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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子涵:文學是多麼好

4月12日,第十五屆中國兒童閱讀論壇暨親近母語教育研討會在江蘇大劇院如期開幕。在一片寧靜中,著名兒童文學作家、中國兒童閱讀推廣的奠基人梅子涵教授又一次如約登上論壇的講台,拉開了那盞代表點燈人的紅檯燈。在一片靜謐、朦朧的紅色燈光照耀下,梅子涵教授為我們致開幕詞《文學是多麼好》。我們聚攏著、溫暖著、聆聽著,心懷著燦爛的心愿,努力將那一盞燈的光芒鋪天蓋地。

梅子涵:文學是多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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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子涵教授在第十五屆中國兒童閱讀論壇開幕式上致辭

文學是多麼好

文 | 梅子涵

親愛的朋友們:

四月的中國,春天是鋪天蓋地的。我又邁著依舊的步子走上了這個春天的講台。這個講台是從揚州開始的,在南京繼續,十五年了。我的步子依舊,春天依舊,台下呼吸的氣息也依舊。一個人的生命能夠擁有這樣的依舊,就能斷然地覺得,一個人的生命是多麼美好!

我不是來擁抱「親近母語」的,因為我每天都被親愛的母語擁抱。它在我從早到晚的生活里,甚至在我的夢中。我經常會在夢中說著母語的話 ,甚至還會在夢中說著別的國家的語言,它們在我的夢中被說得十分流暢。

我將信將疑地在夢裡問自己,我真的可以把別國的語言也說得這麼流暢嗎?於是我就在夢裡繼續流暢地說,後來我就光榮地醒了,醒了以後還繼續自豪地呼吸著剛才的光榮。原來人啊,就是一種擁有語言、迷戀語言、崇拜語言,在語言中會覺得光榮的生命。所以語言對於人的生命,不只是工具,也是標誌;不止是張口擴散地發出,還是內心默默地瀰漫??

梅子涵:文學是多麼好

那些雖然因為生活得困難不能聽見世界的聲音、無法對父母說話的所謂聾啞人們,他們內心無比美好的聲音,只有他們自己可以安靜和熱烈地聽見,而且可能比我們的語言更有些特別的優美。所有的聽不見世界的聲音卻在心裡說著辭彙、句子、大段和整篇文章的人們,我們深深地敬重和愛著你們,你們也都是母語的孩子,你們也在以特別的方式和句型豐富母語,在母語的懷抱里,我們相同燦爛!

這個十五年的春天講台,台上依舊閃著溫和、悠然的燈光,台下依然坐得滿滿的人們。許多人是每年依舊地來到,相逢著問候和擁抱,更多的則是第一次新鮮走進這次聚會,認真地找到自己的座位,想像著在這個會堂里究竟可以聽見些什麼聲音。

梅子涵:文學是多麼好

因為這個講台上,這個會堂里有文學。文學閱讀,文學和生命的關係,依舊總是這個台上的主話語,因為文學是多麼好!

它能那麼特別地陪伴我們度過生命的每個階段,在某個夜晚,某段旅途,在童年天真時節,在長大後的寂寞和渺茫。它能使一個生命得到別人難以察覺的感動,它替代著很多生命進行了自己所無法完成的優美抒情。它敘述出無數新奇的故事,讓人吃驚地讀到了聞所未聞,它令人明亮地否定了原本的疑惑而變得充滿信任、接受善良。

文學像亞里士多德說的,比任何別的文章都更充滿深刻哲學,它如同馬克思、恩格斯說的,「向世界揭示的政治和社會真理,比一切職業政客和道德家加在一起所揭示的還要多」。

列寧說,你要知道俄羅斯的革命,那麼就去讀讀托爾斯泰的小說,托爾斯泰的文學是俄國革命的一面鏡子。

數量巨多的舊時代的中國人後腦勺那根辮子的愚昧和心底的可憐的卑微,魯迅用幾篇小說和散文便已挑開和透析,這位傑出的紹興人放下了醫學的手術刀,卻把文學的一支精湛的毛筆揮舞得天才眩目,他是中國的鏡子也是中國的燈,今天仍舊在有效地照著、深刻地閃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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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迅先生

一個叫史達爾的歐洲人說:

詼諧總一定站在散文那一邊,因為詼諧是從高處往下落的。

寫出大經典《湯姆·瓊斯》的菲爾丁說:

