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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入豪門5年沒有夫妻之實,人人說她痴傻,卻不知她有個瘋狂計劃

嫁入豪門5年沒有夫妻之實,人人說她痴傻,卻不知她有個瘋狂計劃

每天讀點故事APP獨家簽約作者:黃粱

「帝王之愛,要藏起來。」父皇這句話,玄禕記了許多年。

1

景和十三年,幾乎是玄禕有生以來最得意的一年。這一年,他得了世間絕色雲妃,又得了曠世奇才裴少卿。直到大婚時,他拿喜秤挑開蓋頭,出現一張面無表情的臉,他慣常的輕笑才出現瞬間的凝固。

這是全天下最尊貴的貴女,也是他的寧王妃。

兩人對視時,一溫笑,一冷漠,誰都不知道,在日後的漫長歲月中,他們要給彼此留下多麼刻骨銘心的痕迹。

2

寧王府建在城郊,佔地頗廣,多假山樓台,迴廊遍布,無一處不精巧,無一處不繁華。

除了病梅館。

正如這院落的名字一般,裡面住著一個病的要死的寧王妃和她荒唐到可笑的寒梅氣節。

病梅館內下人寥寥,平日里也沒人想去走動,那病鬼更是從不出門。要說熱鬧,也就只有雲妃「拜訪」之時,能迎來短暫的熱鬧。

病梅館內。

那絕色美人與她湊得極近,近到她看得清那美人臉上的粉粒。

立冬剛過,她已披上一件舊狐腋,越發襯得身側美人風姿飄逸。

「王妃,你說什麼樣的死法才是最好?」美人托腮,側著頭看她,問道。

她不答。

「你說,太子會怎麼死呢?」雲妃聲音頗嬌柔。

「子孫滿堂,壽終正寢。」她眉目間皆是冷淡,聲音亦冷,寥寥數語沒有絲毫溫度。

雲妃咯咯直笑。

「王妃真是痴了。太子最好不過是一盞鳩酒,三尺白綾,最差不過千刀萬剮,萬箭穿心。壽終正寢,絕無可能。」

她不答。

「王妃自己會怎麼死呢?」雲妃又問。

這個問題,她當時沒有在意,後來才用心思索良久。

當時,她只是問,「為何你們都認定太子不得善終?」

雲妃頗不屑答,「你身為寧王妃竟還問出這種蠢問題,有此等處境不足為怪。」

又說,「你不如早早病死享福,為後人騰位置,也省得王爺每月心煩。」

她難得地笑了,點頭道,「會有這一日的。」

太子一定能子孫滿堂,壽終正寢。

千刀萬剮,萬箭穿心就都由她一人受。

雲妃走後,她痴痴一笑,不想摧了心肝,咳了半晌。

——

寧王來時,她還在咳,拿手帕捂嘴,弓著背,像只瘦蝦。

雲妃幾乎每隔半月就要來一次,每一次,她都要大病上好幾日。

彷彿雲妃一心要把她耗死,而她一心要證明自己熬不死。

寧王每月都要來幾日,以示對王妃的尊重,或者說,對溫相的尊重。

慕儀看都不看他,只低頭兀自咳嗽。

寧王亦不發一言,只坐在榻上安閑看書。

就寢亦是分床睡,整整一夜,沒有人開口說一句話。

吹了燈,整個內室充盈著濃稠的黑暗,淡淡的葯氣總是揮之不去,固執地繞在人鼻尖。

後半夜,床上的人開始翻騰,壓抑的哽咽從喉間溢出,如困獸悲鳴。

一人無聲起身,跪坐在床前,用手拭去床上人臉上縱橫的淚。

汗與淚混於一處,觸手滿是濕潤的冰涼。

摸到削尖的下巴,凹陷的雙頰,她突出的骨幾乎硌人。

玄禕輕輕將額頭貼上對方額頭,輕呼口氣,閉上眼。

她從前不是這樣的,完全不是這樣。

是他親手毀了她。

3

寧王府最著名的人物有三,寧王妃,雲側妃,與幕僚裴少卿。

雲側妃出名在美貌,裴少卿出名在奇才。

寧王妃出名在出格。

寧王妃溫慕儀在拜堂時,不拜新郎,反側身拜向眾賓客。在向淑妃奉茶時,舉茶盞便摔,不奉茶,亦不磕頭。與寧王也無任何夫妻之實。成婚兩年,一心要自己病死在小院,外界事一概不聞不問。

