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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念那個曾讓我用最大力量演奏吉他的衝浪音樂國王 Dick Dale

好吧,又是一個壞消息。上一次對我觸動最大的壞消息是Lemmy(Mot?rhead 吉他手)的離世,這次輪到 Dick Dale。不同的是,Lemmy 在得知生病後與病魔殊死搏鬥了一天就離開了,而衝浪吉他之王 Dick Dale 在3月16日去世之前整整跟病痛搏鬥了8年多。他晚年之所以還在不停地巡演,主要是為了支付醫療保險之外的每月3000美金的治療費。

我沒有機會看 Dick Dale 的現場,我懷疑這年月還會有人會聽他的現場嗎?我從 YouTube 上找到了一段 「Dick Dale Live at The Viper Room」,2018年6月2日的視頻,也就是 Dick Dale 離世前9個月的現場記錄 —— 小型 live house,老人,主持人一直在台上拍照,有點尷尬的開場,幾次中斷歌曲的調弦,台下不斷的歡呼。可以看到,那時的 DD 已經力不從心了,雖然王者控制舞台的氣勢依舊。

說老實話,我知道迪克牛仔比 Dick Dale 要早,即使那時已有機會聽到許多打口的西洋音樂,我還是不知道衝浪音樂的存在,這可能與乾燥的北京離海邊比較遠有關。直到一個燥熱到百鳥齊鳴的下午,我看了《低俗小說》的盤,開篇小南瓜和 Honey Bunny 展開快餐廳搶劫計劃時神經質的爆發,劃破寂靜的那一聲大珠小珠落玉盤的類中東碎撥,就是後來所知的 Dick Dale 大名曲 「Misirlou」。

當時我瞬間被這種吉他彈奏方式和音樂震懾到了,那是一種存在於鋪天蓋地的吉他失真之外的能量,特別匪,特別邪乎,特別的衝擊波,特別具有能量,特別的彈起我親愛的土琵琶,特別的一根根斷斷斷地使勁彈。最重要的是,我能從這些飛碎硬朗的音符里聽到某種傻乎乎的爆棚自信。

後來我明白了,那種傻乎乎的自信應該就叫做,瀟洒。對我而言,Dick Dale 和他所創立的衝浪王國的最大音樂遺產便是瀟洒。那也是指引著我所參與的後海大鯊魚樂隊的精神內核,這支樂隊帶有一種與生俱來的傻冒兒氣質,也正是使我痴迷和投入的原因。我相信所有瀟洒到極致的東西都是傻乎乎的。瀟洒,是一個青澀的愣逼,一個春天裡特好意思的小姑娘,是一種不參與爭辯是非、任何事都與我無關的態度,相信萬事無永恆、相信一切都不值得紀念、相信隨風而去的釋然。這些夾雜在衝浪音樂每一個音符中的精神來自於不停翻起又消失的海浪。

我相信許多喜歡衝浪音樂的朋友都和我們樂隊一樣沒衝過浪,我們只是困在城市裡幻想著那種不羈而瀟洒的生活。唯一一次去三亞,小武在衝浪板上站過10秒鐘並照了一張類似 Dick Dale 懷抱 Fender 站在衝浪板上的照片。

1950-60年代 Fender 為 「衝浪吉他之聲」 而製作的一系列平面廣告

我記得我們樂隊開始於一個六七十年代音樂和青年文化神奇地在北京借屍還魂的短暫而又精彩的時代,復古的確是那時期年輕人們追求的主題,當你在一個夏日的晚上擠進一間 livehouse, 你會看到台上台下人們穿著自製的或從洋垃圾里挑揀出的碎花襯衫和皮摟兒,聽到源自20世紀中葉的聲音,看到大量樂手賣命地在舞台上揮汗如雨。

如果你是一位和我一樣的吉他音樂愛好者,你就明白什麼叫做用力過猛的彈奏方式。而Dick Dale 除了混響外不用任何效果器,直接調換一把右手 Fender Stratocaster 吉他用左手演奏。他的聲響,和當時我所聽到的一系列衝浪樂團的演奏為我打開了吉他彈奏的一片新天地。我開始模仿那種聲音,我買了一把專用彈奏衝浪音樂的 Fender Offset 吉他,置辦了被 Dick Dale 稱讚的 Holygrail 彈簧混響,我追求那種後來才知被稱為 Twangy 的大音頭的高能 clean 吉他音色。後來我知道 Dick Dale 使用粗到不行的吉他弦獲得那種極大的音頭和敲擊般的效果,我便也試著這麼做。但沒幾天我的指甲蓋就碎了。

現在,可能再也沒有人會那麼大力地演奏吉他了,因為那樣不光看上去很愚蠢,也會費力不討好,更談不上悠揚。特別是當舞檯燈光聚焦於你身上,這種大力的彈奏很容易使自己在幾分鐘之內變成水澇豬八戒,皮摟兒會連背心一起粘在身上,頭髮也會迅速打綹,變成謝頂或一九分的模樣。這些因素在現在看來,無論如何都不從容也不帥,但這種大力彈奏確實影響過一票樂隊的吉他手,他們滿懷熱情與能量,研發著各種真誠地抽觀眾大嘴巴的現場聲音。很有趣。

這些年,時髦的年輕人對 「聲響」 的喜好已經發生了根本的變化,已經由「動次大次」變成了「共氣嘎氣」,更沒有太多人再會去喜歡 Dick Dale 那種「動湯湯動湯」的傻愣傻愣的土老帽聲響了。除了 SDM (square dancing music) 那一支依然堅挺,大體上看,音樂在變軟,我們卻更加狂歡。硬邦邦、稜角分明的音樂已經成為了過去,混沌、迷幻、虛無飄渺的靡靡之音已經站在了舞台上。雖然我自己也在改變,在不斷接受新音樂的刷腦,但在一些時候,我會非常懷念那個時期最原始的不顧一切的衝勁 —— 有時當我孤獨地坐在電腦前,從數以萬計的合成器採樣音色里挑選排序,妄圖組成一首曲子的時候,我真不知道自己在哪裡,在做什麼。還有一次我用 midi 在屏幕上畫了個小姑娘,出來的音樂也挺不錯。我真的懷疑音樂是不是已經不需要演奏了,以後,一切都是自動的。

在這個把什麼東西都撕成碎片的新時代,Dick Dale 所創立的衝浪王國已破碎成為千千萬萬音樂元素中的一個小顆粒。你試沒試過把 iPhone 相冊里的照片不斷縮小?那些照片排在一起時的花花綠綠密密麻麻,就是我對現在這個世界的感覺。或許某一天,我們在一個激光閃爍的未來舞廳翩翩起舞時,還會聽到低沉鼓點中夾雜的大珠小珠落玉盤的衝浪吉他採樣,那是一位曾經喜好衝浪音樂的不知名 DJ 所為;或許另外的某一天,我們會在一首 yo yo yo 或 xiguxiguxigu 或 基妞兒基妞兒 的未來樂聲中,聽到幾聲數碼合成的彈簧混響衝浪音符,那是一位精通各種音樂元素而又特別喜好衝浪音樂的新晉製作人所為。Mix, mix, mix,不斷地 mix,代替了使勁兒彈,使勁兒彈,不斷地使勁兒彈。

也許衝浪音樂依然能以什麼新形態借屍還魂,也許不;也許年輕人會發明更新的吉他彈奏方法,也許不。而這一切,這個大萬花筒或大垃圾桶,對於含笑九泉衛星發射中心的 Dick Dale 來說,都已經是無所謂的了。

// 作者:曹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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