最走投無路的笨蛋,都想寫寫詩歌來碰碰運道,因為詩歌的門檻上天生有亮光。

所以安徒生童話里的那個年輕人,找到智慧的巫婆打聽寫出詩歌的門道究竟在哪兒,他打算當個寫詩的人,租個房子可以體面地娶上老婆。

偉大的歌德說起偉大的莎士比亞時說,如果所有的作品全部失傳,詩和修辭藝術也能憑藉莎士比亞的《亨利四世》這一個劇本而完全恢復過來。更有古典智慧的思想家、哲學家說,如果歷史是一門嚴肅的學科,那麼詩歌可以說比它還要嚴肅,因為詩的素材根子埋得更深,散布得更廣,生活里所有值得記住的都在詩里,希望是詩,恐怖是詩,愛是詩,恨是詩,輕視、嫉妒、懊悔、奇蹟、憐憫、絕望、瘋狂全是詩。

梅子涵:文學是多麼好

不是「煙花三月下揚州」「低頭思故鄉」才是詩嗎?怎麼會一切都是詩呢?所以我們只能說,比起古典的人,我們現在真得不那麼懂詩、懂文學,所以照樣是古典的人們才會特別要強調說,沒有詩和文學,「人的生活與禽獸無異」。巴金寫了《長生塔》,寫了一點兒童話,他稱它們全是夢話,但是他說,這些夢話里的空氣都是新鮮的,所以快要被生活悶死的人們可以到這些夢話的童話里來呼吸呼吸。

那麼他的意思里是不是說,童話更像生命的長生塔呢?所以一個連老婆也沒有娶上的丹麥的孤獨的單身漢,才會在他的身後,獲得二百多年的世界之愛。在這二百多年裡,在未來的更多的二百年里,不漂亮的漢斯·克里斯蒂安·安徒生是不可能凍死在他筆下的那棵老柳樹下的,想嫁給他的人太多了。

所以東方詩聖泰戈爾要說,他要一生把那個不能吃不能穿看上去無影無蹤的詩緊緊地握在他的手心裡,因為這個無影無蹤的詩章可以讓生命活得有形有色,如同那本書名叫《無家可歸的小鳥》中的苦難印度女孩,因為跟著公公學會認字,學會了閱讀泰戈爾的詩,也終於飛落到了自己碧綠的生活枝頭,有了晴朗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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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人泰戈爾

文學太好,中國古典的人們至少從詩經的年月就已經把它們放在了記憶的歷史裡,後來的書籍里,後來的課本里,後來的生活中。

朋友們,我已經在這個講台上講了十五年文學了。十五年前,你是幾歲呢?十五年前我是幾歲呢?

十五年前一個孩子如果剛出生,那麼他現在已經是十五歲。這個十五歲的孩子,是不是因為他的老師在這個會堂里聽過文學,喜歡上文學,因而在課堂上讓他聽見了文學、讀到了文學,記憶里有了許多童話,成了一個像模像樣的少年?

十五年前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老師,因為在這兒聽見了那個點燈的英國男人的故事,那麼今天已經快四十歲的她(他),是不是早就習慣了提著那一盞燈在他(她)的生活里、職業中行走得十分漂亮,遠遠比他們二十多歲的時候更艷麗!

我們現在就一起來聽聽這一首我喜歡的歌,我挑選了讓它作為我的講演尾聲的伴奏,它的名字叫《Angel》(《天使》)。

這裡有一段從雲空而來的前奏。這是莎拉·布萊曼的聲音。

這也是我一年一年在文學面前總是無能為力的心理。我實在是沒有能力真正地講出我心裡的文學的美好。我讀啊、寫啊,心裡被美好涌滿;我講啊講啊,無數的人都在講啊講啊,可是文學依舊是美好得飄飄忽忽,恍恍然然,講也講不清楚。所以我這麼多年一直要放那一首《Walk in the air》給大家聽,現在又放這一首《Angel》給大家聽。

我想借用著它們,更動聽一些地解釋出文學的奇妙感覺,讓自己在文學中優美一些地度過日常,度過職業,度過生命;讓所有的兒童們和盡量多的成年人詩意一些地度過學業,度過長大,度過風聲雨聲和艱辛;讓我們的祖國壯闊又優雅地度過未來漫長的中國歲月、人類歲月。

《天使》里有兩句輕柔、美麗的詞:

I am red,I am blue ,I am your angel.

(我是紅,我是藍,我是你的天使。)

梅子涵:文學是多麼好

對祖國,對世界,我們只能做出這一點兒。染一點紅,塗一點藍,這「一點兒」也就是我們生命中的天使的味道。我們活著,不等候天使降臨,而應該是降臨為一個天使,降臨些美好;我們都紛紛地努力降臨著,我們的祖國,我們的世界,才可能更進化地往上飛,往前走,這也就是我十五年站在這個台上,我們一起合眾地坐在這個溫暖、悠然的燈光中的原因和意義。

感謝「親近母語」,感謝親愛的母語教會我這樣說話。感謝文學。感謝!

(本文為梅子涵教授在第十五屆中國兒童閱讀論壇暨親近母語教育研討會上的致辭,由梅子涵教授授權發布。)

文章來源:點燈人教育

本期編輯:彭詩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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