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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公室還有沒有未來?

文|波波夫

巴爾扎克說幸福沒有歷史。辦公室也沒有。

在20世紀之前所有西方偉大文學作品中,幾乎沒有描寫辦公室生活的,因為實在不值得一寫。蜷縮在陰暗窄小辦公室里的大部分都是書記員,他們從事著抄抄寫寫的機械勞動,要麼面黃肌瘦、形容枯槁,要麼肚子大得快垂到大腿上,總之,是群可憐而乏味人。

只有赫爾曼·梅爾維爾是個例外,他在1853年發表的那篇傑出短篇小說《錄事巴托比·一個華爾街的故事》中,第一次把在辦公室里的人作為小說的主角,而辦公室人員第一次在文學中登場,詭異而荒誕。

在華爾街開業多年的老律師已請了三名僱員,但隨著辦公室業務擴增,他又聘了一位名叫巴托比的年輕人來擔任抄寫員。新來的巴托比在抄寫上展現了超群的穩定力,比今天互聯網公司流行的996工作制還拼,他的加入讓老律師感到安心,便想要委以其他任務。

怎知在一次請巴托比協助校正工作時,他拒絕了,不止如此,除了抄寫之外,其他業務一概不做,全都以一句我「不願意」回應。他的態度惹惱了老律師和其他同事,就算老律師質問拒絕的原因,他也不願回答……後來,他被投入大牢,絕食而亡。

在《錄事巴托比》發表的年代,辦公室還不是一個流行的工作場所,整個美國大概只有不到5%的勞動力在辦公室謀生,紐約之外,辦公室職員甚至都不被看作是一個正經的職業——不種地、也不鋪鐵軌、不鍊鋼鐵、也不鍛打刀槍。這群人與大自然隔離,體會不到四季輪換,生命的意義也無從談起。他們不生產任何東西,最多只是複製文件。

辦公室職員們大都身體羸弱、過於陰柔,缺乏體力工作者們傲人的肌肉和雄性氣魄,連帶著他們的著裝也受到當時媒體的批評——他們不穿勞動人民標配的綠色工裝襯衣,但又買不起昂貴的帶領子的商務襯衣,於是只能買來漿洗得潔白耀眼的假領子別在襯衣上。

從那件假領襯衣起,人們就對白領階層充滿了欲罷不能、無法剋制的戲虐衝動,無論是愛倫·坡的小說還是後來斯科特·亞當斯開創的呆伯特漫畫。巴托比的喪就這樣一路從19世紀傳染到21世紀。美國人發明了格子間,方便人們在那裡孕育夢想,而白領夢就是關於自由和升遷的承諾,只不過十夢九空。

對於有尚武傳統的山姆大叔來說,美國夢的褪色,正是始於辦公室的崛起,西部牛仔的彪悍被華爾街的貪婪和矽谷的夸夸其談取而代之。

但對於辦公室的反抗,終究沒有出現一位卓別林式的人物振臂高呼,只是在一部邪典電影《辦公空間》里飄蕩出那句有氣無力、頗為自哀自棄的台詞:「生而為人,並不是為了待在狹小的隔間內,對著計算機屏幕坐上一天又一天。」

屏幕是格子間的中心、格子間構成了辦公室、辦公室堆砌出了市中心、市中心勾勒出了天際線,天際線又描摹了數十年的輪廓。

19世紀末,隨著製造業、商業分工的日益細化,幾乎所有的行業都經歷了工廠和辦公室的分離,辦公室的工作也從最初的書記員細分到會計、法務等數百種職業,辦公室還幫助城市塑造了市中心的概念,也最終成為21世紀的勞動力最為主流的就業形態。

撇開夢想,你選擇了怎樣的辦公室,也意味著選擇了怎樣的人生。

隨著白領隊伍的壯大,經理們和設計師們經常討論員工們應該坐在哪裡,應該用什麼樣的辦公桌,他們周圍的牆壁和窗戶應該是怎樣的。

弗雷德里克·泰勒最先對前工業時代的辦公室工作進行改造,讓它變得和工廠里的體力勞動一樣高效,在開放空間里為低級職員設計一排排整齊劃一的桌子;為中級職員設計幾乎相同的隔間;為高層的少數幾個人設計有個性的辦公室。後來,人們用泰勒制來總結工業時代的整齊劃一。

但是二戰結束時人們已清楚地發現,組織嚴密的辦公室被證明可能是弄巧成拙;那時候,工業分析師埃爾頓·梅奧和其他人已經發現,整齊的文件櫃式辦公室實際上適得其反,令人壓抑,使人消極,反而降低了工作效率。

辦公傢具生產商Steelcase Corporation 1997年對公司職員進行了一項調查,發現93%的人想要換個工作環境。到了2013年,悉尼大學兩名研究者的調查結果顯示,情況在這些年中並未有過什麼變化:在全部的辦公室工作者中,六成格子間辦公者非常不滿意自身工作環境。

很快,矽谷引領了辦公室的新潮流。直到從谷歌到微軟,美國西海岸的年輕人轉變思路,把辦公室按照大學來設計,你不但可以裝飾自己的工位,甚至可以帶孩子、寵物一起上班,一切問題似乎迎刃而解,年輕人不再想離開辦公室,當然也放棄了反抗——你在這裡幾乎可以完成所有事情:工作、健身、吃飯、購物、休憩、交流。

但這很可能又是一個烏托邦。當公司作為一種組織形式,他吞噬勞動力的智力和汗水,吐納出產品和貨幣,但其效率已經逼近熵值上限時。

從SOHO到共享辦公空間的流行,都表明勞動力們對於工作地點和方式多樣化的探索。終身僱用體制的瓦解和臨工兼職的流行,預告了主宰了人類近一個世紀的公司體制的衰落。

公司體制在衰退,但個體的力量也遠未壯大。走出辦公室,一如走出那個溫柔的良夜,對絕大多數人來說依然遙不可及。數字遊民只局限在程序員和設計師的少數人選擇,而且這兩個領域已經高度紅海化;U盤式生存被證明對抗經濟周期波動的能力極差,當年呼籲做超級個體的人如今已經成立了公司,基本不具備複製性。辦公室就像是巡遊在太空中的飛船,在打開艙門之前,你不但需要確認穿好了太空服,更需要自信和勇氣。

楚門的世界總有被打開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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