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北漂淪記 騎行岡仁波齊、亞熱、措勤、尼瑪、班戈(一)
原帖:
大致路線:峨眉—雙流—拉薩—塔爾欽—(以上坐車)—(阿里地區)—霍爾鄉—阿果措—卻藏村—亞熱鄉—(日喀則地區)仁多鄉—仁青休布錯—康馬村—扎布耶村—帕江鄉—措勤縣—扎日南木措—(那曲地區)當惹雍措—文布南村—文部北村—尼瑪縣—措折羅瑪鎮—吳如措—恰規措—布嘎村—色林措—錯愕—S203線路口—(以下坐車)班戈—拉薩—雙流—峨眉
(第1—3天)
2018年9月20日,在我與老七背著簡單的行囊,登上開往雙流的動車那一刻起,此次阿里中線(也名「一措再措」)的旅途正式拉開帷幕。一周前已把自行車及帳篷、睡袋、爐具等裝備打包裝箱,通過中鐵快運發往拉薩,在此感謝痞氣基佬提供的運輸幫助。上車找到位置後發現旁邊座位的背影很熟悉,原來是車隊的秋粟老大哥,他坐車回資中老家探親,兩人一起嘮嗑時間過的飛快,不一會就到了下車分別的時候。出站後來到航站樓前準備找家旅店落腳,正好有位大姐在此拉客,一陣討價還價後上了一輛麵包車。十多分鐘後我們被帶到隱藏在居民區里的一家小旅店,雖說條件一般,但包含了一大早的送機服務,圖個方便也就在此住下了。
這片破落的小區周邊有幾所學校,鄰街的店鋪商賈林立車水馬龍,旁晚十分穿梭在摩肩接踵的街頭東張西望尋吃飯的地,最後走進了一家樂山葷豆花小火鍋。一人喝了三兩老闆自家泡的櫻桃酒,酒足飯飽後回到小旅館,老七站在窗前看著窗外高樓林立霓虹閃爍的城市,孩子多看幾眼吧,再過幾天就只能面朝黃土背向天鳥。
次日凌晨五點半就被旅館小妹叫醒,燒水吃了一頓下面,呸!呸!呸!說錯了,應該是泡麵,下樓後直接被拉到T2航站樓門口,列印好登機牌在凳子上瓜坐了近兩小時,慢吞吞的過完安檢下到一樓去候機。八點多登上東航的灰機,吃完早餐耷拉著腦袋一直睡到了拉薩貢嘎機場上空,十點半準時落地後坐上機場大巴,半小時後到達闊別已久的聖城拉薩。
下車後肚子餓的咕咕叫,在布達拉宮附近找了一家快餐店,胡亂吃了一點東西,打車到北郊汽車站附近,找到藏匿在一小區里的溪語客棧。客棧由民居改建而成,院子里搭建了一個陽光房,裡邊擺放了幾張條桌和一些小沙發,靠牆的柜子上整齊的碼放著不少與旅行有關的書籍,院子里種了許多色彩繽紛的格桑花以及一些叫不上名字的植物,恬靜清幽的環境,讓人有種想留下來常住的衝動。
客棧老闆娘是四川遂寧人士,古道熱腸的她在我們還未來到拉薩前,就已無私的幫助我們,開車去火車站取自行 車和裝備,提前購買好前往阿里的汽車票,為我們免除了後顧之憂。開了一個三人間躺在床上開始和這次阿里中線的另一個隊友聯繫,阿超來自廣東肇慶雲浮,相識於一個藏北交流群,由於之前相約的騎友因事不能如約而至,七月底決定加入我們騎行阿里中線。肇慶地區不能辦理邊防證,昨日他就來到拉薩通過青旅介紹辦證,今日中午才終於把邊防證的事搞定,約摸等了不到一小時,風華正茂的阿超騎著車風塵僕僕的來到溪語旅社。剛放下行李他又急匆匆的出去尋花問柳,不好意思說錯了,應該是尋醫問診,原來是嗓子發炎引起咳嗽等癥狀,輸液吃藥治療了半個月,好像感覺還有些不順暢。
在旅館苦等阿超也不是辦法,畢竟還需要去買一些路上煮飯的氣罐,雖然是油氣兩用爐,感覺用氣始終要方便許多,於是乎我和老七就散著步朝著布達拉宮方向走去。逛了幾家戶外店都沒尋著氣罐的蹤影,最後在商場里某品牌專櫃詢問得知有這玩意售賣,由於西藏地區對於此類易燃易爆品管控較為嚴格,剛開始售貨小妹支支吾吾詢問了老半天,也不敢直接賣給我們。最終老實敦厚的我拍著胸口保證被查到後絕不透露售賣方的信息,終於有人能懂得我的一腔真情,以80元一罐的價格買到三個大號的高山氣罐。
此處離著名的大昭寺不遠,於是信步來到寺廟前,在拉薩只要進入稍大的景點都必須刷身份證過安檢口,我拎著氣罐只能在門口傻坐了,在天擦黑時,輸完液的阿超前來與之匯合,三人在小巷子里找了一家川菜館,點了幾個較為清淡的家常菜。
此次騎行藏北的各路美男子都已到齊,隊伍集結完畢,我和老七各自開了一瓶白酒和啤酒助興,平日在家經常會和朋友們小酌幾杯的阿超由於嗓子不舒服,表示在到達措勤縣之前都不會喝酒,今晚只能以茶代酒意思意思了。酒足飯飽打車回到溪語客棧,三人都去了個熱水澡,之後的日子洗澡將變成極為不易之事,舒服的洗完澡,阿超為了顯得正式得體,還特意在洗臉間花了半天功夫吹了一個明星髮型。睡在中間的我,無意中瞥見阿超用獃滯的眼神盯著老七滾圓的屁股看得出神,我默默地和他換了鋪位,深藏功與名。明天我們將登上開往阿里的長途汽車,長達24個小時的車程該如何渡過。
睜開惺忪的睡眼,刺眼的陽光穿過窗帘的縫隙射入屋內,照射在老七的床頭形成一束金色的光柱,光束里千萬粒微塵在其間飛舞跳躍自在逍遙。時候不早了,叫醒了隔壁床屁股朝天趴著睡覺的老七,這睡覺的姿勢感覺怪怪的,看來昨晚他倆之間的那場腥風血雨的惡戰,面對阿超上億大軍的進攻,老七英勇頑強不怕犧牲誓死抵抗,然而敵我雙方兵力懸殊實在太大,韓信再世也回天乏術,丟盔棄甲的老七股傷又複發了吧?此刻勤勞的阿超早已不見蹤影,打著輸液的幌子跑去醫院見哪位年輕漂亮的醫生去鳥,後來得知醫生一共給他開了600多塊錢治療嗓子的葯。我和老七在小區外吃了一碗熱騰騰的牛肉麵,回到客棧一道坐著老闆的順風車來到北郊汽車站,由於老闆就在汽車站上班,我們的自行車和裝備這些天也一直免費寄存在院子里的倉庫之中,省去了來回搬運的麻煩,昨日買的氣罐連人一起繞過安檢來到站內停車場。
今日一共有三輛開往阿里的班車,司機大哥臨近發車點才慢吞吞的出現,班車核定載客也就20多人,中型客車行李艙塞滿行李貨物後一輛自行車也放不進去。司機獅子大開口表示一台車要收取200塊錢的拖運費,也沒討價還價的餘地,出門在外也只能吞聲忍淚獨自委屈了。三輛車相互重疊被捆綁在光禿禿的車頂,接近十一點三台車同時啟動出站,一路向西朝著荒涼的藏北進發。
班車沿國道318線經曲水、尼木、仁布三縣,於下午六點到達日喀則市,司機在郊區路邊的小飯館停車,盒飯40塊錢每人,速食麵十塊一碗,有飯就吃飯吧,雖然貴了一些,比吃泡麵強許多吧,畢竟還得在車上熬一大晚上呢。收銀台哪位婀娜的藏族姑娘姿色還不錯,老七埋頭吃著盒飯,不時抬起頭悄悄地朝著別人瞟,完全不顧及此刻正對著他瞪眼怒視的阿超,吃完飯休息片刻後上車繼續往西,在離開拉孜縣不久駛離318國道進入219國道,八點半天色暗了下來,看著前排的老七在阿超的懷裡安靜地睡著了,忐忑不安驚魂未定的我,內心頃刻間也平復下來,瑪德,嚇屎我了,還好沒找勞資搞基,逃過一劫,好變態,這些死玻璃!
