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到幾十萬美元一幅,人工智慧作畫會是新商機嗎?
雷鋒網按:紐約克里斯蒂拍賣行以19.25萬美元的價格出售了一副由演算法繪製的具有19世紀歐洲肖像畫風格的Edmond de Belamy畫像,令藝術界常客感到震驚。如今,有更多的人試圖用人工智慧作畫來掘金藝術市場。本文編譯自大西洋月刊。
切爾西美術館近日舉辦了一場「人工智慧藝術家」個人畫展。
這些展出的方形巨幅畫看上去十分悲慘痛苦:有的畫像看著像一張被赤焰洪流吞噬的臉,有的畫了一個飾滿炫目羽毛的斗篷上有一個腦袋,但其形狀卻像一隻手從中伸出;有的畫了一段金色和猩紅色交織的斑駁布料托起一張稜角分明、充滿悲傷的面孔。這些是最近在紐約當代藝術世界的中心切爾西的HG當代畫廊展出的名為「超越時間的無面畫像」(Faceless Portraits Transcending Time)展覽上的作品,所有這些畫作都是計算機創造的。
在作品目錄上,此次畫展被描述為「名為AICAN的人工智慧與其創造者Ahmed Elgammal博士的合作成果」,這是為了強調這些畫作的主要創作者是一個機器學習演算法,並賦予它人性化特徵。根據HG 當代畫廊的介紹,這是第一個專門為人工智慧藝術家設計的個人畫展。
這場人工智慧藝術畫展的組織者者們即使不在紐約的藝術館相遇,也會在Spike Jonze電影場景中相遇:一位靠製作噴墨列印圖像的軟體賺得五位數的印刷銷售額的計算機科學家;一位從酒店連鎖金融分析師轉型而來的切爾西技術型畫廊主,並且與藝術界名流交往甚密;一位擁有兩個生物醫學信息學博士頭銜的風險投資家;還有一位藝術顧問,因為在一次區塊鏈會議上的偶遇,將這些人整編成為一支一流團隊。他們希望一起重塑視覺藝術,至少在這個過程中也可以利用風頭正旺的機器學習賺上一筆。
畫廊的這場展覽可能只是Elgammal風投資本為支持藝術計量經濟學初創公司而舉行的預熱派對。這位計算機科學家創造了一些著實讓人嘆止的作品,不過他和合作夥伴們還希望將「AICAN」作為一種藝術「方案」進行推銷,利用這個方案可以預測未來的藝術趨勢,甚至可以製作出符合未來風格的作品。這個想法本身就如此現代和浮誇,可能比畫廊展出的奇怪肖像更有資格作為藝術。
人工智慧淘金熱於去年10月開始煞有介事地流行起來,當時紐約克里斯蒂拍賣行以19.25萬美元的價格出售了一副由演算法繪製的具有19世紀歐洲肖像畫風格的Edmond de Belamy畫像。
這令藝術界常客感到震驚。拍賣市場一般針對那些業界公認的作品,而這幅畫在拍賣之前,卻從未在畫廊或展覽中展出過。中標方通過匿名電話的形式競價,這也引起了人們的注意,藝術品拍賣中可以進行價格操縱。這幅畫由一個計算機程序創作,該程序通過讓人工智慧「學習」所收集的現有作品的模式特徵,以此為基礎生成新圖像。更重要的是,訓練和創作該作品的藝術家,法國藝術團體Obvious,甚至沒有編寫演算法或訓練集。他們只是將新畫像下載後進行了一些調整,就推向市場。
Obvious的成員皮埃爾·法特雷爾在回應批評時說,「我們是決定做此事的人,由我們決定在畫布上列印這幅畫,簽字認可它是一個數學公式造就的作品,然後裱在金框中。」一個世紀之前,馬塞爾·杜尚(Marcel Duchamp)將一個小便池放入畫廊,稱其為藝術,到現在為止(藝術界)似乎並沒有太大變化,無論是否利用電腦技術。正如安迪·沃霍爾(Andy Warhol)所說,「藝術就是你不用負責的東西。」
Pierre Fautrel與AI畫作Edmond de Belamy的合影,這幅畫在拍賣中賣出了43.25美元。
圖片來源: Timothy A. Clary/AFP/Getty Images
要想不被追究藝術作品優劣的最好方法是讓它足夠新奇和出乎意料。單單使用電腦已經不夠了,從數碼攝影到人工智慧,今天的機器提供各種方式來生成畫作,然後裱入畫框中進行銷售。最近的時髦做法是採用生成對抗性網路(GAN),即用於創作Edmond de Belamy肖像的技術。與其它機器學習方法一樣,GAN使用藝術作品樣本集來推導出各種模式,然後使用這些知識來創建新的畫作。例如,典型的文藝復興時期肖像可能是對創作主體的半身像或四分之三視圖進行作畫。計算機可能不知道半身像是什麼,但如果它看得足夠多,就能領悟到這一模式並運用到自己創作的圖畫中。
