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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陽是否只能通過壯陽實現

扶陽是否只能通過壯陽實現——從鄭欽安四首代表方劑說開去

□ 蔣永光 成都中醫藥大學

扶陽是否只能通過壯陽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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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補坎益離丹到滋腎丸,似乎是一個從熱到寒的變化過程,補坎益離丹補火壯陽祛陰寒;潛陽丹溫陽育陰潛浮火;封髓丹降火護陰調水火升降;滋腎丸瀉火益水保腎中陰陽。

?陰陽(水火)始終是鄭氏施治的靶心和標尺,或扶陽,或護陰,或補火,或滋水,旨在和陰陽,調水火,最終目的是扶陽。

?這四首方劑無一不考慮到對中陽(脾胃)的調動和顧護,砂仁、生薑、甘草的使用十分顯然,滋腎丸中的肉桂也包含這一功用。

近代四川著名醫家鄭欽安臨床雖喜用經方,但並不拘泥。其著作《醫法圓通》所載方劑就達170首之多,裡面含有大量後世古方。下面選擇鄭欽安自創、最常用、醫理論述較深的,且能代表其學術思想的四首方劑作一解析。

補坎益離丹

原方藥物:附子8錢(25克)、桂心8錢(25克)、蛤粉5錢(16克)、炙甘草4錢(12克)、生薑5片。

關於方名,鄭欽安說:「補坎益離者,補先天之火以壯君火也。」可見,此方是上病治下,通過補坎陽而壯離火。其藥物配伍,鄭氏指出:附桂為君,補坎中真陽;蛤粉補坎中之陰,使陽有依附;姜草調中,交通上下樞機。其治法思路,在水火升降之上。

此方首見於《醫法圓通·卷一·心病不安》,主治心氣虛而心慌心跳,並見少神、喜卧、懶言、小便清長,或有潮熱自汗者。鄭氏也用此方治療驚悸、不卧、汗證、目病等。按中醫辨證,這些病症的病機為心陽虛或心腎陽虛背景下的心腎不交。以《醫法圓通》中此方應用的三個病症為例。

補坎益離丹治療病症

汗症:「陰盛隔陽於外之證,夜間亦汗出,此為陽欲下交而不得下交,陽浮於外,故汗出。法宜扶陽,陽旺而陰不敢與爭,陽氣始得下交,如白通湯、補坎益離丹之類。」

驚悸:「驚者,觸物而心即惶惶無措,偶聞震響而即恐懼無依,此皆由正氣衰極,神無所主。法宜扶陽,交通水火為主,如白通湯,補坎益離丹之類。」

不卧:「因腎陽衰而不能啟真水上升以交於心,心氣即不得下降,故不卧;有因心血衰不能降心火以下交於腎,腎水即不得上升,亦不得卧。其人定見萎靡不振,氣短神衰,時多煩躁。法宜交通上下為主,如白通湯,補坎益離丹之類。」

扶陽是否只能通過壯陽實現

補坎益離丹與四逆類方異同

由上三症可知,鄭欽安將補坎益離丹與四逆、白通等方視為同類,讓人費解。在他看來,兩方治理如出一轍,共性是:正治在補火,兼治為潛陽。因為,陽弱則不能內守而浮,遂潛越於上(外),只有陽旺才能水火相濟,各守其位,而陰陽得和。但兩方顯然是有區別的。

補坎益離丹治心陽虛證,症見心病不安、驚悸、不卧、汗出等屬心陽不足者。因坎離(心腎)相關,故提出補坎益離法。然用藥非單一補坎陽,而是補坎(附子)益離(桂心)並舉,同時和陰(蛤粉)、培中(姜草)。這樣扶陽和陰、培中升降,而達濟水火、交陰陽的目的。藥力上,此方緩於白通湯,故多用於病勢較緩的病症。

白通湯治寒盛陽亡證,症見陰寒內盛、陽虛外越見戴陽、假熱者。此方功在回陽救逆,故大辛大熱、力專用強。鄭氏用白通湯時,乾薑用量是傷寒原方加倍(二兩),指出:附子壯元陽、乾薑溫中焦、蔥白引離中之陰交腎。這與補坎益離丹的治法組方思路大體一致,但對應為陽亡危證,故藥力專而強,非扶陽,而是回陽救命。