凌晨二點班車再次熄火停車,縮著頭冒著凜冽的寒風下車撒尿,準備進早餐店再次充饑,老七一副苦瓜臉對我說胃不舒服不想吃,讓阿超和我一同去吃早飯。邁進飯館老闆娘就用濃厚的重慶口音對客人說,班車在明天中午之前不會停車吃飯,要填飽肚子的先交錢再用餐,要麼稀飯包子饅頭雞蛋,要麼一碗麵條,價格都一樣25塊錢一個人。阿超一聽價格突然就說不吃了,其實這個價格在物資匱乏的藏區來說已經很公道了,況且還是專線車指定的路邊餐館。阿超扭頭走後,經過幾秒的考慮,我也決定不吃算了,因為害怕半路突然內急,忍一忍到了目的地塔爾欽再說吧。
發車不久又進入一處武警邊防檢查站,依舊是交出身份證、邊防證,拉薩到阿里這一路上,經過了十多個縣,進入另一個縣境內肯定會有檢查站,公安系統的檢查站檢查身份證,武警部隊的檢查站還得加個邊防證。班車剛準備出發,上來一位冷的瑟瑟發抖的中年大叔,原來他在阿里打工,昨天坐車去拉薩,準備回家探親,結果到了檢查站因為邊防證過期被扣留,在沒有取暖設施的小屋裡呆了大半夜,只能返回阿里去公安局想辦法,但願明早十點半班車能準時到達塔爾欽吧!
(第四天9月23日)
塔欽4670—6KM—經幡廣場4740—3KM—曲古寺4860—6KM—補給點4895—5KM—止熱寺5080
【20KM】
天色漸明,透過霧氣朦朧的車窗玻璃,視野中一片銀白色,遠山近巒都已覆蓋上一層薄薄的積雪,驀然身臨於如此冰天雪地的潔白空間里,不禁撫心自問來到這荒涼的阿里追根究底到底是為了什麼,在家舒適安逸的生活不是很好嗎?哎~~~~還不都是為了裝逼,第一天就下雪,會不會冷成我是傻?這個逼裝大了呀!
九點多冒著嚴寒下車去霍爾檢查站刷身份證,一小時後經過24小時的顛簸,終於到達塔爾欽路口。司機爬山車頂把自行車一個個的卸下,按照約定給了六張毛***後,三輛車繼續向西。花了一小時把車組裝調試好,在景區入口處各自買了價值150塊錢的門票,兩公里緩上坡後進入塔爾欽。這個名為塔爾欽的小村子因在岡仁波齊神山腳下,一年四季來自世界各地絡繹不絕的轉山信徒們,必須在此落腳作為轉山的起點與終點,為了便於管理,前些年巴嘎鄉政府也從20公里外搬到村上。
岡仁波齊介紹
岡仁波齊與雲南迪慶州的梅里雪山、青海省果洛州阿尼瑪卿雪山、青海省玉樹州的尕朵覺沃雪山,並稱藏傳佛教四大神山。岡底斯山脈橫貫在北部崑崙山脈與南部喜馬拉雅山脈之間,如一條巨龍卧在西藏西部阿里廣闊的高原上。它高高揚起的頭,如一座大金字塔,聳立在阿里普蘭的高原上,這就是海拔6656米的主峰岡仁波齊。
岡仁波齊峰是多個宗教中的神山。梵語稱為吉羅娑山,岡仁波齊峰北麓是印度河上游獅泉河的發源地。相傳雍仲苯教發源於該山;印度教認為該山為濕婆的居所,世界的中心;耆那教認為該山是其祖師瑞斯哈巴那剎得道之處,藏傳佛教認為此山是勝樂金剛的住所,代表著無量幸福,常年在此處轉山的信徒不斷。
小鎮巴掌大一個地方,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郵局、衛生院、派出所、學校都已配備,小超市、飯館、旅社更是多如牛毛,餓的前胸貼後背,趕緊在路邊找了一家川菜館,一葷一素一湯,一百二十塊又不見鳥,味道還不咋滴。
填飽肚子後直接來到騎友推薦的神山聖地青年旅社,為了節約一天的時間,我們一致決定今天下午開始轉山,天黑之前徒步20公里,到達海拔5080米的止熱寺住宿。和旅社的重慶老闆娘協商好,後天如果在她家入住就免費寄存自行車,把車扛上二樓的陽光房停放好,在街上買了一些簡單的乾糧,出鎮子往西踏上轉山的那條羊腸阡陌般的小道。
離開塔爾欽不久就遇見一個由木頭搭建的小木屋,出示門票後通過這個簡易的查票點後,道路緩緩的朝著山脊向上延伸。翻過一座不高的經幡埡口,山那邊的天氣依舊霧氣沉沉雲霧繚繞。來到兩山之間的經幡廣場,這地方是個風口,強勁的西北風吹的眼淚花吧嗒吧嗒的往下流,在能望見崖壁上建造的曲古寺時,路邊草地里冒出來幾隻很萌的土撥鼠,原以為它們會像微信表情里一樣,站立著沖著我啊!啊!啊!的亂叫一通,或是對著老七面目猙獰張著大嘴巴,接連叫著——流氓!變態!死基佬!結果它們卻顯得很呆萌,小心翼翼的爬到我們身邊似乎想討點吃點,老七從背包里拿出吃剩下的半盒奧利奧餅乾,挨個的喂到它們嘴裡。之後他扭過頭一臉羞澀的問我,他可不可以爆土撥鼠。我頓時不寒而慄驚恐萬分,緩了幾秒鐘用驚愕的表情對他說道:「土撥鼠你也想爆?真是駭人聽聞,你還是不是人呀!?」
「它們那麼萌的,我伸手去抱一抱都不可以嗎?」老七一頭霧水的望著我。
