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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想做條哈巴狗,可他們瞧不起我,硬生生的把我逼成一頭狼!

01 網路小紅人

17年,我因為跟同學打群架被學校開除了,家裡條件有限,也沒辦法幫我轉學什麼的,所以從學校出來以後,我就直接被我爸扔到縣城他一個朋友的汽修廠去當學徒工。

初入社會,我沒有任何沮喪,反而帶著股說不出來的興奮,至少再也不用聽煩人的ABC,也不用去死記硬背那些該死的文言文,心說必須得闖出份天地讓我爸好好瞧瞧。

可好景不長,幹了差不多半個月,我開始有些受不住了。

汽修廠的工作特別的乏味,我每天除了跟在大師傅屁股後面擰擰螺絲、收拾工具,就是給一幫老維修工們干雜活當跑腿。

最讓我受不了的是修理廠老闆的侄子還特么動不動就使喚我,平常總讓我給他跑腿買飯買煙。

修理廠的老闆姓劉,他侄子叫劉琪,今年十八歲,跟我年齡差不多,同樣也早早輟學,在修理廠幫忙,可人家跟老闆是實在親戚,就算啥也不幹,照樣沒人敢說什麼。

大部分時間都是我們幾個學徒工在幹活,劉琪跟個領導一樣從邊上指手畫腳,稍微哪乾的不好,他張嘴就罵娘。

這劉琪平常最大的愛好就是從網上拍小視頻、搞直播,雖然沒啥人氣,但樂此不疲,整天故意把自己抹的髒兮兮,然後捧著破手機,沖著屏幕抻張鞋拔子臉吧唧嘴:「修理工的一天開始了,支持的老鐵們幫我點個贊。」

要麼就是神神叨叨的對著手機屏幕念些人畜不懂的鬼玩意兒,什麼「一人我飲酒醉,喝醉之後把驢睡..」

天天跟魔怔了似的跟我們講要當個出類拔萃的網紅,拔不拔萃咱不清楚,反正每回他叔瞅他的眼光都挺心碎的。

也不知道是嫉妒我比他長得帥還是有什麼先天性的心理缺陷,劉琪這個狗日的總有事沒事就喜歡嘚嘚我兩句,要不是怕丟掉工作回去被我爸揍,我真想拿扳手試試他嘴裡那兩顆大板牙的硬度和密度。

這天傍晚,我和另外幾個學徒工正穿著髒兮兮的工作服,滿臉油污的收拾工具準備下班的時候,劉琪開著一輛客戶放在我們廠里保養的路虎車載著五六個剃「西瓜太郎」髮型的小青年風風火火的從外面闖進廠里。

完事幾個人換上一身好像奔喪似的白T恤白褲子,從路虎車前面站成一橫排,搬出個大音響放上嗨曲,就開始抽筋一般搖晃起腦袋,旁邊還有個專門負責錄像的女孩,拿手機對著這幫豬頭狗腦的玩意兒咔咔猛拍。

對於劉琪這幫狐朋狗友我們早就見怪不怪,所以誰也沒當回事,繼續該忙啥忙啥。

常言說的好,人不找事,事找人。

我們這邊正幹活的時候,劉琪踱著太監步走了過來,朝著我頤指氣使說,王朗、你們幾個先別幹了,過來給我幫個忙。

「幹啥呀?」我低聲問了一句。

劉琪不耐煩的踹了我小腿一腳臭罵,讓你過來就過來,哪特么那麼多屁話!