潛陽丹

原方藥物:砂仁1兩(31克),附子8錢(25克),龜板2錢(6克),甘草5錢(16克)。

潛陽丹被鄭欽安歸為「納氣歸腎之法」。鄭氏認為此方,砂仁宣發中焦陰寒,納氣歸腎;附子補坎陽壯君火;龜板通陰助陽;甘草補中。對照補坎益離丹,雖治法思路均在坎離水火,方葯組成差異卻大。補坎益離丹基本為附桂結構,潛陽丹則接近溫補劑(如右歸飲等)。但鄭氏亦常將之作為四逆、白通湯的並選方,真是費人猜量。

潛陽丹治療病症

潛陽丹首見於《醫理真傳·卷2·陽虛症門問答》,用治「頭面忽浮腫,色青白,身重欲寐,一閉目覺身飄揚無依者。」鄭氏指出,此為陰盛逼陽外越,治宜潛陽。此外,他也用此方治療其他多種病症,如:

其一,「平人忽喉痛甚,上身大熱,下身冰冷,人事昏沉者。」此為陰陽離決、上熱下寒的危證,與四逆湯、通脈四逆湯證相當。

其二,「病人口忽極臭,舌微黃而潤滑,不思水飲,身重欲寐者。」這是一個虛寒重證,鄭氏認為,口極臭和舌苔黃是陽氣虛浮之象。

其三,「腰痛,身重,轉側艱難,如有物擊,天陰雨則更甚者。」這只是一個尋常的腰痛症。鄭氏指出,此症十居其八為腎陽虛。

其四,「五更後常夢遺精,或一月三、五次,甚則七、八次者。」鄭氏認為,遺精之病屬腎陽虛者,是陽虛不能攝精,遺精多發生在陰氣較盛的上半夜,用潛陽丹、白通湯等;腎陰虛者,是陰虛不能斂陽,遺精多發生在陽氣較盛的下半夜,用封髓丹倍黃柏、參棗湯加黃連等。

細加分析可知,潛陽丹與四逆類方不同,主治多為常見病或重緩證,少有危重症,與補坎益離丹相似。這與該方藥物組成有關,即方葯功效決定於其結構。方中砂仁為主葯,用量超乎尋常,並用薑汁炒,用意應在溫中扶陽。鄭欽安稱其能「納氣歸腎」,古今無此說。此葯能「溫腎安胎」,倒有出處。是否與附子配伍能產生溫陽納氣效果?尚需要研究確定。此外,方中龜板和甘草,前者傳統上就是滋陰潛陽之品,歸經肝腎心脾,有人稱能「通心入腎」,鄭欽安說「通陰助陽」「佐以甘草補中,有伏火互根之妙,故曰潛陽」。可見,潛陽丹的功效是溫中扶陽、通陰潛陽。

扶陽是否只能通過壯陽實現

潛陽丹三變方

潛陽丹之功用還可從鄭欽安對其的加味變化中去理解。《醫法圓通》載有三個變方:

其一,肺病咳嗽,因肝腎陽衰、水邪上泛,症見腰脅脹痛,足膝時冷,夜間痰水多,咽干不渴者,可用潛陽丹加吳茱萸。此證病機含肝陽虧虛,故加用吳茱萸。

其二,耳病腫痛,因腎陽虛衰、陰寒內盛,其兩耳雖腫,卻皮色如常,即痛亦微,唇舌必淡,人必少神者,也以潛陽丹加吳茱萸。少陽經絡循耳廓,厥少相表裡,加用吳茱萸,有加強溫陽之效和引經作用。

其三,婦人帶下,因腎陽虛衰,其帶下清淡而冷,不臭不黏,並見頭眩心惕,飲食減少,四肢無力,脈寸旺尺弱,可用潛陽丹加補骨脂、益智仁。加藥後,潛陽丹更接近溫補腎氣之方,與四逆湯等大不同了。

由潛陽丹的應用變化可知鄭氏坎離之陽的整體性特徵。潛陽丹溫潛之陽雖言心腎,卻不限於此,而多在水火升降層面,注重的是陰陽關係與氣機升降,故主治範圍較廣,臨床在調理陰陽水火的同時,由加減用藥微調方葯的效用及其方向。

封髓丹

原方藥物:黃柏1兩(31克),砂仁7錢(22克),炙草3錢(10克)。

此方非鄭欽安原創,最早見於金元醫家李杲的著作《醫學發明》中,方名三才封髓丹,組方較複雜:黃柏3兩(10克)、砂仁1.5兩(46克)、甘草7錢(22克)、人蔘5錢(16克)、熟地5錢(16克)、天冬5錢(16克),功效:降心火,益腎水。未列主治症。之後,元代醫家許國楨在《御葯院方》中縮減方葯為三味:黃柏2兩、砂仁1.5兩、甘草(無載劑量),改名封髓丹,功效同前,亦無主治症。鄭氏取方《御葯院方》,劑量稍有調整,功效也為調水火升降,但主治應用和藥理認識卻另有其論。

