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術期刊付費閱讀模式再引熱議 開放獲取是學術出版的未來嗎？

近日，美國加州大學取消對荷蘭學術出版商愛思唯爾旗下刊物的訂閱。這一消息受到國際媒體關注，並折射出目前學術出版商和學術機構之間不斷升級的矛盾。知識付費牆（paywall）為何遭受詬病？開放獲取（open access）能否取代付費牆？開放獲取是學術出版的未來嗎？這些問題成為了學者熱議的焦點。

訂閱者權利受到侵蝕

加州大學戴維斯分校研究圖書館負責人麥肯齊·史密斯（MacKenzie Smith）在接受記者採訪時表示，過去，美國公立大學圖書館的期刊不僅對學者開放，公眾也可以免費閱覽。隨著期刊數字化時代的到來，學術刊物出版商通常把數字學術期刊打包出售，大學一般可以向教職員工及學生開放許可權，但普通公眾的閱讀權很難得到保障。

近年來，圖書館獲得文章授權的成本極速增加，幾乎沒有一個圖書館能夠負擔得起教職員工和學生想要訪問的所有期刊的許可證，全球眾多研究人員被拒之門外。更糟的是，學術出版市場的整合大大減少了競爭，導致定價更加不靈活。

史密斯表示，加州大學曾訂閱了愛思唯爾旗下1500多本期刊。2018年，加州大學就向愛思唯爾支付了高達1100萬美元的訂閱費用。同時，越來越多的加州大學學者需要向愛思唯爾支付費用，為了他們發表的文章可以得到開放獲取，這使得加州大學的訂閱成本每年又增加了100萬美元。而核心癥結在於，愛思唯爾認為，付費牆和開放獲取是分開的服務，需要分開付費。但加州大學認為，愛思唯爾本質上是要求為出版這一項服務收取兩筆費用。

史密斯提到，昂貴的知識付費牆與互聯網提倡的分享願景背道而馳。20年前，人們希望網路平台能幫助人們普遍獲得研究論文，同時降低出版學術期刊的成本，從而減少大學和其他研究機構承擔的訂閱成本。而如今的現實卻與當初的想法背道而馳——訂閱成本持續上升，訂閱者權利受到侵蝕。

開放獲取呼聲高漲

人們對學術期刊付費閱讀模式的詬病，促使學術界探索新的知識獲取方式，打破付費牆。開放獲取的閱讀方式就是在這一前提下被提出來的。英國薩塞克斯大學教授蒂姆·希區考克（Tim Hitchcock）在《歷史問題研討期刊》發文表示，開放獲取模式多種多樣，但開放獲取的總體目標是讓公眾免費獲得數字學術出版物。

在學術界，以圖書館和學者為代表的開放獲取運動多年來一直受到關注。2016年12月，多所德國學術機構宣布取消訂閱愛思唯爾旗下的期刊。2018年，瑞典和匈牙利的許多大學跟隨德國同行的步伐，相繼不再與愛思唯爾續約。與此同時，多國政府和非政府組織也對開放獲取的訴求作出了反應。2012年，由英國政府委託進行的一項研究報告建議，任何公共資助的研究都應該要求開放獲取。

希區考克認為，圍繞開放獲取的主要爭論包括兩件事：經濟可持續性和學術質量。免費學術資源的理想與社會經濟現實糾纏在一起。經濟和制度利益、學術等級制度、地盤保護及簡單地想要維持現狀等共同作用，導致開放獲取的模式始終難成主流。

付費出版模式具有可行性

史密斯表示，學術出版商確實需要承擔很多運營成本，如為專業編輯和程序員付費、管理同行評審、推銷期刊等，但它們的收益遠超成本。因此，我們倡議將現行的付費牆模式改為付費出版模式。在這種模式下，作者以及他們的資助者或機構，需要向出版商支付一筆費用，以支付每篇文章的出版成本。而作為交換，這些文章應免費提供給每個人在線閱讀。文章的質量由相同的無償同行評審制度來保證。研究機構的圖書館將不再支付訂閱費，而是支付附屬作者的出版費用。理論上成本相同，但每個人都可以免費閱讀所有內容。

2016年加州大學發布了一項研究報告，論證了完全轉變為開放獲取方式的可行性。史密斯坦言，這種轉變將是複雜的，因為它需要將一個龐大、複雜的全球系統轉變為一個全新的商業模式。鑒於純開放獲取出版商的存在，報告認為這一系統的可行性很強。但在一段時間內，人們將生活在一個封閉和開放期刊並存的混合世界，需要使用不同的模式來支付文章處理費，人們與一些出版商達成的開放獲取初始協議，被視為測試和改進新系統的試點項目。

不過，談及付費出版的前景，希區考克也存在疑慮。他認為，儘管這種付費出版模式在科學領域很常見，但在人文領域幾乎沒有先例，因為付費出版可能會導致學術等級更加分明，資助機制不透明，需要向政府收取兩次費用，先用於資助研究，再用於資助出版。

英國劍橋大學國王學院教授羅賓·奧斯本（Robin Osborne）認為，當下學術出版爭論都集中在是否免費閱讀的問題上，但這其實不是核心問題，讓研究成果被更多人理解才是重點。他表示，學術研究不可能免費，因為學術研究是一個過程，要想理解這些學術成果必須學習掌握研究使用的語言。開放獲取或許可以提高學術論文的下載量，但很難保證這些知識是否能被更廣泛地理解。

不過，史密斯對於付費出版模式的未來有信心，已經有一些機構詢問他們處理愛思唯爾事件的方式，並思考如何將他們的方法應用於自己的實際當中。史密斯表示，相信不久之後，其他大學也會對愛思唯爾採取類似的立場。在這種情況下，能敦促愛思唯爾認真對待學術界的要求，並尋求真正的解決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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