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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洲人聚集地一般以姓氏命名,而這個地方卻叫香草溝

團山的香草溝

遼東鳳凰城黃白二旗的東邊,有一個堡子叫香草溝,老滿洲地界里不以姓氏命名的堡子不多,香草溝啊、蠶場溝啊、砍椽溝這類的,以物產和模樣命名的堡子名稱也算是滿洲八旗地名的特例。

四月頭上,香草溝里遠遠的就能望見漫山遍野的梨花和香砬花(野生杜鵑),一白一粉,沿著溝筒西高東低,擠擠插插洋洋洒洒的流淌下來。喜歡大自然的人,會從堡子邊上的官道上停車駐足,走下來,進堡子,看看這美景。湊上前去探望,白白的梨花有半邊銹痕。堡子里的人會說這叫香水梨,尖把酸,不僅僅花上有銹痕,秋天的梨熟透的時候,梨上也都會有疤痕。香草溝的梨花總是有那麼一點不完美,那些滿洲旗人老家兒愛說這是秋兒的淚痕打的,酸。

香草溝並不是康熙二十四年那會兒紅冊子封地的老堡子,是嘉慶爺時候,王佳燒鍋的幫工們自己私下裡開墾的雜戶堡子,老王佳為主,老屋還有吳佳和莫佳的後邊人兒。

老家兒說故事的時候,愛講從前這香草溝里有秋兒,秋兒是一個叫莫秋兒的大姑娘,瑪瑪是錫伯八旗(也有說是蒙古八旗),訥訥是陳滿洲,老白佳姑娘。莫秋兒在黃白二旗跟吳佳的桂蘭,還有王佳的香兒三個出眾的漂亮姑娘一起被人稱為三美。這三美一直到二百年後的今天,黃白二旗的滿洲旗人人家說起來還會潸然,因為這三美都留下了讓人淚奔的故事。

秋兒是最會畫樣兒的滿洲大姑娘,畫樣的嫦娥飛天、白娘子小青、牡丹富貴、喜鵲梅花在黃白二旗那叫最好看,是附近黃白二旗旗人家姑娘媳婦綉品的畫樣,可以說求之不得。秋兒的瑪媽(奶奶)是莫佳從前的老大爺在盛京當差的時候迎娶的,本是海城那邊的大家閨秀,言談舉行慢條斯理,四方臉,白凈豐滿,有氣場,到哪兒都壓勢。秋兒從小就是瑪媽一手帶大,從長相到言談舉止,都有奶奶的味道,說到家就是美,美若天仙,雍容華貴,是一個穩穩噹噹的大姑娘。

就這麼一個穩穩噹噹的大姑娘,十三四的時候,就過繼給了老莫佳末枝子的盛京莫佳大爺家。莫佳大爺在盛京將軍衙門當差,行武的軍爺,有品銜。秋兒十六歲那年,莫佳大爺攤了事兒,秋兒跟著莫佳大訥訥就回了香草溝莫佳老堡子。雖說才走了四年,女大十八變,秋兒去過北京和盛京,會開弓,會騎馬,會打拳。自然在黃白二旗那就是最漂亮的臉面。老早前兒說秋兒是美,這回回來,說秋兒那就得說是帥、酷。秋兒訥訥是老白佳姑娘,隨了老白佳人的相貌,人也高,瓜子臉,高鼻樑,大眼睛,忽閃忽閃的會說話。秋兒會騎馬,在黃白二旗的大姑娘中那是不一樣。回來香草溝以後,秋兒常常會從堡子里騎著大爺的蒙古紅馬,馬屁股後邊帶著妹妹,馬兒一流小跑,一路到白旗街,東街到西街,回頭率絕對是百分之百,帥。

香草溝的西邊有個小山叫團山,幾十仗高,秋兒喜歡登上山頂往北邊的鳳凰城官道上望。起先別人也沒有覺警,後來訥訥和過繼門的大訥訥就發現了。倆訥訥套話,秋兒畢竟十六七,心裡有話也藏不住。在跟著莫佳大爺去北京的時候,大爺在北京有一個生死弟兄,就口說了這麼一門婚姻,把秋兒給了北京的傅家德拉吉慶公子。少年人也在軍中,在秋兒逛街吃早點的檔口,這個吉慶還會了秋兒好幾次面,甚至還看過秋兒畫畫樣,看過秋人騎馬和拉弓,還手把手教過秋兒打軍中的彈腿。旗人過去定了親事兒,男女來往就是自然。這事沒過三個月,大爺就攤了事兒,丟了差。秋兒也跟著大訥訥回了鳳凰城滿洲老營子香草溝。

秋兒識字也會寫字,騎馬去黃白二旗街上,也不單單就是溜達,隔三差五,也會從白旗的後營子營哨里往北京捎信,也得過回信。秋兒心裡有夢,在北京的時候,莫佳大爺的婚約對於滿洲旗人而言就是訂定,只是不幸大爺在京攤上了事兒,這話頭就沒有得便傳回家裡。訥訥和大訥訥並不知情,尤其是哥哥嫂子更是不知道。更不知的是,秋兒已經在心裡,已經對吉慶打定了主意,一輩子都不會再有轉移。

