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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夫卡論詩和詩人:分娩都是痛苦的,熟巧是給騙子保留的

趙登榮 譯

談文學與詩人的不同

文學力圖給事情蒙上一層舒適的、令人高興的光,而詩人卻被迫把事情提高到真實、純潔、永恆的領域。文學尋找舒適安逸,而詩人卻是尋求幸福的人,這與舒適相去十萬八千里。

談表現派詩選《人類的曙光》

這本書是表示分離的非常真誠的見證。在這裡,語言不再是黏合劑。每個作家都只為自己說話。看他們的樣子,彷彿語言只屬於他們。其實,語言只借給活著的人一段不確定的時間。我們只能使用它。實際上,它屬於死者和未出生者。佔有語言必須小心謹慎。這本書的作者們忘記了這一點。他們是語言的破壞者,這是很嚴重的罪過。傷害語言向來都是傷害感情,傷害頭腦,掩蓋世界,冷卻凍結。

談貝歇爾的詩

我不懂這些詩。詩里充斥了喧鬧,擠滿了詞句,使人無法擺脫自己。詩句沒有成為橋樑,而成了不可逾越的高牆。人們不斷撞到形式上,根本無法突進內容。語句在這裡並沒有凝聚成語言。那是叫喊,如此而已。

談波德萊爾

創作是疾病,但是退掉熱度,人還不能康復。相反!烈火能凈化靈魂,照亮道路。

談特拉克爾

他的想像力太強了,因此他不能忍受主要由於極度缺少想像而產生的戰爭。

再談《人類的曙光》

這本書讓我憂傷。詩人向人們伸出了手。但人們看見的卻不是友好的手,而是痙攣地握在一起、對著他們的眼睛和心臟的拳頭。

談柏拉圖把詩人排除在理想國之外

這很容易理解。詩人總想給人安上另外的眼睛,以便改變現實。因此,他們是國家的危險分子。他們想變革,而國家和所有忠於國家的臣僕卻只想維持現狀。

談阿波里奈爾及其長詩《區域》

……我反對任何一種熟巧。能手由於有騙子的熟練技巧而超越於事情之上。但是,一個作家能超脫事物嗎?不能!他被他所經歷所描寫的世界緊緊抓住,就像上帝被他的造物緊緊抓住一樣。為了擺脫它,他把它從身上分離出來。這不是熟巧行為。這是一次誕生,一次生命的繁殖,與其它任何一種誕生一樣。你聽說過,婦女是生孩子的能手嗎?

(「誕生和熟巧兩字合不到一起」雅諾斯說。)

當然合不到一起,沒有熟練的分娩。只有困難的分娩或順利的分娩,無論哪種情況,分娩都是痛苦的。熟巧是給騙子保留的。沒有藝術家的地方,這些騙子就出來活動。這一點你在阿波里奈爾的詩里也可看出來。他把他的種種空間經歷凝聚成一個超人的時間幻覺。阿波里奈爾在我們面前展示的是一部文字電影,它是使讀者產生輕鬆愉快的圖像的騙子。作家是不會這樣做的,只有耍花招的人,只有逗樂的人才這樣做。作家總是力圖把他的幻覺納入讀者的日常生活經驗之中。為此,他采採用看似平淡、而讀者非常熟悉的語言。

談惠特曼

……惠特曼詩歌的形式在世界上得到了很大的反響。其實,惠特曼的意義在別的地方。他把對自然和與之明顯對立的文明的觀察融合成唯一的、令人陶醉的生活感受,因為他經常看到眼前的一切現象都是短暫的。他說:「生活是死亡留下的一點點殘羹剩飯。」因此他把他的整顆心獻給每一片草葉。所以他很早就令我神往。我欽佩他在藝術和生活兩者之間的和諧一致。

……我對他的作品的了解比不上對他的生活的了解。因為生活就是他的主要作品。他寫的東西,他的詩和文章,只是一個堅定地生活和勞作的信仰的火把留下的閃著火星的灰灶。

談蘭波

主觀的自我世界和客觀的外部世界之間的緊張關係,人與時代之間的緊張關係是一切藝術的首要問題。每一個畫家、作家、劇作家和詩人都必定要探討這個問題。其結果自然是現存各因素的不同混合。對於畫家保爾.高更來說,現實只是運用形式與顏色創作獨特藝術品的馬戲團高架。而蘭波則用語言做同樣的事,而且超出了言詞本身。他把母音變成顏色。通過這種聲音與顏色的變換魔術,他接近了原始部族的神秘的宗教實踐活動。他們懷著恐懼與不安,跪拜在各種各樣木製或石制偶像前。然而由於進步,材料減價了。我們使自己成了偶像。為此付出的代價是,恐懼的陰影更強烈地鉗制我們,折磨我們。

輯錄自葉廷芳主編《卡夫卡全集》第五卷,河北教育出版社,19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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