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是什麼樣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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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

說起來李靖這個名字，你想起的是誰？

托塔天王李靖，影視劇拍得太多了，以至於家喻戶曉。相比起來，另一位李靖（唐初名將）的知名度要低不少，即使與同時期的將領秦叔寶、尉遲敬德等人相比，這位李靖的知名度也不能比。然而，事實上，名將李靖的戰功，完全能用「威震海內」來形容，唐初一半的江山，都可以說是靠他所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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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出茅廬

李靖，字藥師，生於北周年間，隴西成紀人。中學時期學過《李將軍列傳》的朋友應該還記得那篇課文的第一句話，「李將軍廣者，隴西成紀人也」，他與飛將軍李廣就是老鄉。而李靖的舅舅叫韓擒虎，曾為隋文帝滅陳的先鋒，夜渡長江，俘虜了陳後主。韓擒虎評價他說：「可以與我討論孫子、吳起的人，只有他啊。」也許是冥冥之中有所安排，在他剛出生的一刻，就把他與兩位名將聯繫在一起。

李靖畫像

雖然年少便為人稱讚，但英雄還需要時勢來塑造，而且「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直到四十歲的時候，李靖才開始嶄露頭角。隋朝末年，李靖調任馬邑郡丞，在李淵手下與北方突厥作戰。然而在此之後，他卻察覺到李淵有「四方之志」，志在擁有四海。於是，在偽裝之後，他偷偷前往江都，想要向隋煬帝告密。

等到了長安，由於戰亂，道路阻塞。不幸的是，此時李淵正好攻克了長安。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李淵便要將他斬首，李靖大叫「您興起義兵，本來應當為天下除暴亂，哪能事情還沒做完，就因為私人恩怨而殺害壯士呢」，正好這時候秦王李世民也在旁邊求情，於是李淵就放了他，李靖因此而得以進入秦王幕府。潛龍騰淵，鱗爪飛揚，歷史給李靖表演的舞台已經準備好，好戲即將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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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定南國

武德三年（620年），李靖跟隨唐太宗一起從長安出發，討伐洛陽的王世充，正好當時南方荊州的蕭銑作亂，李靖與趙郡王李孝恭一起被調往夔州平定蕭銑。當時金州的山賊囤聚在山谷中，廬江王前往討伐接連失敗，李靖赴任時路過金州，替廬江王獻計，順便幫廬江王剿滅了山賊。如果說李靖以後的戰功是滿漢全席，那這次只不過是一盤開胃小菜而已。

隋末割據圖（作者@布哈林）

次年正月，李靖分析了敵我雙方的形勢後，上書平滅蕭銑十策，李淵聽取了他的意見，讓他做李孝恭的副手，又說李孝恭對軍旅之事不熟，實際上把軍隊的所有事情都交給了李靖。八月長江秋汛，江水暴漲，蕭銑以為三峽路險，李靖不能進軍，於是放鬆了防備。當李靖要率兵下三峽，諸將都請求等水退了再發兵時，李靖說：「兵貴神速，機不可失，現在軍隊剛剛集結，蕭銑還不知道。我們趁著江水暴漲時候出師，順流而下，突然出現在江陵城下，所謂的迅雷不及掩耳，是兵家上策。」

蕭銑派遣部將文士弘率領數萬精兵屯紮在附近的清江，李孝恭想要攻擊他，李靖又說：「文士弘是蕭銑的健將，士兵又驍勇，現在剛剛失守荊門，傾巢而出，這是救敗的軍隊，銳氣難擋，我們應該不與交戰，等他們士氣衰落後再與之決戰。」李靖的做法，和曹劌論戰中的「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的思想是一脈相承的，都是避其銳氣，攻其衰竭。然而李孝恭並不聽勸而堅持出戰，果然失敗，損失慘重。文士弘大獲全勝，縱兵搶掠，士兵個個都背負不少的東西，李靖見到敵軍陣型大亂，當機立斷下令出擊，文士弘軍隊被打得措手不及，被斬首和溺死的有萬餘人，李靖佔領了夷陵。