有道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我把火氣一忍再忍,為了能夠繼續幹下去,最終還是選擇和其他幾個學徒工老老實實跟劉琪走到了路虎車的跟前。

過去以後,劉琪讓我們幾個學徒工像電線杆一般杵在他身後,那幾個「西瓜太郎」圍成個半弧形,他走在最前面,抻出雞爪子似得左手拍拍胸口,而後操著一口半土不洋的普通話乾嚎:「社會搖沒有將與帥,唯有你琪哥這一塊!」

說完話,嗨曲起,劉琪這個傻籃子就好像跳大神一樣左蹬右踹,還時不時挑虱子似的撥拉兩下自己隨風而動的西瓜頭,跳的格外帶勁兒。

蹦了差不多十幾秒,負責錄像的女孩放下手機,很是不滿的嘟囔:「哎呀,琪琪這樣不行的,你後面的幾個人表情太僵硬,看著就假,放到網上肯定火不了。」

錄像的女孩我也認識,正名叫什麼我不清楚,但是總聽劉琪喊她「小影」,算是劉琪「網紅團伙」里的中堅力量,平常沒事兒總跟劉琪他們一塊拍視頻。

小影也是劉琪那堆豬朋狗友里我唯一不太反感的人,倒沒什麼特別原因,主要是她長得好看,女人長得漂亮就是優勢,不管在什麼年代都通用。

小影應該比我大一兩歲,長發披肩,五官精緻,一雙靈動的大眼睛非常奪目,說話的時候,腮邊還有兩顆淺淺的酒窩,像極了「神仙姐姐」劉亦菲。

唯獨讓人膈應的就是她臉上的妝化的特別濃,好端端的靈氣愣是硬生生讓她描成了妖勁兒,至於跟劉琪有沒有破鞋關係我就不得而知了。

聽到小影說話,劉琪歪著腦袋回頭打量我們幾秒鐘,隨即出聲:「王朗,你知道社會搖不?」

我搖了搖腦袋說沒聽過,同時在心裡罵了句low比。

劉琪不屑的吐了口唾沫,不屑的罵了一句,連社會搖都不知道,活該你們特么一輩子當修理工,待會我搖頭的時候,你們全部給我咧嘴笑,聽懂沒?

我看了眼手機已經快六點半了,昨天答應好哥們錢龍今天下班幫他搬家的。

我乾咳兩聲說,琪哥,我真有事,要不你讓他們幾個陪你搖吧,見諒一下。

劉琪的臉色瞬間黑了,一把揪住我領口惡狠狠的嚇唬:你特么還想不想幹了?信不信我跟我叔說一聲,明天就讓你滾蛋!

瞅著他那副趾高氣揚的模樣,我是真想一拳頭懟他臉上,可一想到家裡的情況,我深呼吸兩口,硬擠出一抹諂笑點頭哈腰的道歉,別生氣琪哥,需要我咋配合我配合不就完了。

不知道是良心發現還是怎麼,旁邊的小影看了眼手機,也出聲勸阻:「琪琪,今天天不早了,我也有點事兒,要不咱明天再拍吧。」

劉琪抽了抽鼻子,壞笑著努嘴說:「晚上拍更有氣氛,待會拍完了,我請你們喝酒唱K。」

小影柳眉微皺,看得出有點不高興,不過沒有再說什麼。

就這樣,我們幾個倒霉的學徒工陪著劉琪從六點半一直錄到了快八點,我感覺自己完全就是個小丑,一會兒笑,一會兒跳,時不時的還得跟著劉琪喊幾句腦殘的口號,錄像錄累了,劉琪他們抽煙喝飲料,而我們只能可憐兮兮的蹲在地上喘氣。

直到天色完全黯淡,什麼都看不見,這雜碎才意猶未盡的擺擺手驅趕我們滾蛋,我吐了口濁氣,正準備給朋友打個電話的時候,劉琪一巴掌拍在我肩膀上,指著滿地的飲料瓶子和煙頭說,你收拾乾淨再回家,不然明天我肯定草泥馬!

