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主要國家和地區網路空間競爭的主要舉措與政策建議

網路空間戰略的重要性已經得到世界主要國家和地區的高度重視。美國、德國、日本、英國等都制定了國家網路空間戰略，維護和爭取網路空間中的優勢地位，特別是網路空間安全成為關注的熱點。其中，發展數字經濟、強化安全審查、進行國際合作、形成雙邊多邊的網路安全合作協議和組織、培育網路安全市場、培訓網路安全人才等做法對我國具有重要意義。

圍繞網路空間的競爭已經成為國家競爭的重要方面，世界主要國家和地區正通過加強數據監控、國際合作、市場培育以及人才培訓等措施提升自身在網路空間領域的競爭力。例如，美國已經通過雙邊多邊的網路空間協定和區域性組織逐步形成了以美國為主導的區域性網路空間體系。近期出現的美國《2019年度國防授權法案》禁止政府和政府承包商使用華為和中興通訊等中國科技公司的組件和服務，澳大利亞參議院通過了反外國干涉相關法案、禁止中興和華為參加其5G網路建設等敏感事件都與其網路空間戰略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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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家（地區）間競爭向網路空間延伸

當前，數字經濟被認為是推動經濟轉型發展和效率提升的加速器。世界經濟論壇研究指出，數字化程度每提高10%，人均GDP增長0.26%~0.5%。世界主要國家和地區加速推動向數字經濟轉型，英國在2009年就推行了「數字大不列顛」行動計劃並陸續頒布相關法案政策，致力於數字經濟的創新；歐盟在2010年將「數字歐洲計劃」作為「歐盟2020年戰略」的重要組成部分，以此推動數字經濟和信息社會的發展。在世界主要國家和地區推動下，數字經濟逐步成為經濟的主體。據中國信息通信研究院的《G20國家數字經濟發展研究報告（2017年）》統計，2016年，美國數字經濟規模全球領先，達到10.8萬億美元，佔GDP的58.3%，日本、英國等國的數字經濟佔GDP比重都超過40%，我國數字經濟規模達到3.4萬億美元，佔GDP的30.3%。

隨著數字經濟的發展，網路空間在各國（地區）經濟和戰略博弈中的重要地位日益突出。2017年12月發布的美國《國家安全戰略報告（2017）》指出：「經濟和個人交易依賴於網路空間，財富的創造依賴於可靠、安全的互聯網。」電氣電子工程師學會（IEEE）提出人類社會、物理世界的二元結構正在轉變為加入網路空間的三元結構。中國電子學會發布的《新一代人工智慧發展白皮書（2017）》提出國家間競爭和博弈的重心逐步從土地、人力、資本的數量質量轉移至數字化發展水平，掌握網路空間核心競爭優勢的國家和地區，將在圍繞新一輪國際分工態勢展開的博弈中搶先佔據價值鏈制高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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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主要國家和地區制定網路戰略保障安全並提升影響力

世界主要國家和地區相繼發布網路安全戰略和網路空間戰略，如美國《確保網路空間安全的國家戰略》（2003）、美國《網路空間國際戰略》（2011）、德國《網路安全戰略》（2011）、英國《國家網路安全戰略》（2011）、日本《網路安全戰略》（2013）、澳大利亞《網路安全戰略》（2016）、澳大利亞《國際網路參與戰略》（2017）等，覆蓋網路犯罪、個人隱私信息、網路合作治理、關鍵基礎設施安全等方面（見表1）。世界主要國家和地區網路戰略的共性內容包括：保護關鍵信息基礎設施，成立網路安全響應機構，成立網路安全委員會，加大網路安全技術研發、開展網路安全教育培訓，發展國際夥伴合作並形成雙邊多邊協議等。

表1　世界主要國家和地區網路戰略要點

網路戰略還是世界主要國家和地區提升國際影響力的重要途徑。以澳大利亞為例，澳大利亞以網路空間戰略為突破口，在主導區域經濟、法律等方面建立國際機制。澳大利亞重視在太平洋島嶼國家中的影響力，建立了太平洋島民網路安全組織（CSP）、太平洋網路運行網（PaCSON）以及協調解釋太平洋國家的法律並優先考慮網路立法的太平洋島國立法協調組織（PILON）。特別是，印尼是澳大利亞外交的重點，澳大利亞長期作為印尼最大的援助國，澳-印尼法律與安全部長理事會和援助成立的雅加達法律合作加強中心（JCLEC ）等對網路法律制定產生了重要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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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主要國家和地區實施網路空間戰略的主要舉措