江陵，又名荊州城

打下夷陵後，李靖馬不停蹄，率五千騎兵為先鋒到了蕭銑的都城江陵，攻克了江陵的外城和水寨，繳獲大批艦船，他卻讓部下都把艦船丟到江中，順流漂下。屬下不解，覺得這些艦船正好可以當做水軍裝備，李靖解釋說：「蕭銑的地盤大，軍隊多，我們孤軍深入，一旦他的援軍趕到，我們就要腹背受敵，現在把艦船丟到江中順流漂下，援軍見到了一定以為江陵已經被攻破了，遲疑不敢進軍，從他們那裡派人來江陵偵查，來往要一個月，那時候江陵早就被我們攻破了。」事情果然不出李靖所料，援兵見到長江中散落的船隻，都不敢動兵，蕭銑見到唐軍圍城，援兵不到，走投無路之下只得開門投降。李靖就這麼剿滅了蕭銑的南梁政權。而進城後，他又下令不準劫掠，採取寬大的政策收穫民心，江漢地區州縣聽說了這個，無不望風而降。幾天後，蕭銑的數十萬援軍趕到，也都投降了李靖。從夔州出師到平定蕭銑的兩湖地區，打完這場聲勢浩大的戰爭，李靖只用了兩個月，戰功卓著，李淵封他為上柱國，當年因滅陳的功勞，韓擒虎也曾在隋文帝手下受封過此封號。

李淵從此見到了李靖的能力，緊接著又命他安撫嶺南地區。武德四年（621年）十一月，李靖越過南嶺到達桂州，派人各處招撫，所到之處，州郡望風而降，一年之中，李靖平定今天的兩湖兩廣地區，連下九十六州，得到人口六十餘萬戶。兩年後，江南地區的輔公祏叛亂，佔據南京，李靖受命前往討伐，平定此次叛亂，一如他舅舅韓擒虎當年所做，徹底為大唐平定了南方地區。終唐一代，尤其在安史之亂以及之後的中晚唐，北方戰亂頻發，中央財賦，悉數仰仗東南輸血，這可以說都是靠李靖為大唐打下的基礎。李淵稱讚他說：「李靖是蕭銑，輔公祏的膏肓之病，古代的名將韓信、白起、衛青、霍去病，哪能比得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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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滅突厥

按正常劇本，能獲得上面所述武將的戰功，無論那朝那代，都足以位極人臣。李靖雖然也是戰功卓著，但是他的高光時刻尚未到來。李靖最大的功績，還是在後來攻滅了草原的東突厥。

李淵最初從山西晉陽起兵逐鹿中原時，兵力不足，又害怕北方的突厥從背後襲擊自己，於是向突厥的始畢可汗稱臣納貢，一直到太宗初期都是如此，而草原十八部政權又不講信用，時常跨境劫掠，甚至在唐太宗剛剛繼位的時候就飲馬渭河，逼近長安，一直是唐朝的心腹大患。

在平定南方之後，李靖又受命率領江淮兵前往北方與突厥作戰。貞觀三年（629年）八月，東突厥國內變亂，多個部落叛變，當年冬天又遇暴風雪，牲畜凍死甚多，發生了饑荒。唐太宗不失時機，以兵部尚書李靖為定襄道行軍總管，率領多路兵馬，對突厥發動了強大的軍事攻勢。貞觀四年正月，李靖一如既往，兵貴神速，率領三千精騎兵，在嚴寒之中朝突厥的惡陽嶺突進。突厥的頡利可汗沒想到李靖會率領唐軍突然出現，大懼，對左右說：「唐軍如果不是傾國而來，李靖豈敢孤軍而至。」可憐他並不了解李靖，不知道這位戰神如當年的霍去病一樣，最喜歡的就是如雷霆霹靂一般地神兵天降。李靖一舉攻入城內，俘獲兵馬財帛無數。

《貞觀之治》中李靖劇照

與此同時，另一路兵馬由李績帶領，從雲中出發，擊敗突厥。頡利可汗連遭失敗，向太宗請和，其實是想爭取時間，等到來年東山再起。二月，唐太宗派遣使者前往突厥，李靖揣摩唐太宗的意思，對左右說：「使者到了突厥，頡利可汗一定放鬆警惕，我帶領一萬騎兵，二十天的糧草，襲擊突厥，一定能成功。」於是李靖率軍到達陰山，趁著大霧，襲擊了頡利可汗的主力，一戰斬首萬餘，俘虜十幾萬，並隨後擒獲頡利可汗，東突厥就此滅亡。這一年，李靖五十九歲。也許他勒馬北望之時，會想起七百多年前的衛青霍去病二人，北逐胡虜，從此漠南無王庭。雖然立功之時遠不如衛霍年輕，但是他與衛霍一樣，撐起了強漢盛唐鐵打的脊樑。