從春到秋,秋兒都會常常駐足團山望著北邊的官道,夢想著自己的吉慶騎著高頭大馬來迎娶自己。秋又到了冬,秋兒的心意絲毫沒有改變。

眼看著秋兒就十八了,莫佳又是旺戶,秋兒更是人樣子,鳳凰城裡、岫岩廳里來求親的可是不少,訥訥和大訥訥更是著急。轉年北京就再也沒有一封信或者口信稍來了。秋兒的夢也斷了魂,六神都無了主。秋兒求著訥訥,自己心裡已經打定了主意。又是一年四月的時候,梨花依舊漫山遍野的綻放,秋兒跟著後營子營哨換營的三十名京畿大營八旗兵,車馬勞頓就去了北京。堡子里的人都漸漸地知道秋兒已經許配了人的信,只不過那個傅家一直不來迎親。一個月腳程,秋兒隻身到了北京。鼻子下有嘴,打聽著找到了依稀還記得的傅家大爺家裡。傅家已經在半年多以前被發配到了新疆伊犁,吉慶的差事也丟了,罪過就是根莫佳大爺一樣,都是壞了事兒,得罪了西邊出征的將軍。吉慶家攤的罪過更大,全家受累。株連九族。或許這就是吉慶斷了和秋兒書信的緣故,否則秋兒也一樣得發到新疆伊犁。晴天霹靂,秋兒就病倒在了北京,好在一路照顧秋兒來京的白旗後營營哨夫人是好人,沒有丟棄秋兒,捨得花錢個秋兒瞧病,抓藥,又給秋兒聯繫了北京開往海城的營旗哨校軍爺,帶著病尚未痊癒的秋兒回了遼東。

秋兒回到鳳凰城白旗香草溝的時候,尖把酸梨已經熟透了捂黃了。這半年秋兒經歷人生風雨,更不幸的大苦難是訥訥老了,撒手的時候就是不閉眼,老叔知道是惦記秋兒,老叔就做主讓秋兒的幾個哥哥跪在訥訥的頭置,老叔說一句,讓侄子們學一句,說給訥訥聽:以後會善待親妹妹,讓妹妹有個好的歸宿。訥訥才閉上了眼睛。歸了香草溝溝里的老塋子。

秋兒失了魂,也失了根基。瑪瑪訥訥走了,家也就撒了,大哥和哥哥們如何也做不了家的主,媳婦熬成婆的嫂子們嘴上說會容著秋兒,而實際上這是不可能的。秋兒也不嫁,也不走,吃誰的也都不是那麼個事兒。老叔在大房子做主,把溝里的蠶房子給秋兒住,秋兒這就算是自立門戶了。這年秋兒二十歲,死活不肯婚嫁,秋兒還是每天都登上團山望著官道出神,秋兒腳下走出來的路已經不再是毛道了。

春天四月,梨花怒放,深秋八月,香梨下樹,春來秋去,秋兒淚灑香草溝。老叔做主給的三畝地,給秋兒的就是餓不死,大家閨秀的黃白二旗三美,漸漸地就變成了貧苦的老姑娘。好在秋兒會畫樣,身體由好,有力氣,賣畫樣有收入,隔三岔五到白旗後營子營哨里去給軍爺洗洗涮涮,也能掙一點錢,營哨的軍爺都知道秋兒等新疆當差的軍爺吉慶,也都感同身受,每一茬軍爺也都照顧秋兒,就如同自己家妹妹一樣。

十三年,秋兒從四月到八月都會一天不落的站在山頂等著吉慶。十三年,秋兒的眼淚鏽蝕了梨花,香梨也落下了淚疤痕。

秋兒三十三歲那年,嘉慶爺西北用兵平定白蓮花大捷,西北軍爺全體大功,大赦天下。老傅家和老莫佳都在給授軍工之中。當然這些事情,遼東鳳凰城白旗滿洲老營子並不知道。也是三月了四月初,盛京莫佳老大爺大訥訥給白旗香草溝捎來口信,北京的傅家大爺全家三五十口已經回到北京。這個喜訊傳來的那一天,香草溝梨花綻放,漫山遍野的雪白雪白,堡子里的女人就沒有不流淚的。秋兒那一身洗的很舊的舊衣服,依舊還是立於團山的山頂,秋兒那個夢還在嗎?還在嗎?

這十三年,秋兒從未吃過一頓大魚大肉,溫飽一天都會滿足一天,也沒有做過新衣服,從前訥訥留下來的衣服改來改去,洗了又洗,漿了又漿。不論鳳凰城還是岫岩廳什麼大戶人家送來什麼聘禮,秋兒都絕對不會看上一眼。哥哥嫂嫂子也真心給秋兒相看過人家,秋兒都是哭著懇求哥嫂讓自己等著吉慶,哪怕一輩子也不會後悔。秋兒吃的就是菜餑餑,也常常