向來溫潤翩翩的裴少卿的著名事迹「中庭之罵」由此而發。

裴少卿不屑跨入病梅館一步,只站在中庭,大庭廣眾下狠狠唾棄王妃。

「人而無儀,不死何為?像汝這般不忠不孝不貞,不知禮義廉恥之人,尚有何顏面身居高位苟活於世?」

慕儀當時裹著鶴氅,輕聲笑道,「只怕惡人命更長呢。」

說完,命人關門,從此門外唾罵的人漸多,但這扇門始終沒有再開過。

——

偶有一日,慕儀翻一卷舊書,不期然從中落出一張小箋,右下署名是兩個蒼勁的金錯刀,少卿。

她與裴少卿相識久矣,只是世人皆不知,也幸而世人皆不知。

少有人知,裴少卿出身相府,乃是府中一名小廝之子,無依無靠,無書可讀。

慕儀發現其卓絕天資,推薦給溫相,溫相又送他至白鹿書院學習,這才有了今日之裴少卿。

這段關係埋得很深,知情者不過溫相父子幾人。

裴少卿是溫慕儀手裡最重要的棋子,這棋局已下至最後,棋盤上的所有人,即將散場了。

4

寧王再次踏入病梅館時,她在喝酒。

她喝酒像喝葯一般,屏息整碗灌下去,再大口喘氣。

玄禕把手中紙包放至她面前,在她對面坐下。

全汴京城被巫蠱巫師攪得烏煙瘴氣,唯有此處像一方凈土。

難道幾張符咒,幾個木人真能置人於死地?信的人心懷鬼胎,怕的人心中有鬼。

全汴京城竟無一個正常人。

「王妃今日為何飲酒?」寧王問道。

她抬起朦朧醉眼,望入對方眼中。

「妾身以酒,為王爺道喜。」她舉杯向寧王。

「本王何喜之有?」玄禕目光幽深,慾望穿那雙眼,她眼中朦朧醉意背後,竟是一片冰冷。

「不日便有。」她勾唇一笑,頭枕著臂伏在几上,笑著笑著,忽然帶起幾聲嗚咽,「可憐了我的殿下……」

這聲殿下,不知指誰,是眼前的寧王,還是東宮的太子。

玄禕死死盯著她,目光近乎於恨毒,實則是濃得化不開的悲愴。

十年前在溫府的九重回廊初遇時的小姑娘,五年前宮宴上戲謔合作的一闕八聲甘州……

他見過她承歡相府時蹦蹦跳跳的歡脫模樣,也見過她在宮中溫貴妃處佯作端莊的假模假樣,還見過她與太子耳鬢廝磨時的兩片緋霞。

但從他掀開她大紅蓋頭的那一刻開始,她就只剩下這一副半人不鬼的陰陽怪氣。

玄禕強自按下激蕩的心神,拿起擱在榻上的永遠翻不完的半卷漢書,不再看她一眼。

——

你可知,他跌倒於眾人之上。

又是分寢而眠,只是今日在榻上輾轉的,換了個人。

玄禕夢中始終呢喃著這一句,然後在大汗淋漓中醒來。

他跌倒於眾人之上。

她從來只知太子無辜,太子賢德卻不得眾心,太子岌岌可危,太子此生只怕難得善終。