自從隋朝以來，突厥就是北方強國。李靖一戰而滅東突厥，一舉解除唐朝北方邊境禍患，也洗雪了唐朝對草原十八部稱臣納貢的恥辱，更重要的是讓西域漠北等地的政權看到了大唐的強大，紛紛俯首稱臣，唐太宗因此被尊崇為「天可汗」，這是整個古代中國國力巔峰的時期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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廉頗不老

貞觀九年（635年），青海的吐谷渾進犯涼州，李靖此時已經年過花甲，六十有四，且患有腳病。唐太宗又準備任命他為統帥。李靖不顧年事已高，身有疾病，主動請見宰相房玄齡，要求挂帥。太宗大悅，任命他為西海道行軍總管，征討吐谷渾。吐谷渾軍隊聞風，燒掉了野草逃到偏遠地帶，諸將都說春草未生，馬匹羸弱，不能赴敵，只有李靖決計進軍，深入敵境。前後十多戰，殺傷甚多。吐谷渾的軍民殺掉可汗歸降大唐，李靖得勝歸朝。完成了生平最後一件大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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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臣典範

武將功高，在古代向來是一件極其危險的事情，為此喪命者不在少數。在唐之前，秦有白起，漢有韓信；在唐之後，宋有岳飛，明代開國武將更是被殺得寥寥無幾。然而李靖威加海內，功高卻不震主，與唐太宗相處甚佳，避免了悲慘結局。這樣君臣相互信任的例子，在中國歷史上屈指可數。

唐太宗

遠征突厥和吐谷渾，兩次在戰後都有人誣陷李靖謀反。第一次，唐太宗卻說：「隋朝的將領史萬歲打敗了達頭可汗，朝廷不予以獎賞卻殺了他，因此導致滅亡。朕就不是這樣，我要赦免你的過失，記錄你擊敗突厥的功勛」，並賜絹兩千匹，加封尚書右僕射。第二次，唐太宗則在弄清真相後，流放了誣告李靖的人。然而李靖從此深知其中利害，憂讒畏譏，急流勇退。據史記載，他「乃闔門自守，杜絕賓客，雖親戚不得妄進」。後來李靖加封衛國公，當他的妻子去世時，唐太宗依衛霍舊例，將其墳墓修成突厥、吐谷渾境內山嶺的形狀，來表彰李靖的功績。

李靖墓，位於禮泉縣煙霞鄉官廳村

貞觀十八年（644年），唐太宗親征高句麗，對李靖說：「公南平吳會，北清突厥，西定吐谷渾，唯東有高麗未服，公意如何？」七十三歲的李靖雖身染疾病，仍舊請求同行。然而這位大唐璀璨耀眼的將星，終於是老了，老病之下再也無法同行。貞觀二十三年（649年），李靖病情加重，當時同樣病重的唐太宗仍堅持親臨府上慰問。七月二日，李靖溘然長逝，八天後，太宗亦去世，這對千古君臣互信的典範，就連離世的日子也相差無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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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古名將

李靖一生為將，勇猛果斷，最重兵貴神速，以雷霆萬鈞之勢迅速摧毀敵軍中樞。所以他生平幾乎是百戰百勝，一人平定兩湖、兩廣、吳越、突厥、吐谷渾諸地，為大唐建下不世之功。作為武將，他又深知盛衰之理，毫無野心，從不貪戀兵權，並主動協助唐太宗進行軍事改革，因此才能深得唐太宗信任，得以安度晚年，以七十九的高齡辭世。又為後世唐高宗、唐玄宗兩朝的強盛奠定基礎。而他還慈悲為懷，之所以字「藥師」，便是希望藥師琉璃佛能保佑將士康健的緣故。

凌煙閣二十四功臣畫像之李靖

或許是因為他的一生太過傳奇，在後世流傳的形象也越發多樣化。金庸本人對李靖甚為推崇，一是東邪黃藥師的名字，有人推測源於李靖的字。二是《笑傲江湖》中，絕頂武學《易筋經》，便是李靖與禪宗二祖慧可共同研學領悟而成。至於其他的文學形象，則更是不可勝數。而在官方上，李靖在世時，太宗就命人作凌煙閣二十四功臣畫像，李靖位列第八。開元年間，唐玄宗設立武成王廟，以歷史上十位名將作為武廟十哲，配享祭祀，李靖亦為其中之一。往後宋元明清四代，李靖一直享有官方祭祀。辛棄疾那句「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用在李靖身上，再合適不過。

千古名將，賢哉靖也！

（本文僅代表作者觀點，不代表本號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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