同於潛陽丹,鄭欽安也把封髓丹歸為「納氣歸腎法」,稱為「上、中、下並補之方」。他認為黃柏味苦入心,性寒入腎,色黃入脾,作為主葯兼具三才(天地人)。同時,黃柏配甘草,苦甘化陰;砂仁配甘草,辛甘化陽,能陰陽並調。此方主治為「一切虛火上沖,牙疼,咳嗽,喘促,面腫,喉痹,耳腫,目赤,鼻塞,遺尿,滑精諸症。」然從方葯組配可知,此方不是通常所謂養陰清熱或滋陰降火之方,而是通過培中土、和陰陽、降虛火來調理水火升降的,即鄭欽安言:「陰陽合化,交會中宮,則水火既濟。」請注意「中宮」二字所能顯現的顧護脾胃中陽之要義。

封髓丹治療病症

鄭欽安著述中,應用封髓丹治療的病症還有兩個。

其一,「眼中常見五彩光華,氣喘促者。」鄭氏認為,此眼目症是「元陽將欲從目而脫」的表現。其他見症,他未言及,但可推而知之。目居頭部,元陽從目脫就是陽氣浮越欲脫,故「法宜收納陽光,仍返其宅,方用三才封髓丹。」

其二,「病人兩耳心忽癢極欲死者。」鄭氏指出,肝膽實熱也可見耳心癢,但「言肝膽有火,必不專在耳心,別處亦可看出,且不忽癢極欲死。」認為這種極端的證候表現是「腎中之陽暴浮也」,當「收納真氣為要,方用封髓丹。」

封髓丹加味類方

由於述症簡略,這裡未能說清封髓丹的功效和主治特點。而在鄭氏著述中,封髓丹加味方甚多,將之概分兩類進行分析,以弄清此方的特有功效和應用規律。

其一,封髓丹合寒涼葯(抑陽)。

腎病腰痛:「陰虛而致者,由腎陽素旺也。旺甚即為客邪,火盛血傷,元陰日竭,則真陽無依,腰痛立作。其人必小便赤而咽干,多暴躁,陽物易挺,喜清涼。法宜養陰,陰長陽消,腎氣自攝,腰痛自已,如滋腎丸、地黃湯、封髓丹倍黃柏加全皮之類。」

汗症:「因陰虛者,則為盜汗……夜分乃元氣下藏之時,而無陰以戀之,故汗出也。非汗自出,實氣浮之徵也。法宜養血,如當歸六黃湯、封髓丹倍黃柏加地骨皮之類。」

遺精:「病在下半夜者,主陽盛陰衰,陰虛不能配陽,陽氣既旺,而又有邪念之心火助之,神昏無主,而不能鎮靜,故作,法宜扶陰以抑陽,如封髓丹倍黃柏,參棗湯加黃連……」

上述三個病症的論治,有兩個因果關聯值得注意:其一,出現了陽亢為害的論述,且此陽亢由內所生,是陰陽失調的結果,治當抑之;其二,針對此陽亢,本為寒溫平衡處方的封髓丹,加藥變方後幾乎成為清熱瀉火方劑。由此可見,力主扶陽的鄭氏鄭欽安並不排除瀉火抑陽之法。

其二,封髓丹合溫里葯(扶陽)。

耳病腫痛:「由腎陽日衰,不能鎮納僭上之陰氣,其人兩耳雖腫,皮色如常,即痛亦微,唇舌必淡,人必少神。法宜扶陽祛陰,如封髓丹倍砂仁加安桂、吳萸,或潛陽丹加吳萸。」

痔瘡:鄭氏認為,痣皆因於火,或陽火(陽熱),或陰火(虛火)。陰火者,「其痔青色、黑色、白色,微痛微腫,坐卧不安,人必無神,睏倦喜卧,畏寒身重,面色唇口青白,脈或浮空,兩尺或弦勁……法宜收固,如附子理中湯加葛根,潛陽丹,回陽飲,封髓丹倍砂、草之類。」

