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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總會想起挖野菜的日子!

女兒每次吃飯,吃到最後碗裡面總會留有一些飯粒。我告訴她要愛惜糧食,我說我們小時候經常沒飯吃,餓著肚子去上學。她說她根本不相信:「難道爺爺奶奶不給你做飯吃」?我一時語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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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生於50年代末、60年代初的人,大多數都嘗過沒飯吃的滋味。我的印象中,紅薯當飯吃的時間最多最長,從記事起一直到讀完高中。一家五口,一鍋飯裡面只見紅薯不見米飯,如果不是餓極了,我是絕不會吃紅薯的。媽媽心疼我,讓姐姐帶著我一起去挖野菜,因為我寧願吃野菜也不吃紅薯。挖野菜也不是什麼地方都有,那時是「人民公社」制,土地是集體的,到集體的土地上挖野菜一旦被捉到,是要挨批鬥的。因此,出門時媽媽交代我們,不要去棉花地里。姐姐是個機靈鬼,雖然口頭上答應了媽媽,但實際上一旦有機會就帶著我往棉花地里深處走。姐姐讓我不要怕,她說我們是小孩子,鑽到棉花地中央不會被別人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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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北是產棉區,家門口不遠處的棉花地一望無際。由於挖野菜的人多,棉花地從早到晚都有人把守。守地人都是身強力壯的男人,手臂上戴著紅袖章,脖子上掛著一個口哨,手裡拿著一根粗木棍,耀武揚威,不停地在棉花地邊沿走動巡視,一旦發現有人靠近棉花地,就會吹響口哨,以示警告。也有餓極了的膽大婦女,不管不顧地強行進入棉花地去挖野菜,如果被捉住她就賴在地上哭,讓守棉花地的人拿她沒辦法。後來模仿的人越來越多,棉花地受到一定程度的破壞,公社書記「羅閻王」知道了,開會時拍著桌子吼道;「這還得了?抓幾個屢教不改的開群眾批鬥會,堅決剎住這股歪風邪氣」!不久,我就看到有五個婦女被繩子反捆雙手,胸口掛一塊寫著「賊偷婆」三個大黑字的木牌,被人押著從家門前的大路上走過。從此,姐姐再也不敢帶我去棉花地里挖野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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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家往南走約兩公里,便是汨羅江的上游支流,夏天我和村子裡的小夥伴們經常去河裡玩水。有一次,我們幾個游過一條小溪,來到離河岸不遠的一個小島上,小島足有一個足球場那麼大,上面灌木雜草叢生。這時我突然發現灌木底下的雜草中有一些我吃過的野菜,酸麥茼、蒲公英、蒿菜、野藠,還有一些我叫不出名字,但我知道它們能吃。當時我沒吭聲,回到家立即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姐姐。第二天一早,我和姐姐涉水過溪,見到那些長得茂盛的野菜,姐姐特別高興,並悄聲告訴我不要讓任何人知道,我點頭答應。很快我們兩就把兩個布袋裝得鼓鼓囊囊。第二天,第三天……我和姐姐天天如此,不到一個月,小島上的野菜被我們挖得差不多了。姐姐說,不能太挖乾淨了,要留點種子,等明年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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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家往東走約三公里,便是智峰山余脈「黃鱔嶺」,這是我們上大山打柴的必經之地。由於我愛吃野菜,每次經過「黃鱔嶺」時,我都會留意道路兩邊的雜草中是否有野菜。有一次,我和姐姐一起上大山打柴,回程路上,我想拉屎,姐姐說那邊有一個茅屋,去那邊拉。於是,我放下柴擔來到了不遠處的茅屋邊。茅屋破敗了,裡面長滿了雜草,我不敢進裡面去,只能藉助牆壁的遮擋方便。剛蹲下身子,就發現腳底下一團一團的地菜,鬱鬱蔥蔥。我知道地菜不能直接用手拔,只能用帶尖的木棍挖,才能完整地將一兜地菜連根帶葉挖出。在所有野菜中,地菜是我的最愛,地菜葉別人吃著說有點苦,而我吃起來覺得甜;還有那黑乎乎的地菜湯別人都不愛喝,可我特別喜歡那味道。如果運氣好,從鳥窩裡掏到幾顆鳥蛋煮在地菜湯中,那味道簡直就是天下第一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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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發現了以上兩個長野菜的地方,我和姐姐已經完全忘記了棉花地里的野菜。每年的春季和夏季,正是野菜生長旺盛的季節,姐弟倆經常輪流去河邊的小島和黃鱔嶺的茅屋附近挖野菜,一年又一年。……改革開放後,吃飯已不成問題。隨著生活質量的提高,野菜反而變成了珍貴食品,越來越難吃到了!

來源丨紅網網友@湘岳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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