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他惹的禍！脫歐的罪魁禍首找到了？

3月30日，本應該是英國脫離歐盟的第二天。

但由於議會的猶豫不決，脫歐的時間點被推遲到了4月12日以後。現在，割裂的英國議會必須在4月12日達成一個共識——不論是達成協議、還是無協議硬脫、或者把問題推到明年…

（圖：特蕾莎梅將會為自己的脫歐協議付出終極的代價）

這周三，首相特蕾莎梅甚至表示：為了她的脫歐協議可以通過，她甚至願意即刻下台，犧牲自己的政治生命。

而與此同時，數以萬計憤怒的人群走上街頭，要求政府取消脫歐。在英國政府的情願網站上，取消脫歐的動議獲得了580萬人的支持，這幾乎已經到了英國人口的10%。

英國的反脫歐遊行（圖源：POLITICO Europe）

這場從2016年6月23日開始的英劇，在無數次拖更、停更、以及跳檔以後，終於迎來了高潮和結局。

作為觀眾的大家，此刻一定對劇情的走向充滿了疑問：脫歐為什麼脫了這麼久？為什麼人們一會兒想脫一會兒又不想脫？為什麼看起來全民都支持留歐，公投結果卻不一樣？為什麼不能第二次公投？

而這一切，都可以在那個英國特色的資本主義制度上，找到簡單又明了的答案。

一個常識：現代政治是非常複雜的。

英國議會（圖源：reference）

作為對比，想像自己是一個原始族群的領袖。在這個組群里，你的任務是分配每人都需要做什麼：男的去狩獵，女的去摘果子，老的小的看家。除此以外，可能還需要與外族進行外交商議。

（圖源：UKTV）

而今天的英國首相呢？他的職責可能一本書也寫不完：6000多萬人，從國防、到稅收，從教育到福利都需要他做出決斷。除此以外，他還是一個政客，需要處理與政黨、議會的關係。

圖：從左到右是人類社會結構的發展。

最左是原始社會，最右是互聯網時代。

可以看到複雜程度逐漸上升。

現代的互聯網社會已經發展出了極其複雜的網狀社會結構。但英國的（以及全世界其他國家）政府，卻仍然需要對所有一切社會活動做出判斷和統治。這就對政府班底提出了非常苛刻的要求：他們必須非常專業才可以勝任這份工作。

事實上，英國也是這麼做的。每一次選舉，選民可以選擇自己支持的有能力的領導人代替自己執政英國。最近的兩任首相卡梅倫和梅姨都是牛劍畢業，浸淫官場多年。

（圖：特蕾莎梅）

但是脫歐公投開啟了一個不好的先例：它讓選民直接做出政治選擇，而且是對英國未來影響如此深遠的決定。但這些做出選擇的選民，對於脫歐這件事情，根本沒有深刻的政治和經濟上的了解。

舉個例子，特蕾莎梅去年年底提交的脫歐方案在政府網站上可以下載，一共585頁。涉及到進出口關係、國界線問題、醫保、交通等方方面面。

這麼說吧，這個方案，普通人就算有時間讀，大多數人也不一定能讀的明白。

但英國政府，就是寄希望於人們了解、學習這些又專業又複雜的文件，然後根據理性的分析投出自己的一票。

這可能嗎？如果每個人都要通讀這種政治文書，那他們估計都不用干自己的本職工作了。所以，2016年的那場公投，實際上就是好幾千萬一頭霧水的選民，對自己根本不了解的東西進行選擇。

在通常情況下，這種情況其實也沒什麼大礙：英國的執政精英往往可以通過政治宣傳號召的方式，讓大家去投符合英國利益的選擇。

但2016年出現了一個變數，準確地說，是一個誰都沒想到的人——Dominic Cummings，英國脫歐選戰的領導人。

（圖源：Economist）

2016年，正當包括卡梅倫在內的英國所有政治精英都對留在歐洲充滿信心的時候。英國獨立黨UKIP和Cummings看到了自己的機會：若是可以煽動選民支持脫歐，那麼自己就可以乘著這股脫歐的政治力量，達到英國政壇的頂端。

