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乎拒絕中年危機

知乎一年一度的線下大會又舉辦了。

儘管這次名字已升級改為「新知青年大會」，但還是有不少用戶習慣性地把它稱為「鹽 Club」、「面基大會」。

同往年一樣，臨近活動開始前兩天，在朋友圈和群求票的用戶就越來越多；在當天演講的場館外面，也聚集著許多從各地趕來「面基」的用戶。但不同的是，今年出場的面孔似乎換了一大批——不止一位多次參與該活動的老用戶在現場表示：今年見到的熟人很少，看來看去好像都是新成長起來的小朋友。

有趣的是，這個以「我們都是有問題的人」為主題的新知青年大會，在場聽演講的觀眾也不乏中年人，我甚至還看到一位白髮蒼蒼的老奶奶。或許這恰好與大會名字和主題對應，年齡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仍然像一個青年一樣，保持尋求答案的好奇心。

這是知乎的第九年。從最開始的邀請制，到開放用戶註冊，再到多輪融資後用戶規模高速擴張增長，知乎的品牌形象和主力創作用戶群一直都在發生變化。據官方數據，截至 2019 年 1 月，知乎 2.2 億用戶已經貢獻了超過 2800 萬個問題和 1.3 億個回答。

但過去這一年對知乎來說過得並不容易：裁員、大 V 出走、商業化嚴重……各種負面輿論頻發，且很多是來自於自家老用戶「看熱鬧不嫌事大」地傳播。

毫無疑問，知乎依然是目前中文互聯網規模最大的問答型內容平台。許多人在查找推薦攻略、專業知識、觀點價值探討類問題時，還是會習慣跑到知乎搜索；還有許多起步階段或拓展新渠道的自媒體、kol，也會入駐知乎輸出內容，以尋求粉絲和知名度的積累。

但與此同時，這個平台也正面臨著老用戶流失的問題。此前輸出過大量專業優質內容的大 V 用戶，已將知乎上找到的同好轉化為私密穩定小圈子好友，再加上年齡增大和事業上升的原因，他們已經很少有時間和動力再去堅持創作深度內容；還有另一部分有商業需求的用戶，也為了變現而轉戰其他平台。更致命的是，許多專業領域的創作者也在抱怨，自己辛辛苦苦寫了幾千字科普內容沒人看，點贊數寥寥。

這種「老人隱新人起」的用戶流動狀況，以更為直觀的方式顯現出來時，就是前文所講的新知青年大會上面孔集體改變。

所有社區都一樣，擴張和改變規則通常都會伴隨著老用戶的不適應和罵聲。早期的微博、豆瓣、B 站都沒有逃過。即使被普遍認定為文青小清新社區的豆瓣，也會被一部分用戶嫌棄「俗了，品位低了，不如以前」；「集體出走」的大 V 們嘗到甜頭，稱讚微博給予的扶持和變現，然而其他普通用戶也一直沒停止過有關廣告太多的埋怨。

從歷史進程上來看，知乎目前仍處於社區擴張的調整和適應階段，既要保持穩步增長，又要想辦法應對用戶的新需求。

「要建立知乎特色的社區生態，當下最重要的，就是進一步開放、擁抱。只有與更多的社區角色攜手，才能實現從小社區到大社區的跨越，才能讓知乎社區具備蓬勃的活力，具備長久的繁榮。」

知乎創始人兼 CEO 在開場演講時說道。「更多的社區角色」，指除了個人用戶之外還引進品牌方、媒體、政府機構等。除此之外，周源還在其演講中頻繁地提到了「優秀創作者」、「共建共治共贏」「生態」等辭彙，為了構建具有知乎特色的社區生態，知乎推出的新工具是：「海鹽計劃」二期。

去年 8 月，知乎剛完成 2.7 億美元 E 輪融資，與這則消息同時宣布的是推出「海鹽計劃」。第一期的海鹽計劃分為兩個核心產品：鹽值和創作者中心，前者偏向於面向所有用戶的行為引導，後者是創作者保障權益的工具。第二期包含的新功能則是「專業徽章」、「眾裁」制度和擴大收益。

據悉，「專業徽章」是專業內容的標識，在回答排序及分發的演算法中有更高權重；「眾裁」即眾人裁判制度，將一些爭議性內容（如是否低質提問）開放給用戶判斷裁決；擴大收益方面，包括多方式組合收益、高優先順序推薦和專屬製作人支持三項扶持計劃，涵蓋榜單評選、演算法推薦、專屬內容推廣、與商業化合作等多元化工具和場景。

這三則功能恰好分別對應用戶參與內容社區的三種驅動力：認同感（包括流量）、參與感，及商業收入。但仔細研究這些功能，你會驚訝於，知乎作為一家社區的運營方，對「和用戶一起XXX」的參與程度之高。

知乎有一大特色是社區秩序管制，大概你再也找不到第二家平台，能在用戶規模這麼大的情況下還每周堅持發布「站務簡報」（違規內容處理情況報告）。知乎認為，「眾裁」制度能藉助用戶的主流認知和社區認知實現校準，解決治理團隊能力無法覆蓋的專業領域糾紛。

說實話，這聽起來確實很不像一個大社區會做的事情：企業方在把控內容和秩序時，還會詳細地告訴用戶哪些做法是違規的，為什麼違規，甚至邀請用戶來幫助自己一起判斷。

創作收益方面也是，知乎的有關團隊會幫助創作者對接投放的品牌商，參與溝通協調內容方向，知乎表示希望「能讓優質內容創作者獲得更多尊重、服務及收益，實現更高的自我價值」。可惜就目前國內的內容商業環境而言，要想同時獲得收益和尊重，難度並不小。包括「知乎大學」所主打的知識付費模式，都讓知乎幫助創作者變現的方式略顯尷尬：你看得出來它很努力，但大環境並不如人意。

向大社區過渡過程中出現的問題很明顯。隨著用戶規模擴大帶來的下沉，輕鬆抖機靈內容變得更受歡迎，按照知乎之前的自動演算法，點贊量高的段子容易占前排。有用戶抱怨回答排序問題，知乎就加大專業領域人工編輯的參與度，推出「專業徽章」等功能，改進演算法給優質內容更多曝光量。

不適應社區擴張的用戶多半會吐槽「內容變水了」之類問題，但也不得不承認，知乎一直在努力想辦法應對變動、匹配用戶需求、維護社區氛圍。包括之前推出的「想法」功能，其實也可以理解為滿足用戶對輕量短內容的輸出需求和社交需求，從而間接維護問答和文章板塊的內容質量。

知乎需要尋求商業化，但同時也把很多力氣都花在了保障社區氛圍和內容質量上。它想要不忘初心地賺錢，也想讓創作者體面地掙錢或開心。這看起來，真的認真到近乎理想主義。

即使已經要為養家糊口而妥協，仍希望保留住最初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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