卧槽,理解錯誤,理解錯誤,趕路要緊,抱就算了吧,萬一咬你一口就不好玩了。以前曾在丹巴的莫斯卡、巴塘的措普湖見過不怕人的土撥鼠,這地方算是第三次。
看著掛在陡直山腰的曲古寺,對藏傳佛教的敬佩油然而生,氣候如此惡劣的地勢,還建起一座寺廟來守護神山。相傳,無量壽佛像是一位瑜珈行者在西部的夏奶湖中迎請而來,奉獻給了古格王澤德,供於古格一座寺廟中。後來底斯贊神化身為印度的7位佐給教徒來到該寺化緣時,寺內僧人不但未給布施,還將其侮辱了一番。7位佐給立即變成了7隻狼,用神變將無量壽佛運至曲古寺。古格人發現佛像不翼而飛便大惑不解,直到古格法王赤扎西扎巴時期才得知此佛在曲古寺,於是用武力強行運回,但佛像太重僅移到曲古寺下方,便用矛解體時此佛大聲喊叫,古格兵嚇得丟下此佛,只拿走寺內班欽·那若巴的法螺和大銅鍋離開。當古格兵燒茶做飯時,底斯贊神施法將鍋內茶水變成鮮血,並帶上正在開著的銅鍋飛向空中,把茶水倒在寺後的山頂,山頭即變成了紅色,古格兵狼狽而逃。幾天後,曲古寺管家撿柴時在亂石叢中發現了佛像,佛像對管家說:「把我背回寺內。」管家說:「那麼多士兵都搬不動,我怎麼背得動呢?」佛像又說:「你行!」管家半信半疑地將佛像一提,果真輕若樹葉,便迎請到寺內重新供好。曲古佛像至今仍供奉在這座寺廟內。另外,寺內還供有釋迦牟尼佛像、《甘珠爾》佛典、噶舉派高僧阿旺朗傑的遺骸等。曲古寺在「文革」時期被毀,大部分文物流失。1985年重建。
繼續往北下到河谷地段,奇山兀立,群山連亘,兩旁形態各異的山巒疊嶂起伏,經過千百年來風霜雨雪的侵蝕,山峰千形萬態殊形詭狀變化多端,讓人大開眼界嘖嘖稱奇。峽谷之上籠罩的陰雲就像是戴在山頂上的白色絨帽,而那些纏繞在半山的雲霧,又像是系在山腰間的一條條玉帶,遠山在雲霧中若隱若現影影綽綽。繞過山樑看見遠處有幾頂白色的帳篷,原來是藏族朋友們開設的補給點,鑽進能躲避風雪的帳篷,圍坐在火爐邊吃上碗熱氣騰騰的速食麵後,我這把老骨頭感覺暖和多了。外面狂風大作風雪縹緲,屋內藏爐散發出陣陣暖流,驅趕了寒意給人帶來心靈的慰籍。雪似乎小了一些,天黑前可必須趕到止熱寺,不然夜幕降臨後我們會被冷成我是傻的,戴上帽子低著頭,冒著風雪繼續前行。
前方有稀稀落落的一個隊伍,穿著相同的雨衣走幾步就得停下來喘氣休息,走近一看原來都是印度阿三,因為印度教、古耆那教把岡仁波齊認定為世界的中心,每年來此轉山祈福的印度人佔了很大一部分。離開帳篷補給點之後就開始逆流而上,崎嶇難行的山路速度稍微快一點就感覺呼吸跟不上,得大口喘氣方能使這台,三十多年的國產發動機正常運轉,老七感覺四肢無力腦瓜昏沉,以老夫十來年從醫經驗判斷,這種癥狀屬於裝逼過度的表現。從山口吹過來的冷風讓人直打哆嗦叫苦不迭,短暫休息後趕緊繼續活動起來,前方依稀可見有了一些建築,我加快了行進速度,想早些到達找到遮風避寒的住處。
對面山腳兩河交匯處有一座寺廟,想必就是止熱寺了,這名字起的可真好,來到此處就能止住熱。在我前方不遠處有一些帳篷和板房旅店,另外還有一棟新建的大樓,可惜還未開始營業,山坡河邊下有一個兩層樓的院子,算是這裡規模最大的旅館了。跑下山進到院子里,發現全是清一色的印度人,問了好幾個像是藏族的人都發現語言不通,最後才得知這旅館已經被印度阿三給全包了。無奈只好又折頭罵爹罵娘的爬上山坡,推開一個板房裡面很多人圍坐在火爐邊,詢問老闆娘是否有住宿,她指了指我身後那間小板房說70塊錢一個床位,實在太冷了不想再去尋帳篷旅店了,就在這裡住下吧。
三人裝逼小分隊趕緊推開門進入板房小黑屋躲避刺骨的寒風,關上門去開燈發現沒電,管他呢,躺床上休息一下再說吧。咦~這床怎麼是濕的呢?漏雨?難不成剛才老七病情加重了,趟了幾分鐘就發生了小便失禁的事件?!我又摸了摸被褥也都是濕漉漉的,他們兩個的床也一個樣,研究了餘下所有床位,無一例外全都是濕的。應該是和這裡的氣候條件有很大的關係吧,手腳冰涼在這呆著也不是個辦法,於是我們跑到有火爐的大房間去找老闆娘,她此時正在陰暗的粗廚房裡忙的不亦樂乎,我進去向她講明我們今晚想睡這間有火爐的房間,原以為她會推辭想不到她居然爽快的答應了。