可太子出生便有無雙家世,錦衣玉食地生,或許將悲壯地死,日後有千萬人在史書中為其鳴不平。

世間有多少人,苦苦掙扎著求生,默默無聲地死去。

他陳玄禕拼盡半生只是追逐太子的起點。

他敬重兄長,也嫉妒兄長,也從來沒有忘懷這位兄長,是不能與他共存於世的死敵。

她說不日將有喜事,可這喜事里,藏著太多人的血淚。

一個紙包「啪」地打在床榻上。

玄禕下意識地閃躲,後來才發覺這正是自己帶來的蜜餞,從前她很愛吃,儘管她來寧府後再沒吃過一口,但玄禕還是常常會遣人去買。

「擾人清夢。」言語雖冷,心意卻溫暖。

玄禕不知自己夢中說了什麼,幸好她不點破。蜜餞甘甜,可解人心頭苦痛。

他拆開紙包,放一顆梅子在口中。很甜,甜了整夜。

5

天氣越發寒了起來。

她望著門外出神,沒有在聽雲妃又說了些什麼。

「快要結束了。」雲妃也不自覺地望向屋外無比遼闊的天地。

玄禕坐在禁衛右大將軍府,此刻也望向屋檐外的天際。

一陣輕風,將他們的目光連接。過去多少個無聲的日夜,彷彿都在此刻放飛於風中。

——

快要結束了,所有人都在等待一個結局。

巫蠱之禍越演越烈,最後竟然禍及天子。天子一怒,伏屍百萬,流血漂櫓。

京中因巫蠱被處斬之人不計其數,汴京風聲鶴唳,連那兩個字都成了禁忌。

搜查的禁軍去了東宮,也確實搜出了不少木人和符咒,但禁宮之中竟毫無動靜。

太子這幾日頻頻被召入宮,禁軍把守四座宮門,無人知道裡面正發生著什麼。

天氣一天天悄然轉寒,汴京城在無聲醞釀著一場風雪。

裴少卿領著王府眾多幕僚前來請願,禁中局勢未明,甚至聖上也生死未卜,若太子此刻動什麼手腳,他們動作只要略遲一刻,等太子榮登大寶,等待他們的就是死無葬身之地。

太子平日里再恭謹再正直,在生死攸關之時,做出再出格的事都可理解。

他們要先發制人,以護駕之名,髮禁軍圍皇宮,重新掌控局勢。

一眾幕僚跪於階下,玄禕望著一地顏色各異的脊背,輕輕地,無聲地笑了。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太子是什麼樣的人,會做出什麼樣的事。

他就是今世的公子扶蘇。

但玄禕沉痛發聲,「身為臣子,理應護駕。清君側,斬逆臣。」

裴少卿鄭重磕頭,「王爺英明。」

他離至尊,只剩一步。

——

慕儀今日拿出蒙塵已久的焦尾琴,焚香凈手之後,才拿松油細細擦拭,又上了弦,恢復這名琴舊日榮光。

這琴在卓文君手裡時,可也是這樣的光景?

