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選：秋山待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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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選

（1239—1299）

宋末元初著名畫家，與趙孟頫等合稱為「吳興八俊」。字舜舉，號玉潭，又號巽峰，霅川翁，別號清癯老人、川翁、習懶翁等，湖州（今浙江吳興）人。

元 錢選 扶醉圖卷絹本28x49.2美國

那是一個被扭曲的時代，元代統治者將當時的人分為四等，一等是蒙古人，二等是色目人，三等是北方漢人，四等是南方漢人。錢選就是這樣的四等人。不正當的文化歧視，骯髒的社會現實，使得有很高修養的錢選痛苦而壓抑。但在這時山林陪伴著他，易老莊禪陪伴著他，藝術陪伴著他。所謂「不管六朝興廢事，一尊且向畫圖開。」他的畫作中滲透了靈魂拯救的意味。

元錢選秋江待渡圖紙本設色26.8*108.4厘米 北京故宮博物館

這幅《秋江待渡圖》，就是他隱逸中的作品。待渡，在中國山水畫中是常見的題材。在錢選的同時代，盛懋也有《秋江待渡圖》，此圖今藏北京故宮博物院，是元代山水畫的傑作之一。但錢選畫來卻有自己的理解，他雖然畫的是現實世界的渡，其實昭示的卻是精神上的渡。與盛懋的《秋江待渡圖》有明顯區別。盛懋的那幅名作與傳統山水畫追求的意境是一致的，在於靜謐、悠遠。而錢選的這幅作品除此之外，卻寄寓更深的生命體驗。畫家極力構造一種空靈迥絕的世界，表現人們精神的「待渡」畫家以為，在這喧器的塵世，有誰不是等待渡河的人呢?

近景處畫紅樹一簇，尤為耀眼，它從整個畫面中突出出來，雖不在畫面的中心，卻是這幅畫最重要的「點醒處」。 從表面上看，我們可以說，這並非是紅樹，而是如血的晚霞所映。

而當我們聯繫到紅樹下獨立的人，聯繫到這人在紅樹下「久立」，他盼著離開這紅樹，離開這個狹窄的空間;同時，我們再考慮到一江相隔的此岸和彼岸，我們就知道，畫家在這裡顯然別有寓意，他是以紅樹象徵莽莽紅塵，將等待象徵著性靈的騰遷，將待渡的過程象徵著人的精神期盼。行人目斷東南山，這方位也有講究，有道是東南自是神仙窟，豈可一點塵埃飛，那是仙靈的世界。

元盛懋秋江待渡圖紙本112.5*46.3厘米 北京故宮博物館

元盛懋 秋江待渡圖

錢選畫的就是這種性靈的約會。

此畫突出了「客心」.所謂客心茫愁欲斷待渡人，是因有欲歸處，此處不是棲息地，但有靈囿待此人。寄塵於世，何人不是「寄兒」，都是這浩淼寧宙的匆匆過客。這畫中就包涵著客中思家的濃濃思念。

錢選當然不是被動的「待者」，其實他要通過這樣的作品，結成性靈的「虛舟」，為自己，也為他人。正像倪雲林贈友人詩中所說:「舉世何人到彼岸，獨君知我是虛舟。」錢選乃至宋元以來很多文人畫家，有這樣獨特的「虛舟意識」，「虛舟縱逸棹，回復遂無窮」(陶潛詩) ,渡已又渡人，覺已又覺他。繪畫一道，乃渡人之具。像趙子昂《洞庭東山圖》的題詩中所說:「木蘭為舟分桂為楫，渺余懷兮風一葉。」帶著木蘭香芬的扁舟一葉，就是「待者」的超越之憑。

元趙子昂洞庭東山圖絹本設色61.9*27.6厘米 上海博物館

錢選「待渡」系列作品中，還有一個側面，是對彼岸世界的著力描拳，是現理想世界的神妙，表現「秋水伊人」的楚楚。從而為「待渡」主題塗上更濃厚的爛漫色彩。一如佛經《維摩詰經》所描繪的那個「眾香界」。

