責任與成長,依存與制衡——《封神演義》的大道大法與「自然自然」
最近,「積壓劇」、「翻拍劇」兩個詞成了主角,繼《新白娘子傳奇》被吐槽「腦洞大開,無法接受」之後,《封神演義》也被「偽愛情,毀經典」攻陷了評論區。
電影到電視劇,電視劇到電影,電視劇到網劇,中國到外國,外國到中國,翻拍影視劇不勝枚舉,翻拍是一個認可經典的過程,也是一個文化傳承的過程,更是一個文化交流的過程,隨著影視思維的進步,審美情趣的改變,將一些經典和好看的影視劇進行翻拍來適應不同時代不同階層觀眾的需求是影視大格局的題中應有之義。
但不論創作者美好的願景如何,「翻拍劇」卻總是不能獲得觀眾的情感認同,「翻拍劇」藉助了經典的情懷,卻掉入了比較的陷阱,一比較就無法客觀冷靜地對劇集本身做出公允的評判。
我想說的是,翻拍劇雖然是翻拍,但更是新劇,完全不需要用原劇的固有觀念以及思維定式來看翻拍劇,翻拍劇的價值恰恰是在於打破舊有故事模式,重新容納新思維的嘗試精神。
翻拍《封神演義》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並不僅僅因為小說的經典故事模式,也不僅僅是舊版封神難以超越的高度,而是在神魔外衣下將一种放之四海而皆準的大道大法與俗世之中芸芸眾生的「自然自然」結合起來,從而在凡界參悟「道法自然」的精妙,並以此來指導人類成長中包括責任、勇氣、情感等諸多層面的問題,這才是新版《封神演義》的故事最核心的主題思想。
英雄不是生而鑄就,
而是得宇宙大道大法,又歸於心性自然的成長曆練
個人英雄主義是歷史某一個階段出現的,那是拋棄了人作為一個獨立個體存在狀況下而滿足絕大多數人假想的群體崇拜,英雄的塑造本就不應該是一個生而鑄就的套路,而是對一個逐漸歷練過程的描摹,這既符合事物發展的規律,也具備人性發展的合理性。
新版《封神演義》里楊戩作為半人半仙,一出生就與眾不同,帝星下凡、擁有神奇的「黑天眼」,而且身上背負著即將終結商朝的歷史責任。但是,他一出生母親就死去了,他被放置於荒郊野嶺,後被冀州府蘇護收養,雖然有神力,但不懂如何使用,雖然想去救家人,卻找不到方法,楊戩的匡扶宇宙之責與其悲劇的人生形成了一種制衡關係。
因而,在《封神演義》中,楊戩並不是以往概念里高高在上的英雄形象,他身上有很多凡界人性的弱點,莽撞、消沉、意志薄弱,在這樣的弱點之下,他的神力只會阻礙他前進的道路,讓他看不清自己的方向,逞匹夫之勇,無大智大能。當一個人擁有了能力,又具備了使用能力的境界時,他才能成為一個絕對的不可撼動的力量。
換句話說,《封神演義》中的楊戩只具備了成為英雄的可能性,而不是必然性,而姜子牙的出現便是引導楊戩從可能性到必然性的決定性力量。
這位被稱為「史上最萌」的姜子牙,承包了《封神演義》中的所有笑點,但在嬉笑喧鬧之中,我們看到的是一種大智若愚的宇宙之道,也正是這種大道,促使楊戩從一個紈絝子弟、莽撞少年蛻變為一個匡扶社稷的救世英雄。
當父母慘死,妲己被迫進宮之後,本就無家可歸的楊戩更是成了一個空有一身神力的普通人,終日飲酒消愁,無頭蒼蠅般抱著仇恨,卻無任何建樹。
就像元始天尊所說,「平凡是最難忍受的事物,庸俗是最痛苦的折磨。」當申公豹為了邀功請命下凡取回軒轅劍時,姜子牙依然可以做到物我兩忘,專心煮茶,如果你的靈魂永遠在貪婪和爭奪中苟且,那麼你永遠也無法達到至高境界,這也是元始天尊緣何器重姜子牙的重要原因。
而姜子牙教給楊戩的第一課就是「放下」。被老婆勒令剝白菜的姜子牙,拿著一片白菜葉,然後扔掉,他告訴楊戩:「抓在手裡的,只要你鬆手,它自然就會離你而去。」
放下仇恨,並不是不要責任,姜子牙說:「人法地,地法天,天法自然,自然自然,至高無上。」任何憑藉蠻力和仇恨的偽勇氣都不堪一擊,真正的大德大智是修鍊自然的人性。
姜子牙讓楊戩數豆,讓武吉劈水,正是體現了一種物我合一、天人合一的宇宙大道大智,這也是楊戩從紈絝子弟到救世英雄的人生成長史中濃墨重彩的一筆。
