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6月，美國總統老布希突然打電話給戈爾巴喬夫，提醒他有人要發動叛亂。後者對此將信將疑時，老布希說，這個情報並不是從CIA那兒搞到的，而是來自莫斯科市長加夫里爾·波波夫。真正令戈爾巴喬夫提心弔膽的是老布希提到的一個名字——弗拉基米爾·亞歷山德羅維奇·克留奇科夫。這位掌握著克格勃的實權派人物早就看戈爾巴喬夫不順眼了。

在文章開始之前不妨說句題外話：筆者其實十分不喜歡寫蘇聯解體那段往事的。縱使蘇聯的傾塌對咱們而言也是利大於弊，但對於無辜的蘇聯百姓和士兵來說，失去祖國的滋味怎麼都不會好受。長期以來，葉利欽被視為拆散蘇聯的最大推手之一，他也被許多人擺在代表著「傳統派」的戈爾巴喬夫的對立面上。然而仔細一想不少朋友可能會存在疑惑，葉利欽、戈爾巴喬夫與後來的「緊急狀態委員會」三者之間到底是一個怎樣的關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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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問題其實不難回答，正所謂「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戈爾巴喬夫與葉利欽之間的關係就是這樣的。1991年3月，蘇聯舉行了一場就聯盟去留問題的全民公投。除波羅的海三國、亞美尼亞、喬治亞和摩爾多瓦外，有約1.47億人參加了這次公投，結果是有76%的人堅決要求捍衛聯盟。

結果一出來，戈爾巴喬夫大概是鬆了口氣。他後來回憶說：「在人民代表大會上，我建議進行全民公決。大部分代表是支持我的。葉利欽當時摘下耳機狠狠地敲了一下桌子，顯而易見他是反對的。」然而，葉利欽卻沒有遵照人民的意見，他的行動反而愈發頻繁和激烈。在葉利欽的主張下，俄羅斯要求爭取更多的主權、更大的財政支配權等等，這逼迫戈爾巴喬夫做出讓步。4月下旬，蘇聯發布「9+1聲明」，各方領導人在一個件事情上達成共識：中央會儘可能地放權，但要保留聯盟。

事情鬧到這份兒上，我們可以認為戈與葉二人此時的關係是處於決裂狀態的。不過，葉利欽通過「努力」基本達到了自己的政治預期，如果不出岔子，那麼蘇聯很可能存在至今，但會成為一個相當鬆散的聯盟；俄羅斯在蘇聯內部則擁有極大的特權。然而問題就出在這兒：「9+1聲明」頒布後，原本支持葉利欽的傳統派認為這樣一搞，蘇聯便不再是列寧和斯大林倡導的那個團結而強大的聯盟了，為此，戈爾巴喬夫與這些人之間又出現了嫌隙，前者認為他們背叛了自己，而後者則認為戈爾巴喬夫背叛了祖國。

1991年4月以後，在克留奇科夫的親自指示下，克格勃開始對戈爾巴喬夫實施24小時的監控。戈爾巴喬夫雖然政治才華平平，但絕不是傻子，他大概是一早就發現了端倪；經老布希一提點，戈爾巴喬夫立刻便坐不住了。

7月29日，戈爾巴喬夫秘密會見了葉利欽和納扎爾巴耶夫，這次會議可以被視為蘇聯命運的一大轉折。幾乎成了「光桿司令」的他不得不選擇同葉利欽和「民主派」結盟，共同商議如何將總理帕夫洛夫、國防部長亞佐夫內務部長普格和克留奇科夫這些又老又硬的傢伙擠掉。這次會議使戈葉二人冰釋前嫌，不幸的是，會上的每一句話都被克格勃竊聽到了。

傳統派很快就做出了回擊：8月17日，幾名實權派大佬在克格勃賓館召開秘密會議，商討是否需要組建一個委員會來應對隨後可能出現的「緊急狀態」。總理帕夫洛夫和副總統亞納耶夫都十分贊成。隨後，委員會制定了行動計劃，主要便是如何在短時間內把部隊拉到莫斯科，控制住克里姆林宮等機關部門和重要的設施。值得一提的是，當時的莫斯科軍區正在忙著儲備土豆，警備鬆懈；委員會的部隊一旦打上門來，前者根本沒有做出反擊的機會。

隨後發生的便是我們所熟知的「八一九」事件了，當坦克出現在莫斯科的大街上時，市民們還不明白這意味著什麼，反而好奇地湊過來看熱鬧。值得一提的是，為了讓委員會的行動「師出有名」，亞佐夫等人下令不準對民眾開槍；為了防止意外發生，大部分部隊甚至都沒有配發實彈。1991年8月19日11時左右，兩個師共362輛坦克陸續開進莫斯科。此時，市民們終於意識到情況不妙，開始自發地修築街壘。

