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力的遊戲：330個主角死亡的流行病學分析

　　來源：嚴肅的人口學八卦組

　　撰文 | 王    涵

　　責編 | 李    婷 （中國人民大學社會與人口學院）

　　圖編 | 龍修琛（中國人民大學社會與人口學院）

　　2019年4月14日（北美時間），魔幻史詩大劇《權力的遊戲》迎來最終季，瀰漫在維斯特洛大陸上長達8年的硝煙，即將散盡。《權力的遊戲》（The Game of Thrones）是美國HBO公司，基於 George R。 R。 Martin 的長篇小說《冰與火之歌》（A Song of Ice and Fire） 改編的長篇電視連續劇。

　　去年年底，幾位外國同行在欣賞精美製作的電視劇之餘，寫了一篇學術論文式的「另類影評」。

　　2018年12月10日，來自澳大利亞麥考瑞大學的兩位權 （科） 游 （學） 迷 （家） Reidar Lystad 和 Benjamin Brown，通過自身艱苦執著的研 （追） 究 （劇），對《權力的遊戲》開播以來1-7季，67集中330個主要角色的死亡和死因分布情況（感謝馬丁老爺子，製造了這麼大的死亡樣本），以及影響分布的主要影響因素進行了一次「系統、科學的流行病學分析」。該研究發表於流行病學雜誌Injury Epidemiology。

　　追劇還能發論文，這真是很多研究者的畢生追求。

　　數據的收集主要是兩位作者通過觀看影片記錄，並參考來自熱心網友們貢獻的維基百科與影片資料庫 （IMDb） 的相關資料來完成的。由於是對死亡事件的分析，那麼人口學中經典的生存分析 （事件史分析） 自然是「當仁不讓」的選擇。

　　在分析中，最為重要的一個變數，是劇中主要人物的生存時間，作者將其定義為：「截止到第七季，該人物在劇中從第一次以人物形象出現到死亡的時間或繼續存活 （這一類人物是依然存活的人物，在死因分析中是被刪節的） 的時間」。此外，主要角色的性別，角色重要程度，職業，社會階層，宗教信仰，所歸屬的政權，是否變節等變數被引入分析框架。這其中，角色的重要程度是作者建構的一個非常有趣的分數等級。

　　具體來說，角色的重要程度計算方法：

　　在此計算的基礎上，可以將劇中330個主要角色的重要程度劃分為低 （111人）、中 （128人）、高 （91人） 三個層次。

　　統計分析結果顯示，330個主要劇中人物里，71.8%為男性，68.5%的人出身低微，59.4% 的角色從事社會地位較低的職業。

　　截止到第七季結束，上述人物中，有186（56.4%）人死亡，致死原因前三位分別為傷病（73.7%，包括戰爭等致死性傷病）、火災（11.8%）和投毒（4.8%），上述死亡人物中，絕大多數死於戰爭和行刑，僅有2人是正常的自然死亡。

　　此外，作者還對具體的致死性傷病種類和部位進行了詳細的統計，例如主要人物中，有29.3%的人死於刀傷；有13.4%的人死於身體多部位的開放性傷口。

第八季還有一個多月就要結束了，馬丁安全了。

　　根據作者的統計，截止到第七季，《權游》劇中主要人物的生存時間的範圍為11秒至57小時15分鐘。考驗一下資深影迷，誰11秒掛，誰撐到了57小時？這其中從人物在劇中出現，並存活（生存時間）1小時的概率為 0.86（95%的置信區間為0.82-0.89）。

　　生存分析的結果主要表現在劇中角色死亡率分布在性別、社會階層、所屬政權，以及人物重要性上的差異。

　　從性別來看，男性的生存時間中位數顯著的少於女性（24.0小時<41.3小時， P<0.001），與男性相比，女性的死亡概率要低20%。

圖1 不同性別生存概率分布

　　從社會地位來看，出身高貴相對出身卑微，會生存更長的時間（中位數，38.0小時>19.1小時， P<0.001），而出身卑微的角色比貴族階層的死亡風險高28%。（看個電視劇也在教育我們窮不僅會「困」，還會「死」。）