GAN使用兩個神經網路(一種處理模擬人腦信息的方式)來產生圖像,即「發生器」和「識別器」。發生器產生新的輸出(在視覺藝術中輸出的是圖像),識別器將這些輸出與訓練數據集進行比對,以確保輸出數據符合計算機從訓練數據集中提取的模式。輸出結果的質量或實用性在很大程度上取決於是否有高質量的訓練系統,這是很難達到的。
這就是為什麼知情人士對Edmond de Belamy的拍賣結果感到不安。這幅圖並不是由Obvious的藝術家們編寫的演算法創建的,其用作訓練集的名作名畫也不是出自這些藝術家。
Ahmed Elgammal認為人工智慧藝術的價值遠不止於此。作為羅格斯大學計算機科學教授,Elgammal經營著一個藝術和人工智慧實驗室,他和同事們在那裡開發了一些試圖通過人工智慧來理解併產生新「藝術」的技術,而不僅僅像GAN一樣,對以往作品進行高可信度的模仿。Elgammal談到GAN製作的圖像時說:「那不是藝術,只是重新粉刷,不稱職的藝術家才會那樣做。」
Elgammal稱他的方法是「創造性的對抗性網路」或CAN。它去掉了GAN技術中的識別器(即確保相似性的軟體),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可以增加新穎性的軟體。該系統體現了一個藝術演變的理論:通過對已知風格的小改動產生新的風格。
《一個商人的無面肖像》,這幅作品是Ahmed Elgammal和AICAN製作的AI肖像之一。
圖片來源:Artrendex Inc.
這些機器作品驚人地怪異,很難稱指為一種新的藝術風格。它們更像是對視覺抽象的一種真實呈現。展覽的圖像的訓練集是由文藝復興時期肖像和頭骨數據構成的,這些圖像象徵性很強,讓人看著很不舒服。畫廊在這些作品的標語中將它們命名為公爵,伯爵,皇后等,儘管它們並沒有描繪出真正的人物。相反,它們只是一些類人的形象,面部特徵都顯得模糊和扭曲,但仍然看得出是肖像畫。例如,《一位商人的無面肖像》中畫了一個軀幹,但也可以看做是獵犬的前腿和後腿。軀幹上面有一個肉質的球形,看著像一個腦袋。整個情境都充滿了機器學習演算法的的痕迹,而許多計算機生成的藝術品都是這樣。
根據Elgammal的說法,在畫廊或藝術博覽會上,普通觀眾是無法區分人工智慧畫作和「正常」畫作的。這算是一種成功,說明AICAN製作的抽象圖像確實具有視覺連貫性和吸引力。
人工智慧藝術總是綜合廣泛的藝術歷史背景特徵後,抽象出一種籠統的視覺模式。 AICAN系統可以掌握一般的構圖規則,但在此過程中,它可能會忽略特定時代和風格作品的其它共同特徵。
如果不經訓練,一個神經網路無法從文藝復興時期或古代的特殊符號裝飾中推斷出任何東西, 然而有效的訓練並非僅僅通過給機器展示大量肖像就能實現。對計算機生成藝術持批評態度的人看來,人工智慧畫作完全沒有恰當地體現其訓練源作品的影響,這是無法包容的瑕疵。
儘管如此,這種作畫的技術方法以官宣的方式被標榜在畫廊標語上——「創意對抗網路印製」。雖然機器學習和文藝復興時期肖像這兩個賣點的結合,並沒有使這些作品大賣特賣,畫展上甚至沒有任何宣傳造勢。Hoerle-Guggenheim的解釋是:這是故意營造的氛圍。他認為,這些令人駐足的人工智慧繪畫掛在那裡,就可以引起足夠的興趣和買家。
關於如何看待人工智慧繪畫的問題,很多觀眾的評論認為人工智慧藝術的發展是一種威脅,預示著機器將替代人類的工作。Elgammal認為應該將人工智慧看作藝術家的合作夥伴,而不僅是一種工具,因為它是有創造力的。Casey Reas是一位數字藝術家,他參與設計了視覺藝術的編碼平台Processing,他認為藝術家應該對自己的作品負責,而不是授權給自己創建的工具或系統來完成。
Elgammal之所以倍加推崇AICAN的能力,可能與經濟利益有關。AICAN不同於某個列印製作技術或者Processing編碼平台,它不僅是Elgammal創建一個設備,同時也是一種商業模式。
Elgammal已經將Artrendex公司獨立拆分,該公司為藝術市場提供「人工智慧創新服務」。其中一項服務是為藝術品提供出處認證;另一個可以根據觀眾或收藏家的現有收藏品為其推薦欣賞作品;另一項服務可以通過視覺屬性而不僅僅是元數據對圖像進行編目,這項創新技術已經許可給巴恩斯基金會畫廊(Barnes Foundation),用於提升其館藏瀏覽網站的點擊量。