這會兒，葉利欽是一點辦法都沒有的，他同自己的親信藏在白宮裡，腦袋幾乎處在斷片狀態。只有一件事是確定的：即便是葉利欽等人被一網打盡，其他的同志們仍然會成立一個抵抗蘇聯當局的組織，把「革命」延續下去。結果就在這個關頭，一個摩托化步兵師的坦克營在參謀長謝爾蓋·耶夫多基莫夫少校的帶領下臨陣倒戈，宣布向俄羅斯聯邦領袖葉利欽效忠。這件事改變了葉利欽的命運，同樣也改寫了歷史。

即便在短時間內無法拿下葉利欽，委員會仍在相當長的一段時期里牢牢掌控著局勢。委員會明白，戈爾巴喬夫成不了氣候，真正的「刺頭」是葉利欽。為了除掉威脅維護聯盟，亞佐夫、克留奇科夫等人策划了一次秘密的「斬首行動」：克格勃派出了一直精銳小隊化妝為便衣，試圖滲透進白宮除掉葉利欽。然而，偵查人員發現白宮外邊聚集著數萬平民，尤其是那些學生。委員會擔心貿然開火會傷及無辜，因此下令放棄了任務。即便是國家危難之時，決策者也拒絕對自己的人民開槍，這本是偉大的決定。然而，當葉利欽掌權後，他卻得以地向民眾炫耀：當年那支小隊是被自己的威望所折服，因此不忍動手。

8月21日凌晨，塔曼斯卡亞摩托化步兵師的步兵運輸車被路障所阻，有人爬上車企圖用帆布堵塞觀測孔，結果造成3人被射殺，多人受傷。後來，死去的三人被授予「蘇聯英雄」稱號，這也是蘇聯歷史上最後的3位蘇聯英雄。另外，值得一提的是，為了拱衛聯盟，克格勃做了十分充足的準備，他們甚至提前定製了25萬副手銬，騰出了一大批牢房。

委員會與葉利欽兩派隨後陷入了短暫的對峙，雖然局勢得到了極大的緩和，但仍十分不樂觀。即便在這個時候，葉利欽仍然選擇拉了戈爾巴喬夫一把：當時遠在度假別墅中的戈爾巴喬夫遭到軟禁，無法發聲，葉利欽便指責委員會的做法違反蘇聯憲法，表示鼎力支持蘇聯總統。隨後，美國、英國等多國首腦發表了同樣的聲明。眼看錯失了最佳的行動機會，加上國際輿論一邊倒地聲討自己，委員會深知這次政變失敗，已經沒有再繼續下去的意義了，只能草草撤兵。

戈爾巴喬夫回到莫斯科後拒絕面見帕夫洛夫、亞納耶夫等人，反而公開稱讚葉利欽「在平定陰謀中起了卓越作用」。他還聲稱要堅持簽訂新的聯盟條約，大概覺得事情過去就過去了，蘇聯會繼續存在下去。同時，委員會的諸多大人物都得到了應有的下場：除了普格夫婦畏罪自殺外，其他人都陸續被捕。一直到1991年12月21日，戈爾巴喬夫都在一絲不苟地做著蘇聯總統的工作，即便是在21日當天，他還簽署了28項命令呢。此時的葉利欽與戈爾巴喬夫關係也沒那麼僵了，前者的政治目的大多達成，又基本掌握了大局，似乎不那麼急著鬧分家了。

眼看事情要平息，烏克蘭卻突然捅了致命的一刀。

12月，烏克蘭宣布政治獨立，並態度強硬地接管了境內的蘇聯軍隊。幾經折騰的蘇聯已經搖搖欲墜，根本沒有心力再去約束它了。「烏克蘭的政治獨立震驚了莫斯科，並且成為榜樣，雖然起初其他蘇維埃共和國還沒有把握，但後來紛紛效仿了。」烏克蘭政治獨立引發了一系列連鎖反應，諸多加盟共和國紛紛脫離蘇聯。據說，對一些本身沒有實力獨立、不太願意搞分家的國家，葉利欽笑意盈盈地邀請那些小國領導人會面，卻拿著宣布獨立的文件強迫後者簽字。跟戈爾巴喬夫「結盟」沒多久，在權力和利益的誘惑下，葉利欽很快就選擇同前者再次為敵。

1991年12月21日，11個加盟共和國首腦在阿拉木圖簽署《關於獨立國家聯合體協議的議定書》，宣布組成「獨立國家聯合體」，蘇聯終於從歷史舞台上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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