她又一次彈起鳳求凰,彈至曲中鳳鳥清嘯時,仍然下意識地停頓,等待相和的簫聲再次將玉人送至她眼前。

雲妃本低頭玩弄玉指,聞聲抬眼笑看她,「不可能有人來的。千刀萬剮,萬箭穿心。」

慕儀將手邊香爐重重摔在地上,一地香灰。

雲妃哈哈大笑。

——

五年前她走投無路找到裴少卿時,裴少卿堂堂七尺男兒跪倒在她面前,告訴她,此生,這條命都交由她差遣。

她紅著眼告訴他,她只要他做一件事。

此事進一步就是萬丈榮光,退一步就是無底深淵。

但無論榮耀還是地獄,她知道他都不在乎,他的心從不在世間。

可笑她把卿相之才當一卒子用。

這卒子奮不顧身,一頭撞開這迷局,左突右闖,只是從來沒有退路。

裴少卿跟在寧王身旁,如潮水般的禁衛軍在他們身後隨陣型不斷聚散。

今夜無風無月,黑夜濃稠得如化不開的墨。

玄武門。

城樓上的門將點起火把,大聲喝問:「來者何人?」

玄禕朗聲回道,「寧王前來救駕!」

「救駕?宮中無需救駕,寧王想謀反不成?!」

玄禕不與他多言,指著城門命令斬關攻城。

禁衛軍竟無一人上前。

「寧王已反,立斬於城下。」

禁衛大軍齊齊轉身,將寧王圍於中央,閃著寒芒的兵刃圍了一圈又一圈。

玄禕未著甲,依舊褒衣博帶,輕衣風流。他微微一笑,與此情景格格不入,卻綻放出異樣風華。

「少卿,這麼多年,難為你了。」

裴少卿收起假作的慌亂,聞言默然。

在這包圍圈裡,插翅難飛。這是沒有生路的殺局,卒子終於邁出最後一步。

將軍。

城樓上靜靜立著一個人。即使裹在厚重的貂裘里,那人仍然冷得哆嗦。

那個形銷骨立,半人不鬼的人一步步走下城來。

城門開,那人出來,步步向前,禁衛軍中散出一條道路,直通向寧王。

玄禕就在馬上,看她一步步,一步步走來。

許是厚重的貂裘妨礙了她的動作,她走得很慢。

站定在他面前,慕儀本想大笑的,最後卻沒有笑。

他們默然對視,隔著命運,隔著生死,隔著過去相伴的數千個日日夜夜。

她嫁入寧王府,用五年時間,熬干自己半條命,只為了有朝一日,殺了他。

慕儀舉起一隻手,掌心向著玄禕,只要輕輕一擺手,千萬人將上前將他的命踏得粉碎。

「慕儀,我也想活命。」

慕儀鼻尖一酸。

她怎麼也想不到他會說出這句話。

她忽然想起桌上常年放置的蜜餞,雖然從未吃上一口,她也知道其中的甘甜滋味。

她其實知道深夜有人為她拭淚,也知道有人疲憊靠在她床前卻不敢發出一絲聲響。

她知道他的冷淡背後,替她扛下了多少非議。

她知道他的低賤出身,也知道他一步步爬上高位曾走過怎樣一段路程。

他沒有絲毫過錯。

怪就怪命運把他們擺在對立面,只有一人能存活。

她一定要太子活下去,她要他子孫滿堂,壽終正寢,成為太廟裡一幅完完整整的明君圖。

即使她受千刀萬剮萬箭穿心,墮入地獄永生永世。

他們都沒有錯,那就讓她一個人錯到底。

