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於鐵獅子衚衕的老宅

翼弼堂小記

北京市政協文史辦同志曾囑作曾舊園記，我想書中記述甚多，而且筆墨亦好，我自愧不如，何敢班門弄斧。在此學寫《翼弼堂小記》一篇，以謝文史辦同志。

增舊園位於北京市東城鐵獅子衚衕，原址在明朝時本為田貴妃母家，陳圓圓幼時曾學歌舞於此。清代輾轉將此房賣與竹溪公。竹溪姓富察氏，鑲黃旗滿洲人，清朝名臣之後，作《增舊園記》者即其子、予祖父富察敦崇。

先考竹溪公以萬金購得此園後，因其基而修葺之，故名增舊園，後吾家將此園出售。

增舊園出售後，先祖父回到鴉兒衚衕四號舊居。此房即為本文所記「翼弼堂」。

「翼弼堂」是一普通大四合院，設備簡陋，且年久失修，多已塌倒。但從其建築上，可以看出滿人入關之初帶來的塞外風俗和樸素、淳厚的作風。

此房坐北朝南，進大門直通甬路。此種建筑北京很少。北京的大宅門一般都是進大門，對影壁往西進二門，此房是大門到二門到大廳房、三門、北房，可以直看街上。

過廳懸一匾「翼弼堂」，兩旁有一對聯：「蒞朝稱百揆，領袖昧千官」，落款「馬齊」。窗前有兩池竹子。有東西廂房，四面走廊。

大廳後門，有東西廂房，進三門即正院，北房五間，供祖宗匣子，院里有杆子、板子，四角都有大水缸，中間一磁水缸較小。後房七間佛堂，佛堂內有水井一口，院內有松樹、槐樹、柳樹、榆樹、竹子、藤蘿、丁香、荼蘼、榆葉梅、桃樹、杏樹、杜梨、梨樹、棗樹、桑萁樹、既沒有花園，也沒有花卉，盆景全在屋前、屋後、房左右，西邊牆外是毫無規格的房子，據說這是祖例，凡是貧困者、族人、遇災農民，在此地蓋房，不收租費，但是不許轉租，不許作違法之事，走時不能拆掉，謂之借地不拆屋。

有一謝姓，他們祖上是山東人，因逃荒來此，撿點磚頭、瓦塊、破木頭，支間棚子安身，後蓋起兩間小房，以拉洋車賣苦力為生，他說：「有這方便事，誰走呀？誰搬呀？」

大房門外毫不華麗，左右都有住戶、鋪面房，雖都在大院之內，但與大院毫不相干。由此可見，富察氏祖先，雖在清初功高爵顯，可是依然保持塞外習慣，樸素淳厚與勞動人民同甘共苦，這種精神，是後人應該繼承的。

大門以外環境極好，往東即是煙袋斜街，文物、古玩、生活用品，一切俱全。飲食有慶雲樓，出口北邊有鐘鼓樓，南邊便是地安門。

一出大門往南，即是銀錠橋。此橋原來是拱橋，極高，扶欄遠望，西山隱約可見，春夏層巒疊翠；冬日白雪茫茫，景緻極佳，所謂舊京景物「銀錠觀山」即指於此。

橋之兩岸，綠柳垂堤，海內碧波如鏡。往南即是什剎海，即所謂荷花市場，風景之美，特別一至夏日，更是清風徐來，荷香撲鼻。茶座、娛樂場所、風味小吃，享一時之盛。往南可以步行到北海公園。

出門往西，過一教堂，一直可以到後海、凈業湖、醇王府、廣化寺，一直到積水潭匯通祠。

古老之北京舊四合院「翼弼堂」內外天然之美，非筆墨所能盡述，是為記。

作者註： 這裡是先祖居住的老宅，是父兄的出生地（二堂兄是在這裡最後的一位出生者），也是太爺爺敦崇公出走地。如今這些人都不在了……重讀此文，懷念先祖僅為清明時的祭奠。

作者寧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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