他後來的繪畫道路奠定了一個很好的基礎,素材的積累、造型能力的培養都是他後來繪畫的寶貴經驗。
畫風淳樸,甩筆簡練,這是白石老人的風格,有時寥寥幾筆卻若有神。《秋梨細腰蜂》一畫,齊老用極粗糙的草紙隨便地幾筆便是一個梨,一隻蜂。《蓮蓬葵扇》《花鳥》完全是一個小孩的簡筆畫,痛快簡約,毫不掩飾,近乎粗率。這是一個孩童才有的不做作,沒有過多的考慮,只有大膽的發揮。
他畫蝦無數。筆下的蝦非常生動,不畫水卻感覺畫面充滿了水。他畫的蝦有一個很大的特點,就是,幾乎所有的蝦都是尾左上角,頭右下角的動勢。似乎很呆板,但是玄機也就在這裡,他能在這種統一的方向中畫出豐富的變化來,很不容易。我最喜歡的是他在1951年畫的一幅《蝦》。蝦的身子全在一個方向,那麼靈動,那麼洒脫。「辛卯九十一歲白石老人制於京華」,就這麼簡單的題詞,樸實而有趣。
齊白石一直保持著童心。他在1947年的一幅《楓葉秋蟬》裡面題詞道:「霜葉丹紅花不如八十七歲白石。」八十七歲高齡,卻把自己和風華正茂的紅葉相比。
齊白石一生很少有人物畫。他畫裡面的人一頭白髮,卻有著孩子般天真的笑容,有著年輕人的狀態,表情誇張,詼諧有趣。這與人物的年齡比起來顯得很幽默。
在那樣的社會背景下,我想中國人是需要這種自信的。總有不欣賞齊白石的畫的人,也有對他進行攻擊的,他也真是個奇人,他是被人罵而還之以「罵」。但是他不是人身攻擊,而是粗率性格本身的顯露,是兒童天真的愛和恨。他將自己缺點真誠地說出來,「吾生性多疑」,還有點小孩子氣地說,「我心眼特別多」。我想在他面前我們應該釋懷了吧。
燭火光明如白晝,不愁人見豈為偷」,這就是我眼中的齊白石。
*文章來源:《魅力中國》2009年第10期 文/李鴻鴿 原標題《我看齊白石——永遠的童心》 繪畫/劉宇一 動圖製作/不老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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