掌心向下,輕輕一壓。

刀刃划過皮肉,割斷筋脈只要一瞬間,連噴涌而出的血液都還是溫熱。

她閉上眼,重重關上淚的門。

但淚水還是決堤,蜿蜒淚痕迅速爬滿了面。

落馬聲沉重,揚起一層薄塵。

終於塵埃落定。

她睜開朦朧淚眼,正撞入玄禕深不見底的目光中。

跌落在地的人是裴少卿。

棋局上勝負已定,但他一揚手,打翻了棋盤。

慕儀跌坐在地,手腳並用,爬到裴少卿身前。地上已積聚一潭血泊,但血還在不斷地從他脖頸處潺潺流出,傷口深可見骨。

「少卿……」她聲音已帶哭腔,她緊緊握住他漸漸發涼的手。

即使在此刻,裴少卿一雙眼依舊如春水般清亮溫和。他深深望著慕儀,他的氣管被劃破,發不出最後的聲音,他就這樣一直望著慕儀。

都結束了。

她拚命點頭,「我知道,我知道的。少卿……少卿,你安心吧。」

她身上沾了許多血,但她毫無所覺,伏倒在血泊中動彈不得。

裴少卿在求她放下。

與她相握的手終於無力垂下。

世上少了一個卿相,少了一個痴人,少了一個卑微卒子。

慕儀搖晃著起身,寧王一直看著他們,劍還提在手上,血一滴滴順著劍身滴落在地。

禁衛軍皆已後退列陣,收劍回鞘。

寧王與她一樣一身是血。

「是你……」她猛烈地咳嗽,「你早就……早就看穿了。」

寧王居高臨下地俯視她,面無表情,「裴卿,雲妃,拿兩個人翻盤,此事只有王妃做的出。」

慕儀笑得尖利。

「你親手殺了他,是嗎?」

寧王不言,收劍入鞘,幾滴血液揮灑在地。

慕儀還想說什麼,但眼前忽然一黑,什麼也不知道了。

——

慕儀醒在一個黃昏,在病梅館的床上。

室內空無一人。

她有片刻的茫然。

五年時光,設了五年的局,換了個滿盤皆輸的結局。

用盡了全力,她還是救不了太子。

她躺在床上,一直望著頭頂碧紗櫥。

直到最後一絲晚霞沉下西山,整個世界都陷入黑暗。

有人推門進來,走到床前。推門聲很輕,腳步聲也很輕。

慕儀側頭看。

是寧王。

「醒了就起來喝葯。」他點亮了燭火。

「雲妃在哪?」她聲音啞得厲害。

「先喝葯。」盛著濃黑葯汁的碗遞到她眼前。

「你怎麼還敢讓我活著?」她眼也不眨地看著玄禕,目光近痴,「是太子死了么,不然你怎麼敢?」

玄禕面上淡淡,還是那句話,「先喝葯。」

慕儀端起碗一飲而盡,再度凝視他。

玄禕拿起几上擱著的蜜餞,送至慕儀嘴邊,「張嘴。」這次聲音是柔和的,隱約帶著笑意。

她側過頭去。

那隻手停留許久,等不來她回頭,只好收回,將蜜餞放回。

她又一次豎起了滿身的刺。

「太子什麼時候會死?」她背對著他,輕聲問道。

勝負已定,剩下的只是時間問題。

等了許久,等不來回應,只等來門開了又關的咿呀聲。

他要怎麼告訴她,太子已經死了,和皇后一起,萬箭穿心,聲名狼藉。

寧王靠在門上,慕儀蜷在床角。

這樣的拖延,能拖到幾時?

