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了終身成就獎的謝賢，別只叫他「色老頭」
第38屆香港電影金像獎頒獎典禮落幕，從最佳女主角、最佳男主角到最佳影片都算是意料之中。
對於很多90後來說，意料之外的反而是終身成就獎的得主——謝賢。
確實，比起第36屆金像獎終身成就獎得主成龍，很多90後並不了解謝賢在電影上的成就。
比起第37屆金像獎終身成就獎得主楚原，謝賢又不是真的完全在90後視野中銷聲匿跡。
看到一頭白髮上台領獎的老人家，即使不認識楚原，大家也會被他身上老藝術家的氣質打動，沒人會因為自己不認識他就說些什麼。
而到了謝賢這裡，要麼就是靠兒子謝霆鋒時不時出現在公眾視野里，要麼就是公眾印象里風流逸事的「色老頭」。
那些不知道他藝術成就的人，以為這不過是一個不讓兒子省心的過氣港星，一看到他得了終身成就獎，急不可待地出來冷嘲熱諷。
但事實上，謝賢當年的成就，拿多少金像獎都不過分。
從《神鵰俠侶》中的楊過到《英雄本色》中的李卓雄，再到《浪子》中的陳亦倫，謝賢塑造的諸多經典角色在很多人心裡都是不可超越的。
單從片酬來說，謝霆鋒後來回憶自己年幼時謝賢的收入，說當時謝賢一部戲的收入有四箱錢，而一箱錢就足以買一幢大廈。
如果當初謝賢善於投資，那現在謝霆鋒應該能擁有2.5條彌敦道。
彌敦道是香港最著名的的街道之一，這句話放到北京，大概相當於擁有2.5個王府井的水平。
片酬體現的是對謝賢能力的認可，在謝賢的時代，他不僅是第一代的楊過、第一代的蕭十一郎，還是第一代千王。
謝賢的代表作《千王之王》上映於1980年，可以說是香港最早一批的賭片。
現在我們知道的經典賭片發哥的《賭神》，上映於1989年，比《千王之王》晚了近10年。
謝賢在《千王之王》里飾演千王羅四海，現在回過頭看《千王之王》，謝賢也算是開啟了「酷哥從不回頭看爆炸」的港片酷哥先河。
賭場里人家問他，如果你賭輸了怎麼辦，他微微挑眉：「我從沒輸過。」
下注的時候，身為千王當然不能親自下注，都要指揮別人把自己的籌碼下好。
或許是帶著那一代港星獨有的魅力，或許是天生的氣質使然，說出這些逼感十足台詞的謝賢，並不讓人覺得油膩，甚至可以讓觀眾感受到他的風流。
要論風流，羅四海還不是謝賢飾演的最風流的角色。
在78版《蕭十一郎》里，蕭十一郎跟女主角初遇是為了奪兵器，因此在半路上專門等著女主。
別的版本里這句「我來，是為了等你」，往往帶著一股威懾力和恨意，跟「要從此路過，留下買路財」的語氣沒什麼區別。
偏偏在謝賢的版本里，他這句「我來，本來是為了等你」，被說得輕佻而浪蕩，再配上對女主的上下打量，任誰看都會以為是動了心的登徒子。
等到真的開始跟女主曖昧時，謝賢版蕭十一郎更是將「風流」兩個字發揮到了極致。
久別重逢之後的第一句話：「我以為你這次見到我，一定很想嫁給我。」
聽到女主說起自己的追求者，暗自吃醋的他不會挑明自己的心情，只是揶揄道：「那他有沒有說，要收你做第幾房的小老婆？」
這些操作在今天看來或許有些老套，但在謝賢的時代，無疑是具有開創性意義的。
就像他主演的電影《情賊》，明明是個盜取珠寶的小偷，卻還能贏得被盜者的芳心，甚至最後向富家小姐坦陳過往之後也能獲得原諒。
這種男性形象與之前專一的文藝片男主大相徑庭，卻以其獨特的魅力大受歡迎。
金像獎終身成就獎的頒獎詞里也寫道，謝賢「開創了新穎的壞男人氣質」。
那個時候的男性角色，要麼是武俠片里偉光正的英雄，要麼是十惡不赦的大反派。
謝賢飾演的那些亦正亦邪風流輕佻的壞男人，還是第一次出現，自然成為了那個年代裡的「芳心縱火犯」。
謝賢火了很久，《情賊》上映於1958年，直到1981年的《千王群英會》，謝賢都是男主角，給他做配的是周潤發。
漫長的職業生涯帶來了海量的作品，據不完全統計，謝賢職業生涯中參演過上百部的電視劇和電影。
其中不只有男主角，事實上，到了職業生涯的後期，謝賢更多地在電影電視劇里扮演反派角色。
《黑白森林》里，他演一個詭計多端的黑社會老大，把毒下到酒里，為了麻痹對手自己也喝下毒酒，又在分開之後趕緊去洗胃。
拍《黑白森林》的時候，謝賢已經67歲了，但是舉手投足那股子瀟洒的壞男人味道沒有隨著年齡的增長而消失。
拍《江湖龍虎鬥》的時候，謝賢也已經51歲了，但是外表上完全看不出歲月的痕迹。
他飾演的角色本來以為自己窮途末路要被殺掉，後來發現對方槍里沒有子彈了。
一個絕處逢生的惡徒，先是痛罵對面，然後開始猙獰地笑，謝賢這部分情緒的處理既有層次又有表現力。
《少林足球》裡面的反派也是謝賢演的，他在無厘頭的星爺電影里也毫無違和感。
漫長的職業生涯加上高質量的產出，成就了謝賢對於香港電影不可或缺的影響力，而這種影響力不僅僅停留在有他出演的電影里。
《無雙》收穫了第38屆金像獎的最佳影片和最佳導演等七項大獎，在導演庄文強接受《南方人物周刊》的採訪時就表示，《無雙》的靈感來源其實是謝賢主演的《含淚的玫瑰》。
劉德華把謝賢寫進自己的歌里，感慨自己年輕時候就能認識演藝圈的前輩。
更不用提謝賢對自己的兒子謝霆鋒產生的影響。
謝霆鋒記得小的時候，謝賢動不動就和他炫耀自己拍了幾百部電視劇和電影。
直到謝霆鋒自己拿了金像獎，才終於能問回去：「你有沒有拿過金像獎？」
拿獎之後想到的第一件事是質問謝賢，不難看出謝賢在職業生涯上帶給謝霆鋒的影響。
時代變了，幾十年過去，謝霆鋒不僅擺脫了「謝賢兒子」，還讓謝賢變成了「謝霆鋒爸爸」。
跟謝賢聯繫在一起的不再是電影，而是掌摑曾江、與相差49歲女友分手又複合的諸多狗血橋段。
賭片的風潮早已過去，壞男人也不再被大家追捧。
只是看到83歲的謝賢腰背挺直地站在台上，笑嘻嘻地說：「我希望將來，我再拍多點戲給你們看。」
就總覺得那個屬於港片的黃金時代還沒有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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