「有事說事,別罵我媽。」我的臉色瞬間冷了下來,攥緊拳頭瞪向他。

劉琪歪著膀子,直接把自己的大臉抻到我跟前,輕輕拍打兩下怪笑:「咋地?你還想打我啊?來來來,你動我一指頭試試,我就指著你鼻子罵你草泥馬,你有招沒?」

跟劉琪一塊的幾個西瓜太郎紛紛咧嘴大笑起來,還有人故意起鬨,讓我倆干一架直播,說不準明天劉琪就能在網上紅透天。

「琪琪..」小影皺著眉頭走過來勸架。

有過打架經驗的朋友應該都知道,架這玩意兒不能勸,尤其是有女人在旁邊的時候,某些損籃子更巴不得彰顯一把自己的王霸之氣,小影不說話還好,她剛說完,劉琪直接一把揪住我衣領往下一壓,抬起膝蓋就狠狠磕了我臉一下。

我正好被他磕中鼻子,酸酸的,眼淚禁不住淌落下來,蹲在地上半晌沒緩過來。

見我沒敢還手,劉琪鬆開我,不屑的吐了口唾沫,指著我冷笑:「以後再特么跟我裝犢子,弄死你!」

說罷話,劉琪嫌棄的拍了拍褲子上被我蹭到的油污又罵了幾句髒話,然後擺擺手,幾人就跟著他一塊鑽進了路虎車裡。

我捂著臉慢慢起身,朝著一隻腳已經跨進車座上的劉琪開口:「琪哥,你等等..」

「怎麼?還沒挨夠啊?」劉琪從車裡下來,雙手插兜斜視我。

我使勁抽了下鼻子,擠出一抹冷笑,走到他對面說:「琪哥,你不是想紅嘛...」

002 英雄救美?不存在!

劉琪歪著一張老驢臉迷惑的上下打量我問:什麼意思?

「我特么今天就讓你紅成一朵花!」我猛地蹦起來,一腳直愣愣蹬在他肚子上,將他踹了個踉蹌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隨即回身抄起剛才沒來得及收拾的大扳手指向劉琪那幾個狐朋狗友厲喝:「都雞八給我滾一邊撅著去,誰敢過來我帶他一起紅!」

那五六個剃著「西瓜太郎」髮型的小伙當場有點懵,不過誰也沒敢再繼續往我跟前湊,劉琪捂著肚子坐在地上,眼神兇狠的指著我嚇唬,劉琪你特么是不是不想幹了?

將近一個來月的壓抑在我心頭的怒火頃刻間爆發了,我抬腿又是一腳狠狠的跺在劉琪的腦袋上,咬牙切齒的咆哮:「老子不他媽幹了!」

邊罵我邊往劉琪的身上下狠腿,幾乎是踹一腳罵一句:「讓老子給你跑腿是吧!讓我給你買煙是吧!還讓我特么給你社會搖,搖啊?你倒是起來搖啊!」

劉琪宛若死狗一樣趴在地上嗷嗷慘嚎,他的幾個跟班和我們廠的學徒工們幾乎全從旁邊看傻眼了,一個個目瞪口呆的盯著完全失控的我,半晌沒人敢上來攔架。

連續踹了劉琪十幾腳後,我才停下來,呼哧帶喘的瞟了一眼劉琪,不屑的吐了口唾沫,隨即將扳手「咣當」一下扔到地上,沖著那幾個西瓜太郎冷笑說:社會搖你奶奶個哨,火葬場就特么指著你們這幫傻逼賺錢。

罵完以後,我大步流星的沖著大門口走去,走出去十幾米遠後,我佯裝系鞋帶的模樣偷摸回頭看了一眼,見沒人攆出來,長吐一口濁氣,甩開膀子拔腿就躥。

劉琪雖然是個傻籃子,可畢竟是老闆的親侄兒,要是被老闆知道我打了劉琪,這事肯定不能善了,被我爸知道的話,一頓皮帶加耳光更是跑不掉。

打完劉琪,我其實就後悔了,再堅持兩天就能發工資,這下玩美了,白乾一個月不說,搞不好還得離家出走一陣子避避我爹的憤怒,至於劉琪,我壓根沒拿他當盤菜。

我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然後沿著大路走了五六分鐘,一輛棗紅色,破破爛爛的老款桑塔納晃晃悠悠迎面開來,隨即「嗶嗶」狂按喇叭,緊跟著一個面黃肌瘦,穿件奶白色T恤,梳著蓋頭的小青年把腦袋伸出車窗玻璃。