世界主要國家和地區加強了對網路空間的治理，通過經濟、政策等手段推動數據、安全、人才等方面發展。在全球統一的網路空間競爭規則尚未形成前，國際合作成為世界主要國家和地區網路空間戰略的共同選擇。

3.1　數據作為網路空間核心要素的作用凸顯，積極強化對數據控制權的爭奪

數據對網路空間的戰略價值不亞於工業社會的石油，圍繞掌控數據的新的大國競爭更加激烈。互聯網數據中心預測，全球數據總量預計2020年達到4.5萬EB（1EB約為10億GB）。我國工業和信息化部預測，我國數據量年均增速超過50%，2020年數據總量在全球佔比將達到20%。世界主要國家和地區紛紛制定法律法規對數據本地存儲和跨國（地區）流動進行規範。澳大利亞、韓國、希臘分別要求個人健康、金融、交通位置的關鍵產業數據在本地存儲，俄羅斯、馬來西亞等國家要求重要數據信息在本地存儲。英國為保障數據流動的安全，出台《數據保留和調查權法案》，要求典型運營商和互聯網企業進行數據留存。歐盟發布《通用數據保護條例》（GDPR），限制所有收集、處理、儲存、管理歐盟公民個人數據的企業的許可權，主要針對美國的Facebook、Google等IT巨頭採集和傳輸歐洲數據的行為。但由於美國在網路空間形成了明顯的優勢，世界其他主要國家和地區仍然難以單獨對抗。

3.2　世界主要國家和地區網路安全戰略實施高度重視國際合作，網路安全合作協議和組織成為構建國際空間格局的重要手段

網路安全的重要性不斷提升。達沃斯論壇發布的《2018年全球風險報告》顯示，網路安全風險令世界經濟每年損失5 000億美元。世界主要國家和地區相繼發布網路安全戰略，把國際合作作為保障網路安全的重要舉措。美國《確保網路空間安全的國家戰略》提出「國家安全與國際網路安全合作」；德國《網路安全戰略》提出「在歐洲和全球範圍內促進網路安全合作」；日本《網路安全戰略》提出「廣泛開展國際合作，在與現有80多個國家網路安全合作的基礎上增加3成」；英國《國家網路安全戰略》（2016）提出「採取『國際行動』投資發展夥伴關係，通過與歐盟、北約和聯合國的雙邊和多邊協議加強網路安全」。

世界主要國家和地區與經濟體之間形成了大量保護國家數據主權的雙邊多邊網路合作協議和組織。歐盟與美國簽署跨境數據流動協議——歐美隱私盾協議（EU-US Privacy Shield）；歐盟28個成員國中有20個國家已經正式更新了其國內法，適用歐盟《通用數據保護條例》；美國、墨西哥、日本、韓國等國家簽署亞太經合組織（APEC）的跨境隱私規則（CBPRs）；澳大利亞與太平洋島嶼國家建立了太平洋島民網路安全組織等。美國已經通過美韓跨境數據流動規則、歐盟-美國隱私盾協議以及亞太經合組織跨境隱私規則等雙邊多邊的網路空間協定，建立了美國主導的區域性網路空間體系，並將我國排斥在外。

3.3　網路安全市場逐步成為新經濟增長點，世界主要國家和地區積極培訓網路安全人才

培育網路安全市場成為世界主要國家和地區提升網路安全能力、保障數字經濟增長的重要途徑。英國通過國防和網路創新基金支持網路安全領域的創新採購；日本加大網路安全方面的採購，希望將市場規模擴大一倍以上；澳大利亞成立非營利企業AustCyber來為網路安全部門吸引國外直接投資。監管合規及數據隱私等規則對於推動網路安全市場的快速增長發揮著重要的作用。歐洲《通用數據保護條例》的罰款最高可達全球營業額的4%；美國《數據安全和泄露通告法案》對未遵從者判處最高5年監禁。此外，全球企業受網路攻擊和數據泄露等安全事件驅動加大網路安全的開支。諮詢公司Gartner最新預測，2018年全球信息安全產品和服務支出將超過1140億美元，並將以每年7.8%的複合增長率增長，成為超過千億美元市場的新經濟增長點。

