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愛你如染上星辰的河
曾經，我是那個和你指天為誓的人。沸沸揚揚的情意，伏過時光留下的微露。
如果你忘記了，我願意再說一次，十次，百次，千次萬次，我願意，願意。
啞年初月，氣節已過小寒，蓉城的風還是冽著的，卻一絲一絲匯聚成線，纏纏繞繞的，它實在是淘氣的緊，來來去去的，在空中為我划下了方向，遂著這痕迹，一路一路，我跟著去了，你我遇上了。
舊人茶座，添了新容，我暗自打量，遂知那時，你是她人的友。閑來無礙，離門踏路，消磨時日至燈下。
你身著絨布大衣，盡顯單薄，發已亂了，眉目中儘是清朗之意，閃起的眼神卻泛過絲絲渾濁。像清晨落上的大霧，猝不及防，打亂了魚翁日日出海的計劃。
我樂於傾聽，寡言半語，夜色褪已半許，人將散至，歸途燈下，你開了口，由頭是生稚的，但眼神此時褪了霧氣，像小鹿般，透澈至底，無雜無塵，你支吾了，一句分成兩個橋段，我知你意指，望能復相見。
此後，她明明暗暗的對著我，在心上，在手上，日日刻起了你的畫像，三言兩語，都是你，儘是你。
她的心上有了你。而你曾是她的友。
我為著她，謀著策略，多想如了她的願。早早伏在你心上的人，這人，該是她。
佛說人有三毒：貪，嗔，痴，我曾愛的怕了，如今早也不如少年般的無所顧忌。我怕心上再次中了毒，身體日漸潰蝕腐爛，骨骸再一次散在風中，無聲響的沉下去。我暗暗的觀賞所有人的生死浩劫，再也不敢停下來，窺一窺自己的心，我的言語成了三兩字的傾吐，我早也變得懦弱了，靜默了。
那時，我常醉在夜已舊半的街燈下，也常赴約在這城裡的大小巷子里，聽聞這不相識的一干人等，洋洋吐下細碎冗長的半生。
那時，我也是我，無念無掛，浪子染在花前酒綠的塵上，我向著她說，這一遭打頭過，不該將凡塵雜念惹上身，也不該輕易的，對誰上了心。
可是，那人，他向著我道過一聲，望能復相見。
日後，遠遠近近的，來了又去了，擾起我，愈擾愈烈，擾緊了我。
擾亂了我原本靜如水的時日，我的眼睛，牽連起我的心。
他贊我高貴如凰。是的，他在示愛，他在「求」我。
我怦然心悸!這一語畢，我推以玩笑之詞，落至榻上，我需要凝神。
他重重的說，他心裡不曾有她，半處不曾。
意綿綿，情切切的少年郎，擾緊了多喜又多愁的有情人。
我控不能自已，這次，我沉溺了。這念念不忘，如生如死如火如荼纏綿如呼吸。
他寵我，我喚他為一兩，我的一兩，對人如對花，日日相見日日新，這相見，一日一日都是新的。他誇我，是他一眼便黏在眼裡的人兒，他說，只恨夜短日長，相看無厭不及待，從此從此，我貪上了這夜半無人私語時的良宵夜。
宿昔不梳頭，絲髮披兩肩。婉伸郎膝上，何處不可憐。
喚他，念他，留盼，盼他。
我說，若你日後離去，我無心梳洗，往後就這樣潦草的過，你看到我這個樣子會不會心疼?
你再望我的眼神黯淡了，儘是了，這愛一日一日的沒了，全沒了。
快樂總也是短暫的，不能多求的，悲傷是人類命里的毒瘤，隨著血液的生衍，無休無止，綿綿不絕，某些時刻會變得愈來愈凶，愈來愈猛，不可遏制。
看花滿眼淚，不共楚王言。
曇花一現的驚現，戀過一次也便罷了，荒蕪過後，倒也是一場保留，因為靜默之後，你永遠不會了解它會蘊藏怎樣深沉如海的情感。
你走了，靜默的關閉了我通向你世界的門。
我也曾想念你在安靜的甜黑的夜，在喧嘩的明朗的晝，思念若水滴，細細長長，又雜著這溫熱的淚，流流觴詠，綿綿無絕期。
這一別，從此無心愛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樓。也罷，罷了罷了。
我還願說一聲，我曾愛你如染上星辰的河，這脈脈的流淌，是我盡今生，落在這世上的血和淚，這天上的星，是帶不走的牽掛，你的眼睛，你的心。
文/沈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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