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本水源丨追尋老城時光的步伐
終於有時間去探尋一下兒時的故土了,這份故土離我很近,然而卻又離我很遠很遠了。
昨日下午,我赴堂弟家做客,忽然想起來一件盤旋在我心頭很久的事情:我現在所處的棗子嵐埡和我所想念的儲奇門很近啊,我為什麼不過去看一看呢?
於是,我就拿著手機,帶上公交卡,毅然決然的出了門,恰逢堂弟有事出去,我不得不一個人去探尋。
為什麼不得不呢?因為堂弟和我從小也住在那裡,所以他也很想去。
我們上同一所學校,名字叫做解東二小——我探尋的最重要的地點之一。
衛星圖下那不規則的排列,擁有我兒時最美好的回憶,不論是爬坡上坎,還是凱旋而下,歷歷在目。
那個時候,父母在儲奇門一代做著些小生意,賣著水果,日復一日的操勞著。
而我在那裡的那段時光,時間都快給我抹沒了,我只得一點點的去回憶,去挖掘。
我憑著記憶,找到了凱旋路電梯,到了這裡,我以為我能想起來地形,然而卻沒有。十年了,一個人所發生的變化遠小於一座城市的變化,是的,我彷彿迷路了。
我一點印象都沒有,真可笑,虧我還一直想著要回到這裡來看,真陌生啊,陌生得我彷彿來錯了一樣。我怎麼可能走錯?就是在這裡,一位常年在我家買水果的老奶奶送了一個飲水機給我們,我媽喊我來拿的,就是這裡!
我一個人提著和我差不多高的飲水機從這裡跑回家的,怎麼可能搞錯?肯定沒錯,或許我也只是暫時走得頭大了吧,我盡量去回憶十年前發生的事情:我媽問我,要不要坐電梯下去,她說每一次都是走路,手上又提著這麼多東西,坐電梯吧!我當時說我不想坐,然後我和她就走樓梯,從上面走到了下面。難怪那時太瘦,自己就像是一個精骨人(好動,長得瘦)一般,讓她操了不少心。
是的,回憶到了這裡,我想起來了,凱旋路,名字是那麼熟悉。
出了電梯,沿著馬路向下走,到了白象街。那個時候我們都喊白象gai,這是方言習慣。
白象街好耍,吃的也多,玩的也多——這是銷售後的印象了。
還記得那年我媽過生,父母的朋友親戚一大堆人跑去吃火鍋,去吃一加名為巴蔓子將軍的火鍋,大人們有說有笑,我們小孩子就一直和飲料、可樂、花生奶。臨走了也沒吃到點啥,就是一肚子水全在晃。眼看快到家了,我們兄弟幾個跑起來,跑著跑著,我一下給全部吐出來了。這自然成了後來的笑柄,這個笑柄,我卻十分樂意地接受。
說起現在的白象街,反正我是沒有當年的一點感覺。清一色新修的防明國建築,外面站著幾個保安人員,一片大大的綠地,我都懶得去形容它,毫無生氣的東西怎麼能抓得住人們的心?
在那裡途中遇到了旅行團吧,在拍照合影,我不知道他們以前是否是這裡的住客,但是我,現在卻只是一個過客了。
白象街在搞開發,經典論壇的朋友一直在發帖說要保留它以往的韻味,如果這個韻味是這樣的話,不留也罷。
我穿過了那一棟棟建築,一條小路出現在我的眼前。我順著小路前行,我知道快到了。
我很疑惑,明明就是這裡啊,那些彎彎曲曲的小道呢?我想進去看一看,可是,高高的圍牆攔住了我,我使勁踮起腳,昂著頭,高舉著手機,能拍到的是遠處一座座樓宇,進出一層層鋼架。
來時還抱著些許戀舊的回憶,此刻我卻失落之情,溢於言表。
我時常關注著城市的發展,拍了這麼久的高樓,當我突然想用照片回憶以下當年時,我竟然找不到地方下手!只有一棟殘缺的破落的小樓露出黑漆漆的外殼,耷拉著窗戶,以枯萎垂落的仙人掌來迎接我滿心的歡喜。我知道,它儘力了,它勉強站立在我的身前,等待著命運的裁決。
我努力回憶著這棟樓,我不確定是不是我的記憶當中沒有這棟樓,我承認,我已經想不起來它了。
後來我拿著照片問堂弟,他肯定的說出了這棟樓的位置。是啊,或許再過幾年,連他也忘了,那時還有人記得這棟孤零零的小建築嗎?