他沖我齜牙壞笑:「你也太瘠薄不靠譜了,說好六點給我搬家,這都趕上吃宵夜了。」

我沒好氣的拽開車門,坐進車裡嘟囔:別絮叨,煩著呢!剛跟我們廠那個傻缺幹了一架。

「誰呀?就你平常總掛在嘴邊的內個小網紅?」他笑嘻嘻的把煙盒拋給我,然後開始吭哧吭哧的擰車鑰匙,費了半天勁兒才總算打著車,隨即撇嘴道:「要不咱倆會會他去?」

我擺擺手說:「會個雞毛,他叔跟我爸認識,對了皇上,這兩天我得先去你那避避風頭,有地方沒?」

他笑呵呵的拍了拍胸脯保證:「必須有啊,走吧!咱先上大晨子的燒烤攤蹭口飯去。」

開車那小子叫錢龍,因為跟乾隆爺的名是諧音,所以讀書那會兒我們都喊他皇上,上個月跟我一塊打群架被開除的,我倆算得上發小,從小學到高中一直都在一個班。

跟我不一樣的是,錢龍無父無母就一個哥哥,跑黑出租的,不上學以後,他哥花幾千塊錢給他買了台八手的普桑領著他一塊跑黑車,賺點零花錢。

我們馬上要去的燒烤攤是我另外一個叫楊晨的哥們開的,楊晨跟我們又不太一樣,他屬於極其早熟的那種,念到初二主動輟學,跑到我們縣城的啤酒廣場當服務員,混了兩年,今年自己支起個小攤位。

平常沒事兒我們都喜歡把楊晨的攤子當根據地,有錢就給點,沒錢就幫忙幹活。

汽車行駛起來以後,我點燃一支煙,有些迷茫的望向車窗外,工作丟了,家暫時還不敢回,接下來我該何去何從,可能看我情緒不佳,錢龍一個勁的跟我講葷段子解悶,我很敷衍的應承著。

快到楊晨攤子的時候,我兜里的手機響了,看了眼是老闆打過來的,我遲疑一下直接掛掉,沒多會兒我爸也給我打過來電話,我想都沒想再次掛斷,隨後直接關掉了手機。

見我臉色鐵青,錢龍低聲問:「你家老爺子?」

我點點頭沒作聲,心裡禁不住咒罵劉琪真是個慫貨,都啥年代了,居然還玩打架找家長的把戲。

把車停好以後,我倆直奔楊晨的攤子,看的出我晨哥今天有財運,這才剛剛九點多鐘,七八張桌上已經坐滿了人,我和錢龍沒任何廢話,直接上手幫他忙活起來。

楊晨穿件髒兮兮的跨欄背心,腿上套一條滿是油漬的綠色軍褲,鬍子拉碴的站在燒烤架後面擺弄二三十串羊肉串,見到我倆來,他也沒多客氣,只是隨口打了聲招呼。

一直忙活到後半夜,攤子上的人才漸漸稀鬆,楊晨抱起一箱啤酒招呼我和錢龍坐下,期間錢龍把我辭職的事情跟楊晨說了下,楊晨眯眼沉默良久後沖我說:王朗,不行你來我攤子上幫忙吧,總得吃飯不是?

我思索幾秒鐘後擺擺手拒絕:「晨兒,我不想壞了咱們關係,現在咱是哥們,可我一旦過來給你干,將來說不準連朋友都沒得做,你先別瞪眼,也別怪我給臉不要臉,我一直覺得我王朗這輩子肯定不會碌碌無為。」

楊晨楞了一下,隨即擺擺手哈哈大笑。

我們仨很有默契的轉移話題,誰也不再提剛才的事情。

幾瓶啤酒下肚,我們準備收攤,組團到網吧「吃把雞」。

就在這時候,突然響起一道女人的驚呼:「救命啊,搶劫了...」

我下意識的把頭扭過去,見到一個小年輕,攥著個女士的單肩包呼哧帶喘的朝著我們所在的方向橫衝直撞的狂奔而來,後面還攆著個穿身白色運動裝的女孩子,我皺了皺眉頭直接往路中央移動兩步。