尿淋:鄭氏認為,口渴飲冷而尿痛之淋,是夢遺後敗精滯留而化熱傷陰。故指出:「此病法宜大助元陽,鼓之化之,俾氣化行而精氣暢。世人一見便痛為火,不敢輕投桂、附,是未識透此中消息也。」主張用附子瀉心湯,即溫陽清利合法,說:「如三才封髓丹加安桂,滋腎丸倍安桂,皆可酌用,切勿專以分利為主也。」

滋腎丸

原方藥物:黃柏1兩(31克),知母8錢(25克),安桂3錢(10克)。

滋腎丸出於《衛生寶鑒》,只是葯同而量異:肉桂2錢、知母2兩、黃柏2兩,主治「下焦陰虛,腳膝軟而無力,陰汗陰痿,足熱不能履地,不渴而小便閉。」就病性而言,與鄭氏所治病症基本相同。

鄭氏稱滋腎丸為補水之方,也屬納氣歸腎法。在這一點上,與潛陽丹、封髓丹屬歸同類。方中的三味葯,鄭氏解釋十分有趣,說:知柏苦寒,苦能堅腎、寒能養陰;肉桂辛溫。此二寒配一溫,合成坎卦,即「一陽含於二陰之中」。可見,此方之「滋腎」,在治法思路與通常所言有些不同,補陰不忘扶陽,注重調適腎中水火(坎離陰陽)。

滋腎丸治療病症

《醫理真傳》中,滋腎丸主治的第一個病症是腎水汜溢,屬水氣病,證候描述是:「病吐清水不止,飲食減,服一切溫中補火藥不效。」後又補充說:「腎水汜溢者,兩尺必浮滑,唇口必黑紅,不思一切食物,口間覺鹹味者多。」鄭氏下列兩個主方:滋腎丸和桂苓術甘湯。滋腎丸堅陰固腎,苓桂術甘湯溫陽利水,陰虛陽虛,各有針對。

從治水來看,滋腎丸中三味葯都無此功用,為何以上方治之呢?鄭氏指出:「水既汜溢,而又以知、柏資之,水不愈旺,吐水不愈不休乎?曰:子不知,龍者水之主也,龍行則雨施,龍藏則雨止……水之放縱,原在龍主之。龍既下行,而水又安得不下行乎?」龍,乾也,陽也,這裡具體指腎陽。腎主水,如龍,腎陽固而守本位則水治。無論陰虛陽虛,最終導致的都是水火不調、陽不守位,從而導致水氣泛濫。應予指出的是,滋腎丸主治之水氣病以腎陰虛為主要病機,但鄭氏述症中卻僅有尺脈浮滑、唇口黑紅這樣隱性的虛火表現,忽略了更為常見的虛火徵象,如小便短少、口咽乾燥、舌紅少苔等。通過鄭氏著述中滋腎丸的其他主治病症,可以推知其所治病症的證候特點。

腎病腰痛:屬腎陰虛者,症見「小便赤而咽干,多暴躁,陽物易挺,喜清涼」,用滋腎丸、地黃湯等治之。

耳病腫痛:「因腎水虛而邪火上攻者,其人兩耳腫痛,腰必脹,口多渴,心多煩,陽物易挺。法宜滋陰降火,如六味地黃湯加龜板、五味、白芍;或滋腎丸倍知、柏之類。」

淋證:「統以陽不化陰,抑鬱生熱為主……此證當於清熱利水中,兼以化精化氣之品,鼓其元陽,俾二竅不同時並開為主。予治此證,嘗以滋腎丸倍桂,多效……」

仔細審視鄭氏的四個自創方,可以發現一個十分有趣的現象。從補坎益離丹到滋腎丸,似乎是一個從熱到寒的變化過程。對這幾個方劑的功效的歸納表述是,補坎益離丹補火壯陽祛陰寒;潛陽丹溫陽育陰潛浮火;封髓丹降火護陰調水火升降;滋腎丸瀉火益水保腎中陰陽。這是被很多人忽略的事實,在他們看來,這不是火神鄭氏的作為。問題在於,扶陽是否只能通過壯陽來實現?回答顯然是否定的。然而,此四方也顯示出,陰陽(水火)始終是鄭氏施治的靶心和標尺,或扶陽,或護陰,或補火,或滋水,旨在和陰陽,調水火,最終目的是扶陽。必要時採用的護陰、抑陽亦為保陽和壯陽。此外,另一個需要注意的事實是,這四首方劑,無一不考慮到對中陽(脾胃)的調動和顧護,砂仁、生薑、甘草的使用十分顯然,滋腎丸中的肉桂也包含這一功用,因為它具有溫中之能。(蔣永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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