三人在藏爐邊依偎著,爐火散發出的溫度讓人頃刻間感到暖意倍增,這間昏暗的板房設施陳陋,以火爐為中心,四周共有十來張藏床,屋裡的人們均是轉山的信徒,大多以家庭為單位,有一家人還帶了一個襁褓中的嬰兒來這氣候惡劣的岡仁波齊轉山祈福。從我們三個的穿著打扮和面相就能一眼看出不屬於藏區的民眾,但屋裡的藏族朋友們對我們卻很是熱情照顧,這屋坐著的大多是中青年,他們要的晚餐雖然有酥油、甜茶,但主食卻是讓老闆娘煮麵條或是炒飯。看著他們吃的青椒肉絲麵還不錯,我們也點了三碗麵條,色澤還行但味道不敢恭維,害怕晚上被餓著還是憋著氣吃了一大半。轉山的藏民們吃完晚飯,都逐一去隔壁的其他小板房裡睡覺去了,我們怕冷就賴在這裡等人全走了就睡覺,九點半左右人都差不多走光的時候,門被推開魚貫而入進來十多個藏民,他們是在這周邊做活的,又過了一個多小時實在有些睏乏,抱著被子毛毯鋪好在藏床上,鑽進去蒙頭睡去了。
前天從海拔400米的峨眉來到海拔3600米的拉薩,昨天車舟勞頓一整天,還未完全適應高原,今天直接住在海拔5080米的止熱寺。半夜裡醒來十餘次,要麼感覺口舌喉嚨乾澀難耐,要麼感覺腦瓜脹痛讓人摧心剖肝。
(第五天9月24日)
止熱寺5080—4KM—***台4375—4KM—卓瑪拉山埡口4648—6KM—宿營點5233—5KM—補給點4964—5KM—祖楚寺4830—6KM—補給點4677—4KM—塔欽
【34KM】
被急促的敲門聲吵醒,睜眼環顧四周一片黢黑,過了半響外邊的人見仍舊無人作答,又接著把那扇滿是污漬的門敲的咚咚作響,裡間屋的老闆娘的呼嚕像是窗縫鑽入的夜風,呼啦啦的作響。我作為雷鋒的兄弟雷管,做表率時肯定是率先挺身而出,離開溫暖的被窩趿著鞋子跑去把門給打開了,之後老闆娘也被陸陸續續進屋的人叫醒,起來為他們做早飯。
半夢半醒的狀態之下躺到七點過,屋內的人越聚越多喧嘩嘈雜無法繼續睡覺只好穿衣起床,跑去四面透風的公廁方便完畢回到板房,被一個年輕的導遊拉去吹牛逼,他在一個涉外旅行團里做翻譯兼導遊,非要我加入他們一行人。我瞄了一眼對面那一群正在津津有味的喝著咖啡高大的歐美人士,表示可能跟不上他們的步伐,之後他又繼續教唆了一陣,仍舊被我委婉的拒絕了,因為這隊人馬里都沒有一個看上去順眼的小姐姐,再者老七起床表示身體不舒服感覺腦袋瓜昏昏沉沉。我對老七的病情高度重視,作為精神科主任醫師的我對此時萎靡不振垂頭喪氣的老七苦口婆心的噓寒問暖耐心勸導:精神病其是一種可治可防的病,只要積極配合治療,一定可以完全治癒,希望他調整心態樹立信心,早日戰勝病魔。
昨晚高反有些明顯,半夜裡阿超打開手機電筒起來洗什麼東西,把水瓢弄的叮噹響,搞得睡眠質量很是不好。於是我們三個又繼續斜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睡了一個小時,老七睡完回籠感覺精神上好多了,起床後我瞧見阿超的被被褥上有一些白色的小斑點,於是趕緊讓大家把被子毛毯疊好放在角落,這無心的一舉被老闆娘看在眼裡,最後不僅我們喝的可樂沒收錢,還拿了一些餅乾之類的乾糧讓我們帶上,向老闆要了三碗煎蛋面,味道和昨晚吃的肉絲麵相差無幾。
昨天夜裡下了一場雪,九點在銀裝素裹的天地里加入轉山的隊伍踏著積雪開始翻越白雪皚皚的卓瑪拉山埡口,積雪雖然不算太大,但由於走的人比較多,道路上的雪被連續踩踏後就變成了冰,平緩的路面還稍好一些,遇上陡直的地段,就得看準後再落腳,不然就只能無可奈何地看著自己往後滑。連續爬了兩個小山樑,路面變得平順起來,走到兩山之間的夾角處,發現對面陡直的山坡上,密密麻麻的有許多緩緩移動的黑點,腚眼一看原來都是一波波的人群,翻越埡口的時刻到來了。
沿著陡峭山脊之上Z字型的小道艱難的向上爬,道路濕滑崎嶇難行,走個十來步就不得不找塊石頭倚靠著大口喘氣,看來往後來這高海拔地區,還是得改裝一下發動機才行呀。轉過身回望來時的路,還是沒發現老七那猥瑣的身影,這地方一停下來就冷到爆炸,到了下一個補給點坐著慢慢等吧。
走走停停經過一小時艱難的跋涉,終於爬上海拔5660米的卓瑪拉山埡口,埡口上掛滿了五彩斑斕的經幡,雖說埡口的狂風大作還飄著雪花,但有很多藏民在此駐足停留燒藏香、掛上長長的經幡、向天空撒風馬紙。離開埡口開始下撤,下山的路比上山的路更加陡峭,路面大多都已結冰,必須降低重心小心翼翼地走穩每一步,有時候還得手腳並用方能通過。
山窪里有一個名為慈悲湖的海子,像是一面碧綠如玉的鏡子靜靜地安放在谷底,傳說這是空行母的浴池,印度教則認為這是烏瑪女神的浴池。爬上一座小山坡開始一路陡下,有一處落差百餘米的下坡,路面已全部結冰無法正常行走,不少藏民索性坐在地上溜著走。