眨巴眼的功夫,那個搶包的小青年剛好擦著我身體跑過,我猛地伸出一條腿,直接把那小子絆倒,摔飛出去兩米多遠,沒等他站起身,我一個健步扎出去,抬腿就照著他的腦袋「咣咣」猛踹幾下,隨即撿起來落在地上的單肩包拍了拍上面的塵土。

這時候,剛才攆在小伙後面的女孩也喘著粗氣跑了過來,朝著我上氣不接下氣的說:「喂..包是我的。」

「啊?」我歪了歪脖頸,擠出一抹微笑,很自然的將單肩包挎到肩膀上。

女孩有點懵了,愣在原地幾秒鐘後,跑到車門跟前,沖著我喊叫:「喂,包是我的啊..」

我晃著腦袋指了指還趴在地上的搶劫犯反問女孩:「啥包?包上寫你名了?我是從他手裡搶的,咱倆之間好像沒啥關係吧。」

003 我知道哪有98K

說著話我又朝趴在地上的小青年努努嘴道:「哥們我要是你,這會兒肯定撒丫就跑。」

趴在地上的小伙遲疑幾秒鐘,惡狠狠瞪了我一眼,起身就朝街口跑。

「你..」那女孩估計沒想到我能這么無恥,又急又臊的跺了跺腳。

我側頭打量她幾眼,隨即吹了兩聲口哨,招呼旁邊看熱鬧的楊晨和錢龍繼續收拾桌椅,錢龍故意吧唧嘴賤笑:「嘖嘖,英雄救美嘍。」

我搬起桌子摞好,舔舔嘴唇輕笑說:「英雄救美?不存在!」

見我像是鐵了心不歸還,女孩咬著嘴唇嬌喝:「歪,你不還給我包,我可要報警了啊...」

我挺無所謂的撇撇嘴說:「你愛報哪報哪,實在不行等警察來,咱調監控,我搶的是小偷的包,小偷又沒告訴我包是誰的,萬一你冒領,我拿啥賠人家失主?」

楊晨和錢龍很有默契的起鬨怪叫。

氣的女孩本就紅撲撲的小臉蛋瞬間變得有些泛白,從原地躲著鞋底一個勁的「你..你們..」愣是說不出句完整話。

見我們一點不像開玩笑,女孩也不再廢話,很直接的從兜里掏出手機,看樣子好像真打算報警,我斜眼瞟動兩下,隨即朝哥倆使了個眼神兒。

錢龍一邊拿著笤帚掃地一邊自言自語的嘀咕,我記得我堂哥好像在派出所,待會打個電話問問誣陷罪判幾年。

楊晨則歪著腦袋很配合的回應:「我姐夫這個月剛調到治安大隊,要不給他打個電話問問?」

本來還想嚇唬我們的女孩,聽到他倆的話,瞬間反被嚇住了,楞了幾秒鐘,接著「哇」的一聲蹲在地上哭了起來,她一哭,我們哥仨頓時有點不淡定了,面面相覷的互相對視幾眼。

楊晨和錢龍一個勁朝我擠眉弄眼,示意我趕緊拉倒散夥。

我低頭看了眼哭哭啼啼的女孩,隨即朝她走了過去。

本來我也沒想逗她,打算直接把包還給她的,可這女的太不上道,我好心好意幫忙,她連句最基本的「謝謝」都不說,還張嘴閉嘴的喊「喂」,聽著人心裡直犯膈應。

其實那女孩長得蠻漂亮,小圓臉、丹鳳眼,左邊眼角有顆米粒大小的淚痣,頭髮簡單盤在腦海扎著一束簡單的丸子頭,貼身的耐克運動服,更顯出她姣好的身材,美中不足的就是特別沒教養。

我把包遞給她,撇撇嘴說:要句謝謝不過分吧?

