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紅樓夢》中最懂得「美」的女子,3個故事情節可以證明
《紅樓夢》不僅是一部小說,也堪稱一部美學著作。美人、美食、美衣、美景……美輪美奐的人物和情節,讓讀者賞心悅目如痴如醉。
在大觀園這個烏托邦里,包括寶玉在內的許多人,都是審美的高手。
賈寶玉自不必說。他最高的審美,在於對女孩子的欣賞,認為她們如水般清爽宜人,本身就是一種藝術。
黛玉是位多愁善感的才女,「孤標傲世偕誰隱,一樣花開為底遲」,一組菊花詩,讓她在海棠詩社一舉奪冠。
寶釵不僅在詩文方面有才氣,對衣著飾品的配色也有研究,她手下的鶯兒也成了配色高手。
探春也極富生活情趣和品位,私下托寶玉幫她買古樸的小玩意兒,喜歡鮮荔枝放在纏絲白瑪瑙碟子里的鮮明。
就連潑辣精明的鳳姐,也有不凡的生活品位,她能將茄鯗的製作方法娓娓道來,將小蓮蓬小荷葉湯講得頭頭是道。
……
然而,上述這些人的審美品位,似乎都比不上一個人。這個人,就是賈母。
賈母,是榮國公賈源長子賈代善之妻,是賈赦、賈政、賈敏之母,是賈府金字塔的最頂層,是人人尊敬的「老祖宗」。
在出嫁前,她是金陵世家史侯的小姐,而史家也是金陵四大家族之一。她一生享盡榮華富貴,年輕時比鳳姐還精明。
見多識廣、經驗豐富的她,在審美方面,更是信手拈來,出神入化。
有3個情節,證實了她高超的審美:
一是音樂審美品位超凡脫俗
賈母年紀雖長,卻最喜歡和孩子們玩樂。聽戲、賞花、品茶,都少不了這位老祖宗的身影。而她的高超品位,總是能讓人折服。
尤其七十六回中秋賞月情節,充分體現了她的音樂審美情趣。
中秋夜宴之後,人們來到園中賞月。見到月色怡人,賈母便提議:「如此好月,不可不聞笛。」
月色是皎潔清雅的,笛聲是悠遠縹緲的,賈母懂得讓它們相得益彰。在這種氛圍下,用太多的樂器,反而會破壞了靜謐之感,於是她建議,只讓笛聲遠遠地飄來就夠了。
賈母因見月至中天,比先越發精彩可愛,因說:「如此好月,不可不聞笛。」因命人將十番上女孩子傳來。賈母道:「音樂多了,反失雅緻,只用吹笛的遠遠的吹起來就夠了。」
賈母這位高超的「音樂導演」,為大觀園呈現了一場天人合一的音樂會,並且精益求精不斷改進,讓這場賞月無與倫比:
正說著閑話,猛不防只聽那壁廂桂花樹下,嗚嗚咽咽,悠悠揚揚,吹出笛聲來。趁著這明月清風,天空地凈,真令人煩心頓解,萬慮齊除,都肅然危坐,默默相賞。聽約兩盞茶時,方才止住,大家稱讚不已。於是遂又斟上暖酒來。賈母笑道:「果然可聽么?」眾人笑道:「實在可聽,我們也想不到這樣,須得老太太帶領著,我們也得開些心胸。」賈母道:「這還不大好,須得揀那曲譜越慢的吹來越好。」……
只聽桂花陰里,嗚嗚咽咽,裊裊悠悠,又發出一縷笛音來,果真比先越發凄涼……
此時,賈母指導的音樂會,已不僅是愉悅耳朵那麼簡單,更激發了內心最洶湧的情感。
二是家居布置方面有藝術天分
賈母高雅的生活品位,體現在衣食住行等方方面面。在第四十回中,她帶劉姥姥遊覽大觀園時,展現了對家居藝術的鑒賞水準。
在瀟湘館,她一眼看出綠紗窗與竹林的顏色不相稱,並說出了讓人信服的理由:
說笑一會,賈母因見窗上紗的顏色舊了,便和王夫人說道:「這個紗,新糊上好看,過了後來就不翠了。這個院子裡頭又沒有個桃杏樹,這竹子已是綠的,再拿這綠紗糊上,反不配……」
而當鳳姐將軟煙羅錯認成蟬翼紗時,賈母及時給予糾正,並詳細介紹了軟煙羅的「色號」與美感:
賈母笑道:「你能活了多大,見過幾樣沒處放的東西,就說嘴來了。那個軟煙羅只有四樣顏色:一樣雨過天青,一樣秋香色,一樣松綠的,一樣就是銀紅的。若是作了帳子,糊了窗屜,遠遠的看著,就似煙霧一樣,所以叫做『軟煙羅』。那銀紅的又叫做『霞影紗』。如今上用的府紗,也沒有這樣軟厚輕密的了。」
而對挑選房間內的擺件,賈母也是信手拈來的。
寶釵所住的蘅蕪苑簡樸得如「雪洞」,賈母便讓鴛鴦取些古董來點綴。她知道寶釵喜歡素凈,便挑選了水墨字畫的白綾帳子,既不破壞這裡的雅靜,又增添了些許情趣。而她隨意挑選的古董,也都符合這裡的氛圍:
「……若很愛素凈,少幾樣倒使得。我最會收拾屋子的,如今老了,沒這閑心了……如今讓我替你收拾,包管又大方,又素凈……」
……
說著,叫過鴛鴦來,親吩咐道:「你把那石頭盆景兒和那架紗桌屏,還有個墨煙凍石鼎,這三樣擺在這案上就夠了。再把那水墨字畫白綾帳子拿來,把這帳子也換了。」
石頭盆景、紗桌屏、墨煙凍石鼎,都是雅緻古樸的擺件,更難得是賈母幾乎不假思索說出來,說明她的審美已臻於化境。
三是書畫藝術鑒賞有獨到眼光
賈母年輕時是侯門千金,對琴棋書畫自然有領悟。她對畫的審美,也是極具敏感的。
為了留下大觀園的美景,她命令惜春用筆記錄,並多次指導孫女畫畫。而在生活中,她也能隨處發現動人的畫面。
比如在第五十回中,大家在蘆雪庵賞雪,賈母也來一起熱鬧。
這時,正趕上寶琴身穿鳧靨裘,從櫳翠庵折了幾枝紅梅回來,遠遠地站在山坡上。
此情此景,首先聯想到畫的,不是那些小孩子,反而是賈母:
賈母喜的忙笑道:「你們瞧,這山坡上配上他的這個人品,又是這件衣裳,後頭又是這梅花,象個什麼?」眾人都笑道:「就象老太太屋裡掛的仇十洲畫的《雙艷圖》。」賈母搖頭笑道:「那畫的那裡有這件衣裳?人也不能這樣好!」
對這樣美的畫面,賈母欣賞不已,愛不自勝。第二天,她就吩咐惜春,在大觀園的畫上,一定要添上寶琴,丫頭、梅花,一筆都別錯。
在《紅樓夢》中,賈母已是個衰老的貴婦人。然而從這些細節中不難發現,她也曾是位美麗、多才、品位高雅的絕代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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