元 錢選 山居圖 紙本29x124(局部)

北京故宮博物院有一幅《山居圖》，是錢選傳世代表北話之一。這幅畫構圖空靈，筆意遲遲，惜遏如金，色彩溫麗，林木村含畫法富裝飾意味，畫卷結末古松如冠，令人印負深刻。其優雅古樸的風調，成為後來吳門畫人追摩不已的對象。

元錢選浮玉山居圖捲紙本設色29.9*98.7厘米 上海博物館

上海博物館所藏的《浮玉山居圖》是錢選的另一幅著名作品，這幅作品曾在上海博物館所藏的得傑山書畫上海「晉唐宋元書畫大展」中展出。此卷綠淺墨深，筆法細潤。它哪裡是塵世中所見的山水，分明是靈島瑤嶼，是神仙所居住的場所。

元錢選浮玉山居圖捲紙本設色29.9*98.7厘米 上海博物館

這幅畫是山水畫中的抽象畫，或許畫家正是為了突出理想凈界和塵世的距離，這是畫家意念中的山水。家鄉的山山水，在他的理想世界中得到了重塑。山石用細而有力的基線勾出，再以淡嬰輕輕渲染，塊面的突出是這幅畫在技法上的特色。近處看，有玲瓏剔透的感覺，彷彿是一琉璃世界。山間的叢樹以花青敷出，在茂密的叢林中，掩映者一處庭院。山勢迤通，高低參差，或碎或整，從外在看，山與山之間是斷的，這在中國山水畫中是很少現的。從遠處看。這哪裡是一個缺斷的世界，而是在靈氣中浮沉，玲瓏剔透的山體。

元錢選幽居圖（局部）北京故宮博物館

錢選還有一幅《幽居圖》，今藏北京故宮博物院。此圖上部缺損，孫承澤《庚子銷夏記》中著錄「錢舜舉山居圖」，說此圖「蒼松老屋，雲白樹紅，二人靜對扁舟」，正是此圖。故此圖不當作「幽居圖」，應作「山居圖」，而上舉故宮的另外一幅錢選《山居圖》與此同名，故以「幽居圖」名之以別。這幅大青綠山水是錢選生平傑作。

右側起手處畫山峰聳立，從山石後駛出一葉小舟，舟上兩人靜坐，一個舟子，舟向中間的江面划去。向左為空闊的江面，中間略偏右為山居》所在，綠樹蔥港，仙山樓閣。再向左山勢委蛇，江面上有歸質此面的構圖與山居圖》相似。都是以中段的山體為主，海天空調，白雲繚繞，夕陽的餘暉將江面周圍的一切映照福斑斕奪目。此圖也有濃厚的裝飾意味，是畫家用心構造的意念世界。

或許在那亂世中，錢選太關心自己的性靈之「居」了，他為自己的心尋找安頓的場所，一片山水就是一片心靈的境界，就是一個逍遙天。北朱面家郭熙說山水有可行可望，又有可居可游， 然而可行可望不如可局可游，可行可望是外在的，是人觀照中的山水，而可居可游則將人置於其中，化入這一世界，與這世界相浮沉，這世界就是自己的「意中家」，疲勞的鳥兒要在這靜穆的枝上棲息。

錢選的《秋江待渡圖)，是客中思居的呼喚。他的《山居圖》、《幽居圖》是為理想置一個世界，而《浮玉山居圖》，是要在這生命的居所中浮空掠影，縱懷高蹈，如月光蕩滌下的通透。環繞錢選尋找生命幽居的藝術歷程，我們更如明晰地看出中國畫作為性靈扁舟的事實。

元 錢選 山居圖 紙本29x124

元 錢選 芭蕉唐子圖37X38

元 錢選 王羲之觀鵝圖全捲紙本23.2X92.7大都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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