她挺意外的仰頭看著我,淚眼婆娑,小模樣要多委屈有多委屈,緩緩站起身子,聲音很小的說了聲,謝謝。

沒等我回應,她嘴角突兀的上揚,一把搶過我手裡的小包,緊接著兩手抓住我的衣領,膝蓋驟然綳曲,重重的「咚」一下磕在我褲襠上。

我清晰的記得當時我臉上還保持著一抹自以為挺儒雅的笑容。

0.01秒鐘後,「嗷!」一聲凄厲的慘叫聲響徹整個燒烤廣場。

我眼前一黑,很乾脆的跪倒在地上,據事後錢龍說,當時我那一嗓子把隔壁兩棟住宅樓的聲控燈全都嚎亮了。

一招干跪的撂倒我後,那女孩撒腿就跑,估計就連體育生出生的楊晨都沒反應過來,直至那女孩跑遠,這倆虎逼都沒想起來過來扶我一把。

十多分鐘後,他倆把我攙起,我哭喪著臉哽咽:「你倆快給我摸摸,看看蛋清出來沒?」

楊晨沒好氣的臭罵:「快滾犢子吧,你特么要是不聊騷,能有這事兒不?不過話說回來,那妞屬實跑的快,我反正沒攆上,剛才估計你就算不絆倒那個小賊,她自己也能追的上。」

「真特么是個朝天椒,給爺等著,下次抓著她,我必須讓她明白流氓的定義。」我忍著劇痛哼哼幾聲,坐在馬路牙子上長痛斷噓,受傷的地方實在太敏感,我連揉揉都不敢。

我一點不怕抓不著那小娘們,我們縣城沒多大,夏天能練攤喝扎啤的地方屈指可數,只要那小蹄子不是連夜買火車票閃人,我堅信肯定還會再見到她的,我有種說不出來的特殊感覺,感覺自己一定會跟她發生點奇妙的故事。

等他倆收拾完攤子,楊晨接了個電話,跟我閑扯幾句,又把錢龍喊到旁邊嘀咕幾聲,就匆匆忙忙騎著電瓶車閃了,只剩下我和錢龍,錢龍扶著我一步一瘸的往他那台破普桑車里走。

我「嘶嘶」的喘著粗氣問錢龍:「大晨子幹啥去了?不是說好一塊網吧吃雞嘛?」

錢龍微微停頓一下,隨即嘆了口氣沒吱聲。

看他的表情,我也頓時明白過來,低聲問:「咋了?是不是他說啥了?」

錢龍摸了摸鼻頭乾笑說:「沒說啥,往後咱還是盡量別給人添麻煩,他也怪不容易的。」

我「嗯」了一聲沒再繼續往下深問。

如今這個連人民幣都能肆意偽造的現實世界,啥是真的?除了名利都是假的。

記得上初二的時候,我們歷史老師說過一句話,天下攘攘紛紛,皆為名利而忙。凡夫俗子,無人例外,那會兒還覺得老師不懂啥叫哥們,現在看來,是我們不懂什麼叫社會。

當然我一點不怪楊晨,他有他的不易,起早貪黑的弄個燒烤攤,不能光為了給我們當難民救濟中心。

想明白一切後,我樂呵呵的問錢龍,你為啥從家裡搬出來吶?

「我哥快結婚了,嘿嘿..」錢龍憨厚的摸了摸鼻頭低喃:「咱縣的房價你也知道,我們兄弟倆總不能都特么打光棍。」

我沉默了幾秒鐘,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想要安慰卻又不知道應該說點什麼。

在今天這個房價躥的比秒針還快的社會裡,想要有情人終成眷屬,車子只是兩人的敲門磚,房子才是愛情真正的試金石。

錢龍吸溜兩下鼻涕乾笑說:「我沒多大事兒,顏值擱這兒擺著呢,不愁姑娘往咱被窩裡鑽。」

我好笑的埋汰他:你快雞八拉倒吧,長得跟長山藥成精似得,還特么好意思跟哥談顏值。

望著沿街流光溢彩的街燈,我低聲問他:「皇上,你有啥夢想沒?」

錢龍撥拉著方向盤搖頭晃腦的說:「有啊,咱們縣城最牛逼是誰知道不?」

我撇撇嘴說,不就是金太陽的陳花椒嘛,開個瑪莎拉蒂,沒事兒跟縣領導喝酒那位,咋地?你還想變成他啊?