阿超膝蓋有舊傷下山走的比較慢,我一路小跑在13點10分到達山腳下的帳篷補給點。隨意鑽入一頂帳篷,進去一看全是藏民,找了個位置要了一盒速食麵,還沒吃一半就感覺吃咽不下去鳥。和我同桌的兩位年輕的小夥子是阿里當地人,給他倆發了一根煙,天南海北的聊了起來。對於轉山他們說轉的次數越多越好,每年轉個十來次也屬於很正常的範疇,據說,一個佛教徒一生最大的願望就是到崗仁波齊朝聖,岡仁波齊轉山一圈可洗盡一生罪孽,轉十圈者可在五百輪迴中免受地獄之苦,轉108圈可得道升天成佛。
阿超到達後沒過多久老七也屁顛屁顛的和我們匯合了,大家吃完東西喝了一罐常溫的冰凍可樂,沿著河谷往南前行。寒冷的山峰與溫熱的谷底存在較大的溫差,冷暖氣流相互碰撞就會在山谷里產生山風,離開帳篷補給點就颳起了強勁有力的山風,不過運氣還比較好,是自北向南的順風。雖說不是逆風,但這風特別的強勁,而且刮個不停,把我花了十五塊錢新作的髮型都給吹的亂七八糟。
在將要走出山谷時,遠遠地看見了湛藍色的瑪旁雍措,以及雲遮霧繞的納木那尼峰,在座小山坡往後極目遠眺,仍舊沒有老七和阿超搞基的身影,或許他倆故意掉在後面好享受二人世界呢,可憐的我此刻只能以寂寞相伴鳥。走出山谷後,道路拐向西邊,繼續埋頭苦幹四公里,快19點時精疲力盡的我拖著疲憊的身軀終於到達塔爾欽,行程54公里歷時一天半,雖說天氣不給力,但完成了岡仁波齊的轉山也算是了卻了多年一來的一樁心事,祈求神山庇佑,祝福家人及朋友們健康、平安、幸福。
徑直來到神山聖地青年旅社,大廳里有不少自駕的遊客,訂了一個三人間在二樓,靠近停放自行車的陽光房,這樣取東西也比較方便。閑來無事就整理裝備及物品,轉山這一天半幾乎沒見著過太陽,回到塔爾欽陽光明媚氣溫回升,都有了脫褲子的衝動,不好意思應該是衣服。傍晚時分,幾位自駕來此明日準備轉山的小姐姐,通過陽光房的木梯子爬山天台,去欣賞夕陽照耀下的草原風光。聽見天台之上傳來的她們爽朗開森的笑聲,我也邁著腳步準備上去玩玩,但看了看她們停在院子的陸地巡洋艦,又再瞄了一眼我那台捷安特牌自行車,剛挨著木梯子的手又緩緩地縮了回去,順手擦去了眼角那滴燙手的淚水。
東西收拾妥當仍不見兩位基佬的消息,打電話也無法接通,索性離開旅社來到大街上,在門口重慶小兩口經營的小超市買了一些大米、醬油、挂面、洗潔精、湯勺之類做飯的東西,再去對面的蔬肉門市買了三斤多價值60多塊的豬肉,以及一些土豆和蔬菜,為接下來三天左右沒有食宿的行程做好準備。回到旅館八點半左右,暮色降臨基佬們仍舊沒有消息,因為街上售賣的菜油最小號都是2.5升,只好笑盈盈的求助於老闆娘,在髒亂不堪的廚房裡尋了老半天也沒找著菜籽油,只好倒了一些大豆油,回到陽光房打開爐頭,製作好一小罐香噴噴的辣椒油,旅店裡有不少印度阿三,大多是中年為起點的歲數的人,在陽光房裡喝咖啡吃餅乾,一副悠然自得的神情。
一直等到九點,那兩斯才大搖大擺的回來鳥,整整比我晚了兩個小時,後來得知是因為他倆一直流著口水,瞪著發綠的眼睛慢慢悠悠的跟隨在,一位身材婀娜的歪果小姐姐彈力十足的屁股後面,耽擱了老半天所以那麼晚才到達。先去吃飯吧,這些天還沒吃過一頓正經的飯菜呢。在隔壁一家生意頗好的成都飯店坐下點餐,今天是一年一度的中秋佳節,往後幾天也只能搭帳篷吃路餐,今晚就來點硬菜慶祝一下吧。原本打算點魚吃,可看了看菜單上近200元一份令人咋舌的價格,使我拿菜譜的手微微顫抖。那就來一份紅燒牛肉吧,老七說來自廣東的阿超不習慣吃辣的,那就換做清燉牛肉吧。多吃點吧,可別苦了這兩個孩子,我這個老年人吃點素菜就可以了,肉就讓給你們吃吧,畢竟搞基也是一種體力活。
回到旅店詢問老闆是否可以沐浴,老闆娘說這兩天日照不算好,讓打開水龍頭試試太陽能熱水器的溫度,打開閥門試了試水溫,發現溫度很低完全不敢脫衣洗澡。只好提了兩瓶開水倒入自帶的摺疊盆子里洗洗臉腳以及雞雞和屁股,老七老早就已把電熱毯打開躺在床上暖床,我轉過身子背對著他們,將要入睡時聽見床板發出陣陣有節奏的咯吱聲,年輕就是本錢呀,管他作甚,任由他倆胡作非為吧。
(第六天9月25日)
塔爾欽4670—22KM—老巴嘎4630—9KM—埡口—9KM—老巴嘎—21KM—霍爾鄉4600—15KM—橋洞
【76KM】
昨日轉山老七和阿超比我多用時兩個小時,怎麼會差別這麼大,我是百思不得其解。早上吃早飯阿超才道出了原委,原來他倆在半路上遇見了一位外國美女,這位妹妹身材高挑勻稱,阿超以前曾就讀於國際著名的日本農業大學包穀系,對於英語口語還算馬馬虎虎,不過後來這位妹妹給阿超講了個事故之後,一切戛然而止,註定了這是個悲傷的故事。
妹子以前曾交往過一個國內的帥哥,他與她在享受男女魚水之歡時。
女:快來呀!
男:來了呀!
女:還來嗎?