或許還有幾個,他們的記憶里依然揮之不去吧。
在這棟樓這裡我遇到一堆情侶,他們也在拍這棟建築,我們沒有交流。但是我想,除了我們都在找記憶,還能找點什麼呢?
訕訕然離開,我繼續前行,我不確定兒時的住所被拆了沒有,因為我已經徹底不清楚他的位置了,但是我知道我的學校在哪裡,我在那裡有許多故事,我必須去看一看。
我能清晰的說出當時這棵樹只有我大腿這麼粗
這個變電站後來肯定重修了,因為當時我路過都很怕被電死。圍牆的後面是一位愛咬手指愛吐口水的同學家,當時過生日請我吃肯德基我不好意思去,因為和他不怎麼熟。當然,現在看來,垃圾食品為何如此受歡迎是崇洋媚外在作祟。
這裡當時是一個小賣部,通向學校的後門。我小時裝著一大包一毛的硬幣到這裡去消費,想來老闆都要數好久才數的清楚,漸漸的我都不好意思了。那時候做生意,零錢特別多,一毛一毛的硬幣我家裝了幾個椰子殼。
看著這些場景,心中是無窮的懷念,也有無窮的失落。學校居然沒了!
這是學校的圍牆,在當時圍得住我的人,圍不住外面世界吸引我的心。
這也是學校的圍牆,我曾經買了一個風箏,在學校里放飛,然後在變壓器這裡掛爛了。當同學們都在珊瑚壩放風箏時,我就一個人坐著,當天已經沒更多地錢來買另外一個了。
現在牆已經倒塌,人站在外面了,可是我又多想多想牆是好生生的,我站在裡面該有多好!
沿著廢墟前行,進了校園,除了雜草垃圾,空無一物。那面長滿爬山虎的牆呢?那個我曾用一個乒乓球踢滿的操場呢?那些曾經打過我的同學呢?那些曾經翻過的器材呢?
什麼都沒有,除了那些冷冰冰的可憐的機器 停在我的面前,述說它們傲人的偉績:你看,這些垃圾都是我創造的,我親手推掉了一座學校,給你們創造了這麼大的一塊平地。
我越發覺得山城不是山城了,依山而建被現代化的機器打得七零八落,一塊塊的平地出來了,我們也居住在了平原了,我們好開心好自豪!
不,我很失落,我失落的是那蠻酷的推土機把山包推成平地;失落的是挖掘機把牆壁刨成殘廢;失落的是裝載機把我的回憶一車一車的掩埋。
我竟然有一種心酸的錯覺。是啊,這關我什麼事?我能做什麼?
我轉過身,這裡是十年前最愛走的一條路,下面是濱江路,在往下就是長江了。江上的采砂船很多很多,上課時常常有汽笛響起。
走了多年,汽笛聲一直迴響在我腦海,午休時時常想著那個畫面。
如果我沒記錯,這是我走之前才換的新的水表吧!當時鋥亮鋥亮的,一直想把它取下來玩,現在都這這幅樣範了,不鏽鋼都生鏽了,我的腦子也快運轉不過來了。
只有周圍的起重機,吊著一捆捆彎曲的鋼筋,從我的頭上掠過。
我想走了,這裡很危險。
看來沒有什麼值得留念的了,我原路返回。看到對面還留存著一個長滿這青藤的老房子組成的小區,我知道這也逃離不了他命運的審判。唯獨從牆縫中長出來的樹,依然貪婪的吸收著陽光,堅持過好他生命中僅存的時光。
想通了許多東西,盡然不能保留,那就儘力摧毀吧,時代賦予了你們這個權力,你們是辛苦的建設者,也會莫名的給歷史上一道難以掩飾的傷疤。
直到這裡,這隻貓貓才跑過來,我瞬間把它偷拍下來,這也許是他生平第一次照相,然而我卻不能保留下來。
只能眼睜睜看著這隻溫順的貓貓離去。恰若那些似乎風一吹都要到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