Artrendex公司還有比提供瀏覽建議和編製花哨的目錄更加雄心勃勃的計劃。在一個關於區塊鏈用於管理藝術品銷售和來源的研討會上,Elgammal引起了藝術顧問Jessica Davidson的注意。Davidson的工作是為藝術家和畫廊建築收藏品和展品提供諮詢,她一直在尋找商業合作夥伴,她很感興趣如何將AICAN營銷為一種市場追捧的產品。她認為以傳統的個展形式在切爾西舉辦一個人工智慧畫展,對確立這種商業模式的市場認可十分重要。
此次展覽不僅僅是一個炫技表演。首先,這些畫作的售價為6,000美元到18,000美元不等,這對切爾西級別的畫展來說非常實惠。據說大部分作品已經賣出,預計所有展品都能售完。其次,展覽也是一種宣傳手段,為一個更大的目標奠定基礎,即使用人工智慧來理解、甚至定義未來的視覺美學。
機器學習可以將標記了風格(文藝復興、巴洛克、現實主義、印象派等)的藝術畫像按時間順序排列出來,這是一項了不起的成就,可以顛覆人們對藝術進步僅依靠人類理性的信念。此外,AICAN這類技術可以根據當前流行的藝術手法和風格預測即將到來的藝術趨勢。這使得Artrendex和AICAN可能成為一個有價值的商業智能平台。
該系統已被用於分析幾十萬的Instagram帖子,並利用這些信息來確定熱門藝術盛會上哪些作品可能脫穎而出。藝術市場的價值超過640億美元,對藝術品的投資需要數據分析工具來證明一件作品的潛在價值。就在今年,Khosla Ventures給Artrendex投資了240萬美元,以建立和推廣藝術計量經濟學工具。
AICAN的商業潛力使得該工具從一個怪異的的人工智慧藝術夥伴,轉變為一項有價值的通用技術。因此Elgammal需要控制這項技術的使用權。Processing和許多GAN演算法和數據集都是開源的。 Elgammal承認AICAN是用於合作的藝術工具,但在完全開源之前,其它藝術創作者必須獲得許可,才能使用AICAN系統。
Davidson對AICAN有更加雄心勃勃的商業計劃。她的設想是搭建一個連接渠道,彙集所有酒店或辦公樓等商業空間所懸掛的藝術作品。只要收集到足夠多的用戶偏好數據,AICAN及其子系統在理論上可以推斷出下一季的熱門風格,而Artrendex可以據此創作並大量生產一些適合掛在客房或辦公接待廳的低成本版本。公司甚至可以以訂閱的形式出售這些圖像,然後定期更新。這種商業模式所創造的利潤可以滿足Artrendex風險資本的收益期望。這只是多個發展方案的一種,Artrendex還不見得會採用。
無臉肖像#1。圖片來源:Artrendex Inc.
Elgammal最具藝術價值的作品可能是Artrendex這個初創公司,而不是人工智慧技術創造的肖像畫。 Elgammal並沒有掩飾把他的商業創新計劃,他認為人工智慧製作的圖像是一種概念藝術,但概念主義者總是把創作過程看得比創作結果更重要,或者至少使過程像產品一樣引人注目。
最糟糕的情況是,機器可能完全吸納藝術實踐。 AICAN可以發展成一個封閉的系統,在這個系統中,人工智慧可以充分搜索信息空間以挖掘具有影響力的特徵,然後創造出新的藝術迭代版,之後可以循環往複地再分析這些人工智慧作品在人類世界的接受度(然後繼續迭代)。但是Davidson認為,人工智慧所做的是提高藝術創作的及時性和相關性,並不一定會主導人的品味,而更多地是分析工作。
目前,人工智慧看起來既有趣又新穎,但它的審美特質始終受限於一個特定時期。機器學習的新奇性在今天看起來很新鮮很有趣,但很快也會變得無聊,就像NTSC視頻掃描線和JPEG壓縮文物這些新奇事物從美術館挪出後,就變得乏善可陳了。 AICAN既不是救世主也不是藝術毀滅者。它只是又一種受制於潮流和機緣巧合的風格,最後也會像其它風格一樣消散。
20世紀的先鋒派將任何東西都變成了藝術,這種想法佔領了21世紀的流行文化。現在任何人都可以聲稱自己是某種類型的「創造者」,並且可以在YouTube,Instagram,DeviantArt或其它媒體平台上得到某種程度的認可。如今,計算機科學和風險投資支持的初創企業正在推動文化的生產。然而,在所有美學形式中,美術可能最容易與顛覆性技術並行為伍,因為二者都靠新奇性得勝,即使只是曇花一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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