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的目標就是愛琴海」：面對土耳其軍，希臘防線飛速崩潰

文｜ 郭曄旻

《色佛爾條約》並沒有給土耳其問題的解決畫上句號，土耳其對條約的看法無疑是充滿敵意的。正如丘吉爾所說的：花了幾個月商討所準備的這一條約，在其正式簽署前就變得過時了。它的一切主要條款能否生效，現在只取決於一個因素：希臘軍隊。

希臘軍隊對自己的力量充滿信心，他們決心摧毀企圖「推翻色佛爾條約所建立的秩序的安納托利亞匪幫的反抗」。在1920年8月，希臘軍隊已經深入小亞細亞內陸250英里。直至1921年8、9月間的薩卡里亞之戰，由凱末爾親自指揮的9萬土耳其國民軍經過苦戰艱難擊退12萬希臘軍，才算遏制住了希臘咄咄逼人的進攻勢頭，雙方隨後轉入長達一年的對峙。

時間拖得越久，凱末爾的力量就變得越強。他的對手們已經變得四分五裂。孤立無援的亞美尼亞共和國已經被凱末爾與紅軍聯手消滅。整個1921年，蘇俄還向同樣正在反抗外國武裝干涉的土耳其國民軍提供了近4萬支步槍，300多挺機槍與54門大口徑火炮，甚至還有2艘驅逐艦。大多數庫爾德人憎恨列強對亞美尼亞人的偏袒（《色佛爾條約》將一些庫爾德人地區劃入「大亞美尼亞」），在「庫爾德人與其接受在外國庇護下的自治，毋寧死去」的口號下，庫爾德人轉而投身凱末爾的懷抱。西方列強之中，義大利同凱末爾達成了停戰和議；而因擔心土耳其徹底垮台導致借給奧斯曼帝國的超過20億金法郎（占奧斯曼帝國全部外債的63%）血本無歸的法國人則走得更遠，1921年10月，巴黎徑自與凱末爾政府簽訂和約，法國人不但停戰撤軍，甚至賣給凱末爾6000支步槍與10架飛機，用來對付自己名義上的希臘「盟友」！只剩下英國人自己還在勉為其難地支持雅典，就連大不列顛的自治領澳大利亞也「不明白為什麼協約國不抑制希臘的野心」。

當時，由12個步兵師和1個騎兵師組成的希臘「小亞細亞軍團」約22萬人與20萬土耳其國民軍（18個步兵師和5個騎兵師）沿著從北到南綿延達713公里的戰線對峙。希臘軍隊的補給完全依賴從戰線南端的阿菲永通往伊茲密爾的一條長達400公里的單軌鐵路。凱末爾敏銳地意識到，這條在多山的安納托利亞高原間穿行的後勤「生命線」正是希臘軍隊的「阿喀琉斯之踵」——只要切斷這條鐵路，希臘軍隊就必敗無疑。

為此，土耳其國民軍超過一半的兵力集結到己方的左翼，準備像餐刀切牛排一樣迅速撕破希臘軍隊的防線，切斷鐵路，然後將希臘軍隊分割包圍後予以殲滅。這是一次大膽的賭博，因為如果希臘軍隊進攻自己薄弱的右翼，那麼崩潰瓦解的將是土耳其國民軍，及其挽救國家的最後一線希望——貧困的安納托利亞高原為支撐戰爭早已民窮財盡，凱末爾不得已要求民眾每戶繳納一套衣服，一雙鞋襪；民眾擁有的諸如糧食、牲口之類的軍需品則無償徵收40%！

到1922年8月初，土耳其國民軍大反攻的準備工作在十分秘密的情況下就緒。凱末爾特意在安卡拉現身，向新聞界宣布，他將於8月25日舉行茶話會，招待大國民議會的議員和外國使節。而當時間走到1922年8月25日這一天，議員與外國使節們正在恭候凱末爾的茶話會時；凱末爾卻已經悄然趕回前沿指揮部，向土耳其國民軍的將士下達了立即出擊的緊急命令，他的命令簡潔而富有煽動力：「士兵們，你們的目標就是愛琴海，前進！」

1922 年 10 月，土耳其民眾舉國歡慶凱末爾收復士麥那

與此同時，普通希臘士兵卻不知道自己在為何而戰。許多士兵已經在小亞細亞服役了幾年，在實現「偉大理想」的興奮過去之後，卻要痛苦地陷在缺糧、飲水不足、骯髒炎熱的安納托利亞，而這一切的結束還遙遙無期，總司令卻一個人躲在風景如畫的愛琴海濱逍遙自在！「我們要回家，讓小亞細亞見鬼去吧」，這就是當時希臘士兵的呼聲。

結果，戰事剛起，希臘苦心經營達一年之久的防線便宣告崩潰，在歷時4天戰役中，土耳其國民軍僅傷亡1.3萬人，而希臘軍隊的傷亡、被俘、失蹤人數總計高達12到13萬人，希臘的「小亞細亞軍團」主力已不復存在。還留在小亞細亞的殘餘希臘軍隊紛紛倉皇逃回本土。9月9日，土耳其國民軍光復士麥那，第二天凱末爾騎著高頭大馬，以勝利者的姿態進入了這座被希臘佔領了3年的軍事重鎮，並通告整個土耳其：「軍隊在地中海岸邊向全國人民致敬！」10天以後，雅典的希臘軍隊總參謀部只得無奈地宣布：「小亞細亞的戰事已告結束。」這也是「希臘第二次進軍特洛伊的終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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