錢龍「吱」的一腳踩下剎車,滿目認真的看向我搖頭說:「錯!我要變成他大哥,聽說過王者商會的趙成虎沒?當年擱崇州市跺跺腳都得顫三顫的狠角色,我哥當年跟他混過。」

我不屑的翻了翻白眼說:「聽你吹牛逼,我膽結石掉一地,王者狠的時候,你哥還擱學校里念鵝鵝鵝,曲項向天歌呢。」

雖然我不是啥社會人,但是因為我爸的緣故,多多少少對縣城的流氓歷史還是有些了解的。

錢龍乾咳尷尬的咳嗽兩聲,趕緊岔開了話題:「不管咋說,往後風裡雨里咱們哥倆一起,大不了一塊混社會唄,我上面有人兒!嘎嘎牛逼的那種..」

車子緩緩的在大路上行駛,我笑呵呵的說:「皇上,要不咱倆吃把雞去吧?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我明天也沒班上了。」

「走唄,長夜漫漫,我也正好無心打呼嚕,說不準還能有段艷遇啥的。」錢龍猛打兩下方向盤,朝著我們原來上學的地方就行駛過去。

我們過去上學的地方叫二中,屬於不上不下的那種邊緣學校,學校周圍有不少網吧,上網便宜,網速還特別給力,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學校總派老師過去查。

不過現在好了,我們都屬於社會青年,老師查也不怕。

跑到過去我們總包宿的一家叫「星宇」的網吧,我和錢龍一人開台機子,酣暢淋漓的打起遊戲,一局遊戲還沒打完,我後背猛地被人拍了一下。

我下意識的扭頭看過去,緊跟著嚇得「蹭」一下站了起來,我身後不知道什麼時候多出來五六個年輕人,各個披紅戴綠,看起來就跟快手裡的網紅差不多。

白天被我在汽修廠暴K一頓的劉琪竟然也在其中,不過他的「西瓜太郎」軍團和那個叫小影的女孩沒跟著一起。

劉琪腦袋上裹著幾層紗布,畏畏縮縮的躲在一個二十來歲的寸頭青年身後,指著我朝寸頭青年結結巴巴的說:「哥..就..就是他晚上打的我。

看清楚那個寸頭青年的模樣後,我禁不住咽了口唾沫,隨即縮頭縮腦的打聲招呼:「瘋子哥,您有事啊?」

站在劉琪前面的傢伙叫李俊峰,外號瘋子,是我們上兩屆的,平常總愛在學校附近晃悠,屬於混的比較牛逼的那種,我還念書的時候,就聽說過他,不過以前沒打過照面。

李俊峰一把捏在我肩膀頭上,仰嘴冷笑說:到外面聊聊吧。

就在這時候隔著我兩個人的錢龍突然「啪」的一把摔下耳機,怒氣沖沖的起身看向我咒罵:「王朗,你特么是不是眼瞎啊,看不到那有人嗎?」

所有人的目光頃刻間投在他身上,錢龍眨巴兩下眼睛,下一秒馬上掏出手機,貼在耳朵旁邊,做出一副打電話的模樣,悠哉悠哉的朝網吧門口走去:「卧槽,今晚上根本沒法玩啊,掛逼太多了,有個逼養的徒步攆我上的車,問我兄弟買掛嗎,賊雞八嚇人。」

李俊峰推了推我肩膀獰笑:「走吧哥們,非讓我拽你才好看吶?」

李俊峰他們正要把我往網吧外面拽的時候,錢龍一手摸後腰,一手捧著手機又晃晃悠悠的從外面走進來,齜牙咧嘴的喊叫:「行行行,咱再跟你干一把昂,就一把昂,讓你好好見識見識,咱社會人到底多大的腳,跳傘以後跟我走,我知道哪有98K。」

聽到錢龍那句98K,我頓時來了精神,半推半就跟著李俊峰一夥朝網吧外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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