男:不來了。
伸出手揩了揩霧氣朦朧的窗戶玻璃瞧見院壩里白茫茫一片,屋頂、汽車、基站以及遠處的山巒上,都已覆蓋上一層厚厚的積雪,特碼的,真是人品大爆發,騎行的第一天就下雪。一切收拾妥當扛車下樓瞧見老闆一家人正在搗弄發電機,半夜裡停電了害得充電寶都沒充滿,在街上找了一家早餐店,三碗麵條加三個雞蛋,吃完早飯又去買了一些饅頭當作午飯,出發時已接近十點,兩公里下坡後匯入新藏線。在銀白色的世界裡騎了幾公里仍然感覺手腳冰涼,無意中看到阿超居然沒帶手套,於是我連忙關切地問他這天寒地凍的為何不戴手套,他很淡定的告訴我,他未曾感到寒冷,戴手套感覺不自在,想不到廣東朋友抗寒能力還真讓人刮目相看。
9公里後來到了老巴嘎岔路口,往左可以到國界邊上的普蘭縣,印度阿三轉山大多都是通過普蘭口岸過關進入。我們決定也拐進去看看聖湖瑪旁雍錯,踏上省道207線就開始接連不斷的上坡,翻上能遠遠地望見瑪旁雍錯的那座山頭時,早上的時間已經消耗殆盡,看著通往山下那條彎彎扭扭的道路,心想著下去倒是爽歪歪,呆會兒上來可就只能嘴裡咬條毛巾,吞聲忍淚摧心剖肝的爬坡了。望著遠處微微泛藍的聖湖感覺肚子似乎發了出抗議的聲響,一人拿了個冷冰冰的饅頭,在呼啦啦的南風中似乎有了某種默契,大夥在風中思慮片刻後一致決定調轉車頭,就不去湖邊裝逼了,留些許遺憾給將來的自己吧。
瑪旁雍錯是唐朝高僧玄奘在《大唐西域記》中稱為「西天瑤池」的地方,是亞洲四大河流的發源地,也是中國湖水透明度最大的淡水湖泊和第二大蓄水量天然淡水湖。藏語意為「不敗、勝利」,自古以來佛教信徒都把它看作是聖地「世界中心」,藏地所稱三大「神湖」之一,是勝樂大尊賜予人間的甘露,聖水可以清洗人心靈中的煩惱和孽障,每到夏秋季佛教徒扶老攜幼來此朝聖,在聖水裡沐浴凈身以「延年益壽。
下坡就是快,不一會就到了老巴嘎路口,做攻略的時候在地圖上無意之間發現這裡也有一條通往亞熱鄉的道路,在網上也搜索到有位大神曾騎車走過,於是給他留言看看能不能給予衛星軌跡,結果自己卻忘記去網站看留言,直到本次騎行結束,才發現別人早在八月底就曾給我留言,讓我加微信聯繫。來到冷清的老巴嘎立馬四處找人詢問與那條通往亞熱小道的消息,先是跑進一戶人家,屋裡的女人們都不懂漢語,只好爬上梯子到樓頂問男主人,他表示確實是有一條道路,但因為年久失修水毀嚴重,部分路段連摩托車都過不了。執著的我仍舊不死心,又跑去加油站問了一位開麵包車的藏民,得到的答案基本相同。倒是加油站的工作人員說對面就是拐入亞熱小道的岔路。管他三七二十八,雖說這條長約150公里的土路,屬於荒無人煙沒有信號的路段,還需翻越一座海拔5532米的雪山埡口,反正物資儲備至少夠三天的揮霍,怕死不是共產黨,同志們沖啊,我就負責殿後吧。
在村子裡往衛星軌跡指示的山口騎了好幾條道,都沒能繞過阻礙在之間的那片湖沼地,看來真是天意如此,罷了罷了,還是踏上國道繼續追尋大神們的胎記吧。沿著筆 直的道路向東北方向移動,午後天氣漸漸放晴,霍爾鄉背面有一個面積很小名為古加措的湖泊,湖岸邊是金黃色的濕地,南邊海拔近7700米的納木那尼峰也露出了真容,納木那尼峰也名神女峰,相傳曾是神山岡仁波齊峰的妻子。到達霍爾鄉時,對照騎行過這條線前輩的胎跡,大家似乎都是當天在此落腳,看老七和阿超好像都沒有停下腳步的意思,在路邊休息時我特意逐一聽取了他倆的意見,
一本正經的阿超傾向於繼續往前,玩世不恭的老七則表示進與留都無所謂,看錶時間下午四點半,離天黑還有四個多小時的時間。那就繼續前進吧,能趕到岔路口最好不過,到時說不定也能賭一把明天一口氣翻過5500多米的土路埡口,不能到達岔路口那就當作第一次露營實習吧。出霍爾鄉就是一個長上坡,在坡頂瑪旁雍錯石碑前,阿超建議大家合影留念一張,在二十來天相伴的騎行生活中,這也是唯一一張三人合影的紀念照,目前我已將其沖洗放大裝裱,掛在家中牆壁之上,以此不斷激勵自己,搞基是一條永無止境的道路。
在霍爾檢查站刷完身份證,老七痔瘡發作捂著屁股跑去蹲公廁,之後便開始連續綿柔的緩上坡。路旁有條汩汩流淌著的小河,河道兩旁的草甸里有一些丹頂鶴低著頭,正在專註地覓食。時間就在往複蹬踏中緩緩流逝,西邊的落日將要謝幕,我們一邊騎行一邊尋覓紮營的好去處。在經過一個村落後,發現迎來的全是接連的上坡,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在一處橋洞處我們停了下來,離橋洞不遠處有一片水窪,我跑去瞧了瞧發現水十分渾濁不能放心取用。阿超趕緊攔下一輛遼A牌照的越野車,之後對向車道也有一輛雲A牌照的越野車主動地停下來,詢問是否需要幫助。兩波熱心的朋友給了我們很多的水,有了充足放心的淡水一切都很好辦了,我負責淘米做飯,等到他倆把各自的帳篷搭建完畢,高壓鍋里的米飯也差不多快熟了,熄滅爐火等著鍋里的飯悶熟。
老七和阿超把豬肉和土豆洗凈切好,我把煮好的米飯盛入各自的飯盒裡密封好,開始製作土豆燒豬肉。夜幕降臨氣溫驟然下降,三人蹲坐在兩頂帳篷之間盯著熊熊的爐火沉默不語,靜靜聽著橋洞外呼嘯的夜風吹的嘩嘩作響,頭頂上偶爾會有汽車呼嘯而過,發出輪胎摩擦柏油路面的沙沙聲。不一會高壓鍋噴嘴冒出吱吱作響的白色蒸汽,接著壓制了十來分鐘,待到蒸汽全部排出後,擰下鍋蓋一陣陣紅燒肉的香氣在橋洞內彌散開來。大家如狼似虎般咀嚼吞咽著,貼心的阿超還不時給老七夾菜放入碗中,老七則出於禮貌回以旁人不易察覺的傻笑,這感人至深的搞基畫面一直儲存在我腦海之中揮之不去,時至今日回想起來依舊令人作嘔不止。吃完飯大家魚貫而入鑽進溫暖的帳篷,害怕晚上尿急,我和老七拿了兩個空礦泉水瓶子當做臨時夜壺,阿超舉著他的軍用水壺驕傲地闡明他這個是水壺X壺兩用的高大上水壺,可以不需要瓶子。