　　從所屬政權來看，變節者相比於忠誠者，在劇中會顯著的生存更長時間（中位數，55.2小時>24.3小時，P<0.001），變節者的死亡風險要低65%。（我靈活，我最棒。）

　　此外，角色的重要性不同也會對其在劇中的生存時間產生顯著的影響（P<0.001）。

圖2 不同社會階層生存概率分布

　　具體來看，相對於不重要的角色（即低重要程度的角色為參照類），中等重要程度的角色死亡風險要高6.58倍。而重要角色，死亡風險是不重要角色的2.55倍。這也就是說，在《權力的遊戲》劇中，中等重要的角色是最為悲情的，因為他們承受著最高的死亡風險。

圖3 不同角色重要性生存概率分布

　　在另一項關於《權力的遊戲》的研究發現（Suveen Angraal，2018），角色的年齡對於角色的生存概率有顯著的影響，年長的角色相對於年輕的角色有更高的死亡風險（P=0.009）。

　　此外，生活在南方地區的人比北方人死亡概率更低，大學士的成員比七大家族成員死亡率更低。

　　總的來說，《權力的遊戲》是一個以角色的高死亡率為特徵的電視劇。這也是為什麼權游迷們會吐槽，這是一部不留情面的 「主人公必死」 的電視劇了。

　　作為一部製作精良的電視劇，《權力的遊戲》與 Martin 的原作《冰與火之歌》故事主線聯繫較為緊密。電視劇雖然為虛構的人物與故事，但小說作者曾表示，寫作過程中靈感是受到眾多重大歷史事件的啟發的，如發生在15世紀的英國薔薇戰爭（Wars of the Roses）。

　　事實上，Reidar 和 Benjamin 的研究也證明，《權力的遊戲》中人物的高死亡率和故事主線，與歷史發展的基本規律是相吻合的。研究表明，從前工業時代到現代社會，人類社會的死亡率整體上呈現出下降的趨勢，從英國、日本、錫蘭和智利的死亡率數據中，我們可以發現這種規律的事實依據。

圖4 英國、日本、錫蘭、智利四國人口增長率

　　而在死亡率下降的過程中，除了流行病學轉變中提到的，致死疾病由流行性傳染病到退行性疾病的轉變外，暴力和戰爭的轉變及減少也發揮著重要的作用。

　　世界衛生組織（WHO）的數據顯示，從歷史的角度來看，由暴力致死的人口比重在持續的降低。在前國家時期，平均每10萬人中，有500人死於暴力原因；到了中世紀，這一數字下降到40人，而在現代工業社會平均每10萬人中，僅有不到10人死於暴力。

　　是什麼因素讓人類社會對暴力的使用加以規制，並使死亡率降低呢？

　　Steven Pinker （2011） 認為，從古代社會到現代社會，戰爭致死率下降的原因主要表現在：首先，壟斷合法使用武力的現代民族國家的出現，這種國家形態出現，會抑制暴力與征服的使用；其次，統一的、集權式的民族國家出現，使得商業活動得到大規模擴展，商業逐漸優先於徵服。國民人口的增加會更加有力的商業發展，而暴力和死亡或中斷商業的進行；此外，理性和知識的增加，使得一系列啟蒙思想得到廣泛傳播 （如人權、提高識字率、提高解決問題和決策中的知識和理性）。

　　人們更加關注對於人類福祉的增加，而不是發動戰爭和使用暴力。

　　由此，反觀《權力的遊戲》的故事背景，那是一個統一王權分崩離析的時代，戰爭與廝殺是人們所重視的焦點，人權與理性更是尚未普及的觀念。

　　在這樣的環境中，即使是「主角光環」也不能夠拯救角色了生存，高死亡率也是必然的結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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