（圖：英國獨立黨UKIP領袖Nigel Farage）

英國人民對於脫歐這件事情的無知，就成為了Cummings最好的發力點。

Cummings發現：大多數人做出選擇的時候，是基於感性而不是理性。但是支持留歐的政客卻並不明白這一點，他們在宣傳留歐的時候，把著力點都放在了留歐的經濟好處上面，說白了就是統計數據：統一市場給英國帶來的好處、就業率、投資…希望選民用自己的理智做出選擇。

（圖：支持留歐的人）

所以Cummings所要做的，就是用簡單粗淺的表面現象去引導搖擺不定的選民對歐盟產生憤怒，消滅掉選民的理性。要達到這一點，Cummings把脫歐這件事情，與原本沒什麼關係的民族主義和國家安全扯上了關係。

（圖源：RT）

為此，Cummings設計了脫歐選戰的標語：Take Back Control 奪回我們的控制（主權），意為回到（Back）英國對自己還有主權（control）的時代，也就是大英帝國的時代。

這戳中了很多英國下層人士的痛點：他們嚮往從前帝國的好日子，擔心留在歐盟，會讓更多移民進入英國，搶奪英國人的工作。

（圖：支持脫歐的廣告，土耳其將會加入歐盟）

為此，Cummings還聲稱「土耳其將加入歐盟，屆時英國將會面臨7000萬的土耳其移民」。你希望無數非法移民侵入我們的國家，到處犯罪、姦殺嗎？…然而事實是，土耳其入歐至今遙遙無期，更何況就算入歐，也不會有幾千萬人離開那裡。

（圖：脫歐廣告： 「我們每周會給歐盟白送3.5億英鎊，為什麼不把錢用在醫保上面呢？」）

除此以外，Cummings聲稱英國每年給與歐盟的會員費很不公平。這些錢應該用在英國國內的事務上。這些政治主張，被塗刷在大巴車上、出現在網路廣告里…

……

在Cummings的強大宣傳戰下，很多原先搖擺不定的選民，把脫歐視作一個有關英國主權、貧富差距、以及種族主義的發泄口。人們關注了這些表面和粗淺的現象，而不是脫歐問題的本質——貿易和關稅。

但又有哪個普通人在意這些東西呢？

公投最後結果：52：48，英國脫歐。

（圖源：KHL）

隨著公投結束，人們興奮散去，恢復理智，那些投了脫歐的人才漸漸發現：脫歐原來是一件很複雜的事情。那些在公投前沒有人討論的問題：北愛爾蘭國界線、進出口受阻、銀行紛紛撤離…一夜之間變成了非常現實的問題。

（圖：北愛爾蘭國界問題）

而脫歐支持者之間也產生了巨大分歧：到底應該怎麼脫？什麼時候脫？要不要留在歐洲市場？…

（圖源：BBC）

有記者採訪一個英國花店的店主。店主說：如果脫歐出現問題，自己店裡每天進的花可能就來不了了。因為脫歐會讓英國和歐洲之間貨物通行非常繁瑣。「等到了，肯定就都爛了。」

「我當初選的脫歐，因為我以為這件事情和我的生活沒有關係。現在我很後悔」

圖：花店店主，現在我很後悔

同樣的事情，在無數英國人之間上演。

這也是為什麼，在公投的三年之後，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支持留在歐洲，支持重新公投。因為三年來的經歷和思考，讓很多人明白了：脫歐不是請客吃飯，是有深遠影響的國家大事。

在2016年，幾千萬英國人並不具有足夠的知識和理性，去投下那決定國家未來的選票。

但一切都晚了。

目前看來，英國議會不會同意再一次進行全民公投。因為第二次公投會產生比脫歐更嚴重的後果：人們對英國制度喪失信心。

英國人要求再次公投（圖源：Daily Express）

如果一個議案得到通過，但僅僅因為有些人不喜歡而可以進行二次公投的話，那麼公投本身的嚴肅性就瓦解了：要不然，政府就可以讓英國人公投幾百次到有滿意的結果為止。

對於現在的英國，他們所能做的，就是從脫歐的幾個選項中，找到最合適的一個。

至少這一次的選擇，將會由國會大廈裡面那些專家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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