不用揪著愛情的小辮子
蘇妲己多面複雜的人性才是重點
《封神演義》中恐怕最為人詬病的便是楊戩和蘇妲己的愛情了,但其實只要對楊戩和蘇妲己各自的人設以及線索細細揣摩的話,就不難發現,《封神演義》主要講的是楊戩的成長和蘇妲己的多面,而愛情不過是構築在這兩條線索上的促成其行為的動因之一罷了。
冀州蘇護為紂王獻《國策》而被紂王驅趕,怒氣衝天的蘇護寫下了「冀州蘇護,永不朝商」,和紂王宣戰,殘暴的紂王要殺人屠城,為了保護冀州百姓,蘇妲己答應了紂王的要求,只身前往朝歌,以求冀州一方平安。但是紂王並沒有履行承諾,在蘇妲己進宮途中派費仲殺害了蘇妲己的母親以及冀州百姓,蘇妲己自此走上了一條復仇的道路。
縱觀蘇妲己的人設,是一個美好——破碎的過程,不論是施粥還是愛情都是在描摹一種美好,美好的年齡,美好的人格,在朝歌紂王大殿中看到父親蘇護的頭顱就裝在自己一直捧著的匣子內,母親被殺,愛情無著,紂王出爾反爾,她的大義之舉成為空談……
基於這種人設,《封神演義》中對蘇妲己每一個變化的節點和情緒展現是很細緻也很耐心的。她在進宮途中其實還只是懷揣著救冀州百姓這樣單純的想法,雖然悲傷,但並不憤恨,但她得知父母慘死,百姓遭到塗炭,她內心開始了第一次變化。
她有了復仇的想法後,開始也只是想簡單殺死紂王,而不願意傷及無辜,更與毀掉殷紂江山無關,子虛吸取宮女靈魂,為非作歹,杜太師和皇后聯合用桃木劍捉妖,費仲等人對她始終虎視眈眈……蘇妲己為環境所迫,一步一步,開始了從救贖——復仇——毀滅的發展變化過程。
這就是我們看到的在《封神演義》中,蘇妲己並不如以往那樣一開始就被貼上了嫵媚妖嬈、詭異魅惑的標籤,相反地,她一開始是一個不諳世事,溫婉善良的少女,即使入了宮也不是一個有心機有手段的妖,而是一個始終遊走於善惡邊緣的人,這使得蘇妲己這個人物形象更為立體、複雜、多面。
人化的妖,妖化的人
子虛和蘇妲己的相互依存和相互制衡
在以往神魔玄幻類的電視劇中,總是給人一種嘩眾取寵之感,騎上古異獸,仙界來往之,幻術、法寶,一招天崩地裂,天地人魔神鬼獸……過多地仰仗服化道的炫麗,高科技的包裝,雖然在造景、造境上下了功夫,卻因為沒有一個核心主體理念和精神而顯得空洞無物。
在《封神演義》中創造了子虛這個狐妖,難能可貴的是對於妖界的這個形象並沒有簡單地用奇幻神秘的場景來做光怪陸離的表現,更沒有將這個狐妖形象做單一化處理,而是始終讓他在和蘇妲己的依存、制衡關係中,顯出了不同於以往的新鮮感覺。
如果說美好的破碎只給了蘇妲己復仇的必然性,那麼狐妖子虛的出現便為蘇妲己的復仇提供了可能性。
子虛是一個食人靈魂的狐妖,但並不是慣常意義上無惡不作的妖孽,他有他妖的一面,狠毒、嗜血,同時他也有他原則的一面,他想獲取蘇妲己的靈魂,但他並不強行索取。
而蘇妲己作為一個美好的靈魂被迫進宮,走上復仇之路,但是她依然處於一個懵懂、弱勢的狀態,她不願意向子虛交出自己的靈魂,但又不得不依附於子虛的能力,在子虛和蘇妲己的這對關係中,其實並不單單是子虛藉助蘇妲己的身體來妖媚蘇妲己,也是蘇妲己藉由子虛的手段來達到自己復仇的目的。
子虛和蘇妲己,厭棄卻需要,需要卻不可得,這就構成了一對非常複雜的依存和制衡關係,從而跳脫出先入為主的善惡設定,為人物各種行為的動機提供了合理性,讓事件發展充滿可能性,人性、妖性,人妖難分,多變、多面。
在《封神演義》中創造了一個「三界」的幻象,但不論是天界、人界還是妖界都沒有做單一化模式化處理,而是試圖在相互的依存和制衡中分別顯示出其精神內核、合理動機以及發展多變,不管呈現出來的效果能否被接受,但整個劇中所體現出來的宇宙感、發展觀和成長史是應該值得被珍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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