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RED

遙望東晉門閥情形，好似今日拼爹狀況。2013年萬達王氏榮登中國內地富豪榜，從此王健林成了國民岳父，舉國上下哭天喊地要嫁王思聰；2014年阿里巴巴馬氏榮譽中國首富，從此「馬雲爸爸」享譽天下。

馬雲於2019年在太平洋彼岸的美國權威出版物《外交政策》中評為過去十年影響世界的十大思想家之一，與美國前總統奧巴馬等國際名流並肩。王健林以房地產為主的萬達成就了王家，馬雲以電子商務為主的阿里巴巴成就了自己。從以上兩大典型分析，家族興起之條件，可總結為：家族內部有能夠出頭的突出人物，在當世建立符合時代趨勢的事業。

回到東晉，當世有王、桓、庾、謝四大家族，謝家興起的最晚，那麼謝家是如何從王桓庾三大家族中脫穎而出的呢？彼時東晉，偏居南方，與北方的胡人政權隔江相抗，舉國大事，皆為戰事。有人會因為戰爭而被崇拜，也有人會因為戰爭而墜落，而謝家便是因為戰爭而實現了崛起和逆襲。這場戰場名為淝水之戰，這場戰爭中的謝家子弟名為謝安與謝玄。

01.隱居東山

謝安（320年—385年）四歲時就獲得了名士桓彝「此兒風神秀徹」的感嘆；20歲（弱冠）又得到另一大族名士王蒙「此客亹亹，為來逼人」的欣賞；就連大司徒王導也非常器重他。雖然年少博名，名士和官府屢次徵辟謝安，但是謝安對於官職往往是淺嘗輒止，並沒有積極投身於官場，而是隱居東山，縱情與山水之間。

究其原因，是因當時的官場是由以桓溫為首的桓氏把持。桓溫數次北伐，建立赫赫軍功，然而自持功高，獨攬朝政，且有廢帝自立的舉動。這些考慮讓謝安不得不小心翼翼。

（圖 謝安與友人弈棋）

02.東山再起

然而在359年，族弟謝萬由於戰事失利被廢黜，謝安考慮家族利益，不得不出山為官，時年39歲。而後桓溫第三次北伐失敗導致他失去了軍功資本，廢立皇帝此等以下犯上的忤逆之事使他失去了道義根基，排除異己等自利舉動又讓桓溫失去了士族支持。

在桓溫死後，桓氏一族與東晉士族徹底不容，大權終集於謝安手中。先是「為尚書僕射，領吏部，加後將軍」掌握了東晉的官員任免的人事權力，接著「復加侍中、都督揚豫徐兗青五州幽州之燕國諸軍事、假節」掌握了北伐的軍事權力。此時謝安手中的權力已經逆天了。

03.淝水之戰

（圖 淝水之戰）

重要的戰事發生在383年，北方氐族政權前秦以百萬雄師南下征晉，而東晉節節敗退，危在旦夕。謝安此時53年，年事已高，派遣侄兒謝玄等人領兵征討，雙方於淝水對峙。

此時的謝玄（343年-388年）年愈40，「都督徐兗青三州揚州之晉陵幽州之燕國諸軍事」，為東晉八萬軍隊前線總指揮。此戰倘若輸了，北方五胡將跨過長江將殘留在南方的最後漢族人口屠殺殆盡，漢族文化將會遭受毀滅性的破壞，從此歷史將成青灰。然而八萬對陣百萬，這是白內障可見的差距，怎麼打？《晉書》中記載了淝水之戰的一些細節：

「堅進屯壽陽，列陣臨肥水，玄軍不得渡。玄使謂苻融曰：「君遠涉吾境，而臨水為陣，是不欲速戰。諸君稍卻，令將士得周旋，仆與諸君緩轡而觀之，不亦樂乎！」堅眾皆曰：「宜阻肥水，莫令得上。我眾彼寡，勢必萬全。」堅曰：「但卻軍，令得過，而我以鐵騎數十萬向水，逼而殺之。」融亦以為然，遂麾使卻陣，眾因亂不能止。於是玄與琰、伊等以精銳八千涉渡肥水。石軍距張蚝，小退。玄、琰仍進，決戰肥水南。堅中流矢，臨陣斬融。堅眾奔潰，自相蹈藉投水死者不可勝計，肥水為之不流。餘眾棄甲宵遁，聞風聲鶴唳，皆以為王師已至，草行露宿，重以飢凍，死者十七八。」

謝玄讓苻堅的軍隊往後退數步以便晉軍過河與之決一死戰。苻堅自持人多勢眾無所考慮，誰知軍隊一退便不可收拾。謝玄等人乘機奪河一路勢如破竹，致使前秦軍隊死者十有七八。贏下了淝水之戰，謝氏家族一時聲名顯赫，天下無出其右。

0.4創建北府軍

通篇來看，淝水之戰的過程簡單粗暴，晉軍也輕而易舉地獲得了勝利，就算把「諸君稍卻」記成謝玄一大計謀，也遠不及赤壁之戰中「火燒赤壁」這一計的複雜。在淝水之戰中東晉能夠大勝前秦的主要原因，不在於計謀，而在於東晉那八萬將士的勇猛。

八萬人居然敢對百萬大軍發起奪命式衝鋒，想想都讓人頓生敬佩之情。而這八萬人便是由謝玄所組建的，有一個專有的名號——北府軍！北府軍一舉擊潰前秦後聲名大噪，並且北府軍讓謝氏家族有了能夠與恆氏相抗衡武裝力量，這在以軍功為主的時代至關重要。而北府軍此後對中國歷史發展的影響，更是當世人沒有預料到的。

（北府軍想像圖）

統而言之，謝氏家族依靠謝安和謝玄兩位領袖在淝水之戰取得的勝利，獲得當時舉世無雙的聲望和權勢，並且手擁北府軍這一武裝資本，從而提升和鞏固了自身家族地位。據統計，從東晉到南朝的200多年中，謝氏見於史書的人數就有12代、100餘人。所涉範圍包括政界、軍界、文化界等各個領域，成為時代顯赫的大家族，是連皇族都攀比不上豪門大族。「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這首詩就反應了彼時的琅琊王氏與陳郡謝氏，是多麼的不尋常。

1、 田餘慶：《東晉門閥政治》，北京大學出版社，2005年。

2、《晉書·卷七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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