6

儘管早已料到這一刻,當婢女慌亂地跑過來時,玄禕還是方寸大亂。

「求王爺賜妾身速死。」她跪地,三拜九叩。

跪伏在地上的人只著單衣,身形極瘦,脊骨一節節突出。

「不許。」他一字一頓,說得極用力。

她抬頭,目中竟已波瀾不驚。

玄禕忽然感到難以名狀的驚恐,三兩步上前緊攥住她雙手。

「王爺,妾身很累了。」她黑沉沉的眸子里空洞洞的什麼都沒有,「求王爺放過妾身,好嗎?」

最後兩字說得極輕,玄禕卻忽然發了瘋,「不行,不行……」

連完整的話都說不出,只知道不行,絕對不行。

但那真實的理由要如何說出口。

玄禕紅了眼,望著她的眼狠狠地說,「你若敢擅自死去,溫府上上下下,本王就讓他們一個個通通陪葬。」

他是天命之子,是未來的皇帝。

他一言九鼎。

慕儀閉上眼,「溫府……」

世人說,無聲流淚時心是最痛。

那她此刻淚濕透了前襟,還兀自不停地流,是有多痛。

「今生今世,王爺都會為此後悔。」她大笑出聲。

袖中寒光一閃,早已備好的匕首出鞘,划過她慘白面容,划出兩道交錯傷口,從額上到嘴角,半張麵皮都似嘴一般翻開。

滿臉的鮮血淋漓讓她看上去如鬼魅般駭人,而她偏偏還瘋狂大笑,用盡全身力氣,聲嘶力竭地尖笑。

屋外宮人皆驚恐失色,奔走告知王妃瘋了。

玄禕張開雙臂把她輕輕擁入懷,然後越收越緊,抱得極用力,彷彿要揉她入骨血中。

這個出格,執拗,瘋狂的女人,是他結髮的妻,是他一生的執念。

慕儀嗚咽出聲,一聲聲猶如困獸悲鳴。

「本王不會後悔,永遠不會。」

不管怎樣,只要留住她,只要她還在,不管什麼模樣,他都會心安。

玄禕放開慕儀,她跪坐在地,目光渙散,不知在想什麼。

玄禕拾起落在地上的匕首,望著慕儀面目全非的半張臉,毫不猶豫拿刀划上自己的臉。

慕儀如夢中驚醒,劈手去奪匕首,卻還是慢了一步。

原本色燦春山的一張臉,變成皮開肉綻的怪物,他蟒袍上浸滿淌下的的鮮血。

慕儀呆愣良久,不知所措。

「你真是前無古人,舉世無雙的大痴人。」

慕儀第一次,為他落了淚,淚入傷口,鑽心地疼。

7

玄禕登基時,有冠上旒珠遮面,眾臣亦不敢抬頭直視天顏,是以並不覺有異。

但待到封后大典時,半張疤臉的皇上,執起同樣半張疤臉的皇后的手,這幅情景頗為滑稽。

所幸如此滑稽場面並不多見,帝後感情頗為寡淡,許多重要場合皇后並不出現,而交由貴妃處理。久而久之,天下人皆識貴妃,而不識皇后。而皇帝對此僭越行徑也不聞不問。

許多年過去,貴妃換了許多位,皇后依舊是皇后。帝後感情依舊寡淡,只是多了位嫡長子。

魏家已不再統兵,溫相也告了老。邊境止戰,與民生息。

前朝廢太子的夙願,在當今聖上的手中得以實現。

時光依舊時而溫吞時而迅疾地往前走。

——

當年,在太子被誅之後,他的遺物過了許久才被整理出來。

唯一的一張小箋,他許下的唯一的來世,不是給她。

她與他斷絕音訊五年,他以為她早已變心,故將來世許給了溫五。

他可憐溫五一片痴心,卻不知她溫慕儀的痴心更甚。

有什麼東西在悄然落下。

還是那一年,先皇纏綿病榻許久,不見好轉,亦不見惡化。

時近中元,玄禕獻了位術士入宮,此人將在中元當夜為先帝招魂。

先帝沒有拒絕。

漆黑的大殿,只有巨大的屏風後點著燭火,那術士也在屏風後,卻不見影子。

一陣吟唱之後,燭火猛地搖曳起來,眾人屏息凝神,紙屏風上緩緩站起一人,依稀看得清輪廓,玉冠束髮,秀頎如松。只是那人身上,密密匝匝插滿了箭羽,在昏黃燭火之下,陰森可怖。

「父皇!」這呼喊凄厲絕望至極,但在座之人都辨得出,這音色是何人所有。

「父皇為何不願相信兒子!」他抖著插滿全身的箭,「吾母子兩人的性命竟不如你的江山重要嗎?」

先帝突然發了瘋,嘶吼著趕走了所有人,只他一個人留在殿中招魂。

原定招的是兩人的魂,一是太子,一為皇后。

但除了先皇與術士,無人見到先皇后的仙魂,也就不知殿中人鬼間跨界的交談。

只那一夜之後,先皇舊疾複發,數日後駕崩。

這場戲是玄禕所設計,戲詞由玄禕親手寫,皮影由玄禕親筆畫。

雄才大略,縱橫捭闔一世的先皇,心疾竟是自己的皇后和太子。最後又由自己的兒子,親手點燃了他心疾,送他命歸九天。

他當年告訴玄禕,帝王之愛,要藏起來。

他藏了一世的愛,騙過了世人,也險些騙過了自己。

如今世代領兵的魏家不復存在,君王心中的隱憂終於去除。若先帝泉下有知,便可坦然與皇后相處了。

8

史記,中宗皇帝玄禕在位五十三年,期間輕徭薄賦,與民生息,開創天元盛世。

崩後與髮妻章慧懿皇后溫氏合葬於昭陵。(作品名:《山河舊事:帝王》,作者:黃粱。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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