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時評:「報復性熬夜」報復了誰?
現代社會,焦慮無處不在,每當新出現一個描述現代人焦慮的詞語,總會在輿論場上激蕩起一波漣漪。這不,「報復性熬夜」的概念被媒體報道以後,引發了新一輪刷屏和關注。
為工作而熬夜是無奈的,因不良習慣而熬夜是可恥的,但是,如果熬夜出於自主選擇,追求的又是都市青年不可缺失的正常娛樂需求,就自然而然地招致同情和反思。
工作壓力太大,個人放鬆和娛樂的美好需求得不到滿足怎麼辦,只能向深夜索取資源。
報復性熬夜,報復的是什麼?
是個體被剝奪的時間。整體來說,在激烈的職場和升學壓力下,都市青年自由支配時間變得越來越少。很多時候,我們不是主動地把時間分配到自己認為有價值的事物上,而是被生活的重擔推著向前走。
告別田園牧歌式的悠閑狀態,每個人都像是一顆容不得停歇的齒輪,只有在深夜時分,才能獲得片刻的安寧與閑暇。
魯迅先生提出過「有閑階級」這個概念,描述的是悠閑自在、有大把時間的生活狀態。在當下,「有閑階級」對大多數人而言顯然是種奢望。無論是收入尚可但背負子女教育、贍養老人、健康等各種都市焦慮的中產,還是初出茅廬的大學畢業生,都有難以言說的辛苦與憂愁。一言以蔽之,對時間的渴求,才是現代都市人最突出的焦慮。
每個人負重前行,既承載著大使命,也嚮往著「小確幸」。
然而,即便是在時刻緊繃著的生活重擔下,個人娛樂的權利和空間也是毋庸置疑的。人們有理由、有資格釋放個性,把自我實現從機械化的工作中抽離出來,望向更廣闊的「詩與遠方」。
夜生活越來越多元,深夜經濟越來越繁榮,反映出人們日益增長的對「有閑生活」的需求和現實之間的矛盾。
一天只有24小時,分配在工作上的時間多一點,分配在娛樂和學習的時間就少一點,唯一可以充當緩衝作用的就是睡眠時間。當然,睡眠時間的緩衝作用是極度有限的,過多侵佔睡眠,就是犧牲健康。
跟白天里各種工作學習任務的時間分配不同,熬夜更像是一種私密活動。
只有在深夜時分,人們才可以摘下面具,自由呼吸,不必掩飾在茫茫人海中打拚的疲憊和困頓。不少都市青年沉迷於「報復性熬夜」,也是為了在深夜裡保留一塊個人生活的自留地。
當然,熬夜有癮,如果「報復性熬夜」成為一種習慣,那麼「報復」的就不是不自由,反而會讓自己受傷。
因為熬夜忘了主業,甚至在白天精神萎靡、提不起精神,就是一種對自己不負責任的報復。很多時候,自由選擇對責任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荒廢了時光,就拋棄了理想。畢竟,在這個講究公平和效率的社會裡,沒有人會同情那個趴在高速公路邊打盹的人。
活在當下,麵包必須有,理想也不能放棄,這本身就是一個兩難的選題。同情「報復性熬夜」,是對奮鬥者應盡的人性關懷;但熬夜無論以怎麼樣的面目出現,都體現出時間分配的利弊權衡,也都應由熬夜者本人對其代價與後果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