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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世南《筆髓論》

【敘體】

文字經藝之本,王政之始也。倉頡象山川江海之狀,龍蛇鳥獸之跡,而立六書。戰國政異俗殊,書文各別,秦患多門,約為八體,後復訛謬,凡五易焉,然並不述用筆之妙。及乎蔡邕、張、索之輩,鍾繇、衛、王之流,皆造意精微,自悟其旨也。

【辨應】

心為君,妙用無窮,故為君也。手為輔,承命竭股肱之用故也。力為任使,纖毫不撓,尺寸有餘故也。管為將帥,處運用之道,執生殺之權,虛心納物,守節藏鋒故也。毫為士卒,隨管任使,跡不凝滯故也。字為城池,大不虛,小不孤故也。

【指意】

用筆須手腕輕虛。虞安吉云:夫未解書意者,一點一畫皆求象本,乃轉自取拙,豈成書邪!太緩而無筋,太急而無骨,橫毫側管則鈍慢而肉多,豎管直鋒則乾枯而露骨。終其悟也,粗而能銳,細而能壯,長者不為有餘,短者不為不足。

【釋真】

筆長不過六寸,捉管不過三寸,真一、行二、草三。指實掌虛。右軍云:書弱紙強筆,強紙弱筆;強者弱之,弱者強之。遲速虛實,若輪扁斲輪,不疾不徐,得之於心,應之於手,口所不能言也。拂掠輕重,若浮雲蔽于晴天;波撇勾截,若微風搖於碧海。氣如奔馬,亦如朵鉤,輕重出於心,而妙用應乎手。然則體若八分,勢同章草,而各有趣,無問巨細,皆有虛散,其鋒圓毫口,按轉易也。豈真書一體,篆、草、章、行、八分等,當覆腕上搶,掠毫下開,牽撇撥赲,鋒轉,行草稍助指端鉤距轉腕之狀矣。

【釋行】

行書之體,略同於真。至於頓挫盤礡,若猛獸之搏噬;進退鉤距,若秋鷹之迅擊。故覆筆搶毫,乃按鋒而直行,其腕則內旋外拓,而環轉紓結也。旋毫不絕,內轉鋒也。加以掉筆聯毫,若石璺玉瑕,自然之理。亦如長空遊絲,容曳而來往;又以蟲網路壁,勁而復虛。右軍云:「遊絲斷而能續,皆契以天真,同於輪扁。」羲之又云:「每作一點畫,皆懸管掉之,令其鋒開,自然勁健矣。」

【釋草】

草即縱心奔放,覆腕轉蹙,懸管聚鋒,柔毫外拓,左為外,右為內,起伏連轉,收攬吐納,內轉藏鋒也。既如舞袖,揮拂而縈紆;又若垂藤,樛盤而繚繞。蹙旋轉鋒,亦如騰猿過樹,逸蚪得水,輕兵追虜,烈火燎原。或體雄而不可抑,或勢逸而不可止,縱於狂逸,不違筆意也。羲之雲。:透嵩華兮不高,逾懸壑兮能越,或連或絕,如花亂飛;若雄若強,逸意而不相副,亦何益矣。但先緩引興,心逸自急也,仍接鋒而取興,興盡則已。又生*鋒,任毫端之奇,象兔絲之縈結,轉剔刓角多鉤,篆體或如蛇形,或如兵陣,故兵無常陣,字無常體矣;謂如水火,勢多不定,故云字無常定也。

【契妙】

欲書之時,當收視反聽,絕慮凝神,心正氣和,則契於妙。心神不正。書則欹斜;志氣不和,字則顛仆。其道同魯廟之器,虛則欹,滿則覆,中則正。正則沖和之謂也,然字雖有質,跡本無為,稟陰陽而動靜,體萬物以成形,達性通變,其常不主。故知書道玄妙,必資神遇,不可以力求也。機巧必須心悟,不可以目取也。字形者,如目之視也。為目有止限,由執字體既有質滯,為目所視遠近不同,如水在方圓,豈由乎水?且筆妙喻水、方圓喻字,所視則同,遠近則異,故明執字體也。字有態度,心之輔也;心悟非心,合於妙也。且如鑄銅為鏡,明非匠者之明;假筆轉心,妙非毫端之妙。必在澄心運思在至微妙之間,神應思徹。又同鼓瑟綸音,妙響隨意而生;握管使鋒,逸態逐毫而應。學者心悟於至道,則書契於無為,苟涉浮華,終懵於斯理也。

[評點]「心悟」、「妙悟」是對審美主體的審美能力審美素養的強調。不排斥這有天賦的因素,但重要的依然是後天的勤奮。學習的目的是為了掌握知識,「心悟」是為了創造,二者相輔相成,而創造又在於順乎天理順乎自然,這又是「口所不能言」的,「無為」才能「無不為」,這就是他認為書法之所以玄妙的原因。虞世南的這些見解,看似簡單,其實奧妙無窮。

書旨述---------------------------------------------------------

客有通元先生,好求古迹,為余知書啟之發源,審以臧否。曰:「余不敏,何足以知之。今率以見聞,隨紀年代,考究興亡,其可為元龜者,舉而敘之。古者畫卦立象,造字設教。愛置形象,肇乎倉史。仰觀俯察,鳥跡垂文。至於唐、虞,煥乎文章,暢於夏、殷,備乎秦、漢。洎周宣王史史籀,循科斗之書,采倉頡古文,綜其遺美,別署新意,號曰籀文,或謂大篆。秦丞相李斯,改省籀文,適時簡要,號曰小篆,善而行之。其倉頡象形,傳諸典策,世絕其跡,無得而稱。其籀文、小篆,自周、秦以來,猶如參用,未之廢黜。或刻以符璽,或銘於鼎鍾,或書之旌鉞,往往人間時有見者。夫言篆者,傳也。書者,如也。述事契誓者也。字者,孳也,孳乳浸多者也。而根之所由,其來遠矣。」

先生曰:「古文籀篆,曲盡而知之,愧無隱焉。隸、草攸止,今則未聞,願以發明,用祛昏惑。」曰:「至若程邈隸體,因此罪隸,以名其書,朴略微奧,而歷祀增損,亟以湮淪。而淳、喜之流,亦稱傳習,首變其法,巧拙相沿,未之超絕。史游制於急就,創立草藁,而不之能;崔、杜析理,雖則豐研,潤色之中,失於簡約。伯英重以省繁,飾之銛利,加之奮逸,時言草聖,首出常倫。鐘太傅師資德升,馳騖曹、蔡,仿學而致一體,真楷獨得精研。而前輩數賢,遞相矛盾,事則恭守無舍,義則尚有理疵,未分賢明,失之斷割。逮乎王廙、王洽、逸少、子敬,剖析前古,無所不工。八體六文,心揆其理;俯拾眾美,會茲簡易;製成今體,乃窮奧旨。」先生曰:「放戲!三才審位,日月燭明,固資異人,一敷而化,不然者何以臻妙!無相奪倫,父子聯聯,軌範後昆。」

先生曰:「書法玄微,其難品繪,今之優劣,神用無方,小學疑迷,惕然將寤。而旨述之義,其聞乎?」曰:「無讓繁詞,敢以終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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