培訓網路安全人才成為世界主要國家和地區實施網路安全戰略的重要措施。美國諮詢機構Cybersecurity Venture預測，到2021年全球網路安全領域的人才缺口將達到350萬。英國在大學裡設立專家課程並提出「網路安全學徒計劃」；日本建立信息安全從業人員相應的技術能力評定系統；澳大利亞構建大學網路安全精英學術中心，培養網路安全專家並提供工作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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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策建議

面對美國已經建立的區域性網路空間體系，我國需要提升在網路空間的競爭力，並通過雙邊多邊國際合作提升中國在網路空間的影響力，保障我國在網路空間的國家安全，同時支撐數字經濟的發展。

一是構建區域性網路空間合作體系，建設海外國際數據中心。在全球性網路空間合作體系難以形成的背景下，我國急需構建區域性網路空間合作體系來應對挑戰。可考慮在金磚國家、亞太經合組織、東盟等區域性框架下提出對網路空間規則的整體性主張，在國際合作中擴大網路空間的合作；加強與歐日韓澳等國家和地區在網路安全產品和服務採購、數據跨界流動、網路安全人才培養等方面的合作。為滿足我國企業在美國市場的數據跨國流動需求，可選擇在簽署了亞太經濟合作組織跨境隱私保護規則的墨西哥、日本、韓國等國家建設國際數據中心。

二是完善數據本地存儲和跨國流動規則，保護我國網路空間的數據主權。我國現有基於安全評估的網路安全政策還難以適應海量數據的監管需求。我國《網路安全法》規定個人信息和重要數據應當在境內存儲。但是對於因業務需要確需向境外提供的數據，目前我國的監管規定缺乏實施流程和對數據濫用的救濟機制。應借鑒歐盟的《通用數據保護條例》，對「個人信息和重要數據」的範圍、用途、責任、救濟、懲罰等方面進行更細緻的規定，保護我國的數據主權。

三是加大政府採購力度，培育網路安全市場。與全球市場相比，我國的網路安全市場還處於發展安全硬體的初級階段，安全服務比重較低，市場發展空間很大。我國應加大對網路安全產品和服務的政府採購力度，在金融、交通、醫療健康等重點領域形成自主可控的安全解決方案，培育形成一批網路安全領域的創新型領軍企業，將現有網路安全市場擴大到千億元人民幣規模。

四是實施網路安全人才培訓計劃，彌補網路安全人才缺口。據中央網信辦網路安全局和教育部高教司公布數據，目前我國信息安全專業人才總量不足10萬，年培養規模在3萬人左右，缺口高達95%。我國應設立每年培訓10萬~ 20萬人規模的網路安全人才培訓計劃。重點支持企業和高等院校、職業學校等教育培訓機構開展網路安全相關教育與培訓，建立網路安全人員評價體系，建立在線網路安全培訓平台。

五是建立靈活的數字經濟監管框架，促進網路空間競爭。澳大利亞政府在網路空間戰略中提出建立靈活的數字經濟監管框架，明晰監管機構的權利，立法建立眾包的股權融資框架；修改現有金融監管的優先領域，使其不妨礙創新和金融系統的競爭。我國應順勢建立促進數字經濟的新監管體系，在支持「雙創」融資、培訓年輕人使用數字技術等方面進一步加強，提高我國在網路空間的競爭力。

轉自丨 科情智庫

作者丨 於良

研究所簡介

國際技術經濟研究所（IITE）成立於1985年11月，是隸屬於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的非營利性研究機構，主要職能是研究我國經濟、科技社會發展中的重大政策性、戰略性、前瞻性問題，跟蹤和分析世界科技、經濟發展態勢，為中央和有關部委提供決策諮詢服務。「全球技術地圖」為國際技術經濟研究所官方微信賬號，致力於向公眾傳遞前沿技術資訊和科技創新洞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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