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中有朵雨做的雲》：雖然命運飄搖，但終究不負所望
一如婁燁的前幾部影片，《風中有朵雨做的雲》命運頗為飄搖。3月28日，網傳「因不可抗力撤檔」，全網一片驚訝憤懣之聲。好在虛驚一場，4月4日如期上映的海報總算讓大家心頭石頭一落，終於等來了婁燁的新片。
在人們的印象中，「第六代」導演往往和獨立、反叛、「地下電影」、電影節相聯繫。如今，他們放低姿態，亦食人間煙火，甚至「接地氣」的各種營銷。究竟是「第六代」導演開始享受到中國電影市場發展的紅利，還是他們開始擁抱主流？
「非常婁燁」的表達
從公映版本的劇情來看，《風中有朵雨做的雲》仍然是一部非常「婁燁」的影片。以情慾戲和生猛的長鏡頭開場，沉溺於情慾的野外男女鏡頭是亮的，但卻看不見複雜而曖昧的情愫，更像是張皇失措和粗暴的結合。霧氣散去後，影片以一個大規模，幾乎令人屏住呼吸的長鏡頭切入正題，雖然在幾次剪輯之下，這個鏡頭已經顯得有些支離破碎，但仍可以感受到畫面的衝擊力，情慾、城市、人，影片因此延伸開來。
電影中的冼村
影片中，年輕的警官楊家棟，由於城建委主任唐奕傑的墜樓案件，而墜入如蜘蛛網般複雜的人際關係中。宋佳在影片中扮演著一個極為多元化的女性角色，在外人面前，她是貌美如花的老闆娘，和唐奕傑是令人艷羨的一家三口。然而鏡頭一轉，舊日時光里穿著白衣熱舞的青年校花，因家暴而血流滿面被送入精神病院的凄慘女人，在最後說服阿雲的時刻倉皇的犯罪者……如此種種，都是關於人性的表達。
《風中有朵雨做的雲》劇照
這是婁燁一以貫之的風格之一：人性表達的風格化。雖然會有人詬病，劇本本身疑似知音體，與故事會的題材並無大不同，然而正是這種毫無意外的劇情中，婁燁用他熟悉的陰鬱色調、搖晃鏡頭、舊日金曲等手法，重新將他熟悉的「慾望」主題，解構得肌理清晰，血肉畢現。
在展現慾望這一點上，婁燁已經將晃動的鏡頭和自己的電影死死捆綁。無論是他過去的御用攝影師曾劍，還是此次《風中有朵雨做的雲》攝影師包軒鳴，都對手持攝影有著強烈的個人偏好，也大多擅長運用一鏡到底。
秦昊最好的十年
這是婁燁執導的第十部影片，也是秦昊參演的第四部影片。兩人的第一次合作是2009年的《春風沉醉的夜晚》，當時的婁燁與法國文化部國家電影中心以及法國外交部合作，拍攝了這部同志題材的影片。該片後來入圍戛納電影節的主競賽單元，這是秦昊第二次來到戛納，並獲得最佳男演員的提名。
《春風沉醉的夜晚》
2005年，王小帥找到秦昊，與他合作了《青紅》。秦昊有了第一次戛納之行。《青紅》的出現無疑是秦昊職業生涯的一個標誌性起點，它打開了秦昊對電影認知的視野，成為他真正意義上的處女作。
秦昊在採訪中曾被問及，為什麼婁燁、王小帥這麼喜歡用你？他說是因為便宜，引起現場鬨笑。而這個看似玩笑的答案背後，實則透露著藝術片導演和演員的辛酸——貧窮使我們相遇。
秦昊飾演的姜紫成
婁燁曾評價秦昊，「一個『傑出的演員』，他根本不表演，他只是在生活。秦昊就是這種『傑出的演員』」。他把最好的十年給了婁燁，他也曾對婁燁說：「電影永遠是我割捨不掉的東西，只要讓我覺得有一線光明，我都隨時回來，我都隨時義無反顧。」
第六代導演更要走向大眾
賈樟柯、婁燁、王小帥一直以來被認為是「第六代導演」的代表，他們滿足了人們關於這個群體的所有想像。三人都堅持拍有作者風格的藝術片、關注時代和人的命運、走「國際電影節」路線、國內票房都一度相當慘淡，是不折不扣的難兄難弟。
《風中有朵雨做的雲》劇照
翻看「第六代導演」的作品表，便會發現他們基本上都和國內的一線明星有過合作。明星希望藉助藝術片拿獎，藝術片希望藉助明星擴充市場，可惜這樣的良性互動在之前並沒有建立起來。
《風中有朵雨做的雲》宋佳片段
《風中有朵雨做的雲》儘管是關注現實的藝術片，但是也有一定的商業盤算。首先是請了「流量」井柏然與馬思純參演，二是有一定的類型元素，不是「大悶片」，請來了《尋龍訣》的編劇張家魯來做監製，以此確保全片在一定程度上符合類型敘事。
如今影視行業形勢陡轉，資本退潮，第六代導演們的藝術理想恐怕會受到更多的銼磨。如果不能或不願改弦更張，恐怕得回到精打細算的中小成本製作中去了。於作品而言，這倒不見得是壞事，錢少也能出佳作。只是，由奢入儉難，他們可能需要和行業一起重新進行「過苦日子」的心理建構。
▲圖片來源於《周末》報2019年4/11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