岡底斯山脈南側即通稱的藏南地區,氣候溫涼稍乾燥,海拔4000米以下的雅魯藏布江河谷地區為灌叢草原,較高地區為亞高山草原。這一地區草場遼闊,耕地集中,為西藏人口集中,農牧業發達的地域。其北側為羌塘高原內流區,氣候嚴寒乾燥,以高山草原為主。絕大部分土地只宜入牧綿羊和氂牛或為無人居住的荒寂原野。
明天我們將翻越岡底斯山脈一座海拔5500米的埡口,進入藏北高原,因為這段路程為無人區,所以會失聯2、3天。最後問問各路大神,我們三個自帶的手槍和上億發子彈,能對付狼、熊和野氂牛這些野生動物嗎?在線等,挺急的。
第七天(9月26日)
橋洞—11km—787鄉道岔路口4760—15km起伏—10km上坡(5200紮營點)
【36KM】
早晨起來發現帳篷的外帳有不少薄冰,在瑟瑟寒風中縮著腦袋開始燒水煮麵條,麵條合著昨天吃剩的土豆燒肉一鍋燉,火候沒掌控好,麵條吃起來似乎有些生硬。接著少了兩壺開水,泡一壺早茶,再把大家的水壺全都灌滿,沒條件洗鍋洗碗,晚飯時再說吧,磨磨唧唧出發時都已十點。
繼續沿著國道緩上坡11公里,一個多小時後到達亞熱鄉岔路口,發現有兩個帳篷,走進去一看,屋裡高朋滿座,全是喝茶聊天的藏民,在這帳篷茶館買了一些速食麵和飲料。有兩輛四川牌照的越野車停下來詢問路況信息,其中有一台還不是四驅,這裡開始一直到措勤縣都是各種砂石路、碎石路、涉水路,不是高底盤的四驅怎麼能勝任。聽著面前這位仁兄蹩腳的四川普通話真是忍俊不止,我用四川話對他說我們都是老鄉,就不用說普通話裝逼了,為了穩妥起見於是建議他們繼續沿著國道行駛,到薩嘎縣再拐入通往措勤縣的岔路。
休息的間隙借用老七電信網路發了幾條信息,接下來的2、3天將在無人居住的直龍拉山處於失聯狀態,休息結束開始了翻越岡底斯山脈的漫長征程。晴空萬里微微有些燥熱,每次休息的時候總是控制不住把飲料拿出來喝上一口,然而這三天每人就只有一瓶彌足珍貴的飲料,每次只能抿一小口。就像前些日子微信群里瘋傳的那個非洲黑娃吃冰淇淋視頻那種感覺,哎呦,這飲料太好喝了,卧槽,從來沒有喝過那麼好喝的飲料,娘希匹的,我捨不得一口吃完呀。。。。
中午又到了吃飯的時候,在草甸上大家席地而坐,太陽懸掛在對面山頭湛藍的天空之上,山谷里沒有一絲的風吹過,空曠的四周靜的出奇。老七屈腿降臀挨著阿超剛一坐下,「噗吱」一聲悶響,阿超股下冒出一小團煙塵緩緩升騰而上,嗆得老七嘟起嘴眼睛眯成縫,從那副扭曲的苦瓜臉上看得出,這股煙塵的破壞力還真不小。
下午四點半到達離埡口8公里的地方,溪邊草地上有六七個來自改則縣的藏民正在用牛糞煮著甜茶,吃著糌粑油餅。為首的年輕小伙熱情的邀請我們去喝酸奶甜茶吃油餅。既然有吃的那就甭客氣了,酥油茶不咋習慣,那就搞些酸奶和磚茶,再嚼個香噴噴的油餅子,大家席地而坐圍在暖暖的牛糞火堆旁天南海北,他們是準備去瑪旁雍錯轉湖,岡仁波齊轉山。半小時後他們起身準備上車出發,天黑前到達瑪旁雍錯,在大夥合影紀念的間隙,開車的帥哥對著老七耳語,指著婦女之中年輕的那位不知是姑娘還是人妻,笑著問到你看長得如何呀,喜不喜歡呀。
老七羞澀的扭過頭來對他說:「長的還蠻可愛的。」
「那我把她叫過來,和你一起合個影?」
「使不得,使不得!」老七連忙推辭拒絕。「待會讓我女朋友看見可就不好了。」
「你在這千里之外的西藏阿里,遠在四川的女朋友怎麼會看見?」藏族帥哥納悶的問到。
「我女朋友無時無刻不在我身邊呀!」話音剛落老七抬起右手低下頭親了一口。
藏族帥哥驚愕失色張著嘴盯著老七半天沒緩過神來。
與開車的帥哥互留了微信等到有信號時再加上,告別了熱情的藏民我們決定在此紮營露宿,雖說還有四個小時天才會黑,但對於這八公里的上坡心裡沒底,就算天黑前順利翻過埡口,也怕山那邊一時找不著理想的露營地,出於安全考慮只能提前罷戰收兵。待到他倆把帳篷搭建完畢,我把開水燒好灌入各自的保溫壺,又泡了一壺清茶,等到鑽入帳篷後再好好享用。老七提著前日在塔爾欽購買的一袋小白菜,撅著屁股在旁邊刺骨的溪水裡淘洗,阿超也端著今早還未清洗的高壓鍋歪著脖子,謹慎地看著腳下的路,邁著小碎步來到潺潺流淌的溪邊洗涮。
今早撤離橋洞時把大米土豆和豬肉都落在角落裡忘記帶走,看來這幾天只能和親愛的麵條相伴鳥,鍋里的水沸騰後放入麵條壓制十來分鐘後起鍋,好在作料很是齊全,辣椒油、醬油、藤椒油以及香噴噴的肉臊子應有盡有。吃著熱熱乎乎的晚飯,我突然看見阿超嘴角有一根毛髮,於是提示他停止咀嚼,用手把那根短毛扯了下來。
「老七你剛才撒完尿沒洗手就去抓麵條下鍋?」
「出門在外何必在意這些細節嘛?」老七一臉不屑的說道。
「咦~阿超推了推鼻樑上眼鏡,好奇地說道,這跟毛怎麼是卷的呢?」
「哦,可能是因為在高壓鍋里把直發壓彎曲了吧,別大驚小怪的了,繼續吃飯吧!」
吃完麵條把所有東西收拾妥當,太陽正飛速的西去,失去陽光的照射氣溫驟降,暮色蒼茫中大家集體拉屎窩尿,這地方夜晚的溫度都在零下十度以下,起床尿尿註定將會是一件痛苦萬分的事情。
昨晚在橋洞將要入睡之際,猛然聽見阿超大驚失色的吼道:外面有什麼動物在鳴叫,迷迷糊糊中辨別出應該是狐狸之類的小動物,在這空曠的原野但願不會有啥動物跑來串門吧。
帳外呼嘯的夜風吹的帳篷唰唰作響,生怕那幾根細弱的防風繩與地釘經不起折騰,紛紛蹦出泥土在風中狂舞,好在年少時我曾在村裡技藝精湛的劉石匠那做過幾年學徒,開山鑿石都不在話下,區區幾顆地釘自然心閑手敏,釘的很是牢固,不然在東倒西歪的帳篷里真是無法安然入睡,風似乎漸漸停歇下來,迷迷糊糊的我伴著咕咕的溪水倒頭睡覺,這5200米的地方但願不會又有什麼不良反應吧,想那麼多幹什麼,睡吧睡吧。
