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產的皇后

明王朝在甄選皇后問題的處理上顯得別具一格。自明成祖開始，后妃不選公侯家。從此，不少出身卑微的女子充實後宮，她們的家族暴得富貴，從此成為皇親貴胄。

這其中，就包括明代中期邯鄲大名的陳萬言家族。

公元1522年，16歲的朱厚熜在京城繼位，改元嘉靖，史稱明世宗。當年，世宗下詔選婚，大名美女陳氏經過層層淘汰，最終位居中宮，成為新朝皇后。

儘管陳家一再強調自己世代官宦的身份，但其實陳家祖上數代頂天也就是六品官。這種小官員家庭能出個正宮皇后，可真是光耀門楣的大事件。大名陳氏家族的功名富貴也接踵而至。

還是覺得陳寶國版明世宗經典

嘉靖帝先是下詔授岳父陳萬言為鴻臚寺卿，隨後又改為從一品的中軍都督府同知。第二年，耗銀數十萬的國丈宅邸在皇城西安門外破土動工，這些錢全部由國庫買單。一年後，皇帝又下詔將武清、安東一帶的八百頃良田作為陳家私產。

陳萬言半生科舉不順，因為女兒得寵一躍成為天下矚目的國丈爺。大名陳氏家族的親屬也享受到了皇權的護衛：本縣知縣張好古曾拿陳家族人拘訊，結果這位倒霉的官員直接被錦衣衛逮捕下了詔獄。

婚後第七年，陳氏懷孕，眼見著有皇族後裔誕生，陳家的恩寵要更上一層樓了。估計此時陳萬言已經摩拳擦掌，想著再去置辦些田產、宅院了。可惜，這榮華富貴的美夢被一次意外事件擊的粉碎。

公元1528年，明世宗和陳皇后閑坐。當時，張、方兩位妃子進茶，皇帝凝視其手，惹惱了陳皇后，她擲杯表達不滿。臉上掛不住的朱厚熜勃然大怒，懷孕體虛的陳皇后竟因此流產，並在一個月後喪命。

要說後、妃環坐是宮廷里再正常不過的事情，縱無姐妹般情誼，但當著皇帝的面兒，表面和諧還是要維持的。況且皇帝端詳小老婆的嫩手，也不是什麼天理難容的事情，皇后又何必掀翻醋罈子，扔杯子表達不滿呢？

我想，此時孕期的陳皇后大抵想到了皇帝見色起意，自己可能失寵而動了小脾氣。可沒想到喜怒無常的朱厚熜瞬間多雲轉陰，讓龍子（女）腹死胎中，陳氏也一命嗚呼。皇后以為自己耍點小性子皇帝會寬容，沒想到對方比自己氣性還大，最後竟連卿卿性命都賠上了。

明廷的《世宗實錄》中還記錄了這樣一個細節，陳氏的家人想在她病重時進宮探望。論說皇族血脈保不住，但女兒的命還是要的，嘉靖枉顧老陳家骨肉親情，在流產、擲杯的憤怒中不可自拔，直接拒絕了請求。

今天陳墳村的石馬

皇后之死也導致了大名陳氏家族的衰落。明廷給外戚以優厚待遇，但不授實權，外戚命運繫於後宮，一旦嬪妃失勢，整個家族也會走向沒落。

到了嘉靖中後期，陳皇后的親叔叔陳萬鎰合葬墓所用石料就只能自行籌辦了。當年裘馬輕揚，家有彌望之田，隨著皇后的暴死居然淪落到了這步田地。後人在皇后姑母的墓志銘中不無感嘆的寫道：數十年間家中榮悴開落變態無常，恍然真如一夢！真可謂一語道破皇親國戚的無奈。

公元1535年，陳萬言在老家病逝，嘉靖帝得到奏報後回憶起和陳氏的夫妻感情，遂下令追贈岳父為太子太保，依一品官員的禮制在大名下葬。後來又有不少陳氏家族成員在此下葬，形成了規模宏大的墓群。當地百姓也把墓地所在的村子改名為了陳墳村，以志紀念。

可惜，陳氏墓群在後世被嚴重破壞，封土不翼而飛，不少墓區還被後人闢為農田耕種。所幸，墓區的石雕保存還算完整，陳氏家族風采尚可窺見一斑。

後來，大名縣將陳氏墓群列入不可移動文物名錄，所出土志石又移入縣文保所管理，這片飽經滄桑，歷經磨難的家族墓終於得到了較為妥善、完備的保護。

陳墳村在今天大名縣的大體位置

本文相關參考及引用資料：《明史·列傳第二·后妃（二）》《明史·列傳第一百八十八·外戚》《邯鄲晚報·大名陳墳村與明朝孝潔皇后》《明嘉靖孝潔陳皇后家族墓誌綜考》等。

文中所用圖片來源自網路。

（本文作者北郭騷，著名文史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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