(第八天9月27日)
(5200紮營點)—8KM—直龍拉山5518M—24KM—阿果措5309M
【32KM】
清晨拉開帳篷太陽照射在對面山頭髮出金燦燦耀眼的光芒,小溪淙淙流淌著演奏出悅耳動聽的樂曲,頭微微有些不適,不過這並不影響看風景的心情,這種與自然融為一體的感覺令人心曠神怡樂不思蜀。(以上為在海拔5200米露宿的小資版本)(以下為阿司大爺版本)拉開帳篷發現外帳結了一層薄冰,在這5000多米的戶外露營真TMD的受罪,頭痛欲裂,腦殼都快爆炸鳥,咬著牙齒冒著能把大爺耳朵刮掉的咧咧寒風起床收拾,太陽還未照入山谷,去河邊拉趴早屎,似乎感覺刀刮般的寒風把吊著的蛋蛋都刮掉了,趕緊低頭看了看,阿彌陀佛菩薩保佑一切安好。
蹲在地上捲縮成一團,燒好開水泡好麵條,接著又繼續燒了兩壺路上喝的水,吃完泡麵收拾妥當,九點半左右開始翻越這座海拔高度5518米名為直龍拉山的埡口,路爛坡陡海拔高,大部分的時候大家只能推車前行,越往上每次推車距離就變得越來越短,發動起喘振嚴重,不得不停下來靠在車上大口喘著粗氣。以前最高只騎過青海的巴彥克拉山,土路最高也只翻越過西藏貢覺縣雄松鄉到阿旺鄉海拔近5000的土路鄉道,今天算是打破個人記錄鳥,雖說這埡口海拔挺高,但起始點相對高度並不算高,難度也就相應降低許多。
隨著高度的增加後面兩位基佬的距離也越來越遠,我總感覺我越是等,他倆就在後面越是拖拉,罷了罷了,我這電燈泡趕緊消失為妙吧。於是乎我用嫻熟的車技,一鼓作氣連續消滅了好幾個S型彎道,下午一點連滾帶爬到達直龍拉山埡口。
開闊的山頂上有兩輛越野車熄火停車後走下一波藏民,有的蹲下撿起石塊壘起如石塔般的瑪尼堆,有的則拿出風馬紙抬起手撒向天空,各色的紙片乘著簌簌的風在埡口上空四處飄散。埡口風大冷嗖嗖,回望來時的路依舊沒有隊友的影蹤,在此苦等也不是個辦法,我只好開始放坡,好不容易在離埡口兩公里左右的路基下方,幾塊大石頭的夾縫處,找了個背風的地方等兩位基友。
人員到齊後一人吃了兩塊餅乾當作午餐,抽完發抖的手夾住的那根劣質香煙,沿著山谷緩緩向下龜速前行,阿里中線有一種很特別的路面——搓板路,就像在地下停車場連續安裝上千個減速帶,然後讓你騎車衝下去那種酸爽的感覺。阿超露出一臉淫笑悄悄告訴我說,要是女同志來騎這種路會不會起到豐胸的效果呢?
我一本正經的告訴他,對於豐胸這種專業的技術問題,會受到遺傳學、營養學、基因學、社會學,乃至道德與法治學科、人生觀價值觀等諸多因素影響,看著阿超聽的雲里霧裡,我連忙謙遜的告訴他,以後你朋友要是有這方面的難題儘管向我傾訴衷腸,能幫一個是一個吧,誰讓咱們有緣一起騎這條阿里中線呢。
約摸騎了十公里,連綿起伏的群山下,猶如一條藍色絲帶般的阿果措,驚艷的映入我們眼帘。被這美景吸引著迫不及待的奔向湖邊,無意間看到攻略里提到的無頂土坯房,此時才下午四點多,阿超建議再往前行,雖然說這次大家都買了戶外保險,但處於安全形度我還是覺得緊緊追尋前輩的腳步前行比較穩妥。再說撫恤金拿給別人花,老婆拿給別人睡,孩子還被別人打,也是一件得不償失的事情嘛。今晚就住在一間360度全景天窗無敵湖景房吧,這房子要是放在西湖、洱海少說也是上千萬的價值,拎包免費入住的感覺真好。
拴馬卸鞍各自忙碌起來,等我壘好灶,他倆的帳篷也搭建完畢,大家提著昨日未洗的鍋碗以及盛水的器皿,哼著小曲漫步來到注入阿果措的小溪邊,清洗完鍋碗瓢盆,再打上充足的淡水回到湖景房開始生火做飯。其實哪來的飯,還是只能苦逼的煮麵條,還好阿超的奶奶臨出發時在他包里塞了不少,他從小就愛吃的魚乾,煮麵時撒了一些入鍋,畢竟住的起湖景房的人怎麼能吃素麵,幸好有阿超的魚乾,不然這事要死傳了出去也挺丟人現眼的。
吃完晚飯倚靠在門框上,擰開酒壺喝一口烈酒,吐出一團裊裊煙霧,看著阿果措在夕陽的光照里變幻無窮,就好比跌宕起伏的漫漫人生路,此時此刻世界似乎頓時靜止,噗~~~呲~~,直到屋裡的阿超放了一個響屁,方才把我的思緒拉了回來。
一整天都沒吃過正餐了,吃完熱乎乎的麵條感覺精神氣爽,大家都有了上廁所的衝動,各自在別墅附近尋了僻靜的地方,趕在天黑前解決完生理問題。其實我們並不寂寞,站在廢棄羊圈上哇哇亂叫的烏鴉,草地上活蹦亂跳不知名的鳥兒,洞里露出個小腦袋四處張望的小老鼠。雖說騎行過這條線的大神們,還沒有誰遇見過野狼、棕熊、野氂牛之類具有攻擊性的野獸,但阿里這片區域確實有它們的行蹤,還是把自行車放在門前擋一擋吧。
天完全黑了,如銀盤般的滿月掛在阿果措上空,清冷的月光如流水一般傾瀉在廣袤無垠的阿果措湖畔,山坡、草甸、小溪以及這棟湖景房,全都浸泡在銀色的海洋世界裡。頭頂之上滿天的繁星星羅棋布,星辰異常璀璨奪目,密密麻麻閃耀的星點裝飾在透明的屋頂之上,讓我想起兒時仲夏之夜依偎在外婆懷裡數星星的那段無憂無愁的時光。也許由於海拔太高、或是因為繁雜的事兒猶如藤蔓將心纏繞,長夜漫漫,無心睡眠,我冒著高原黑夜的寒夜,從帳篷里探出頭來,準備用力吐出憋了老半天的一口痰液。倏地,瞧見一個白花花的大屁股,嚇得老夫退避三舍,差點把土坯牆抵垮。
「阿超,大半夜的,你在幹嘛呀?」我一臉驚恐的問道。
「明天就能離開這段無人區,進入村寨了,多虧了我這把八六式自製手槍的庇護,才讓我化險為夷轉危為安,我要讓它吸天地之靈氣,集日月之精華。。。」痰液未出,反而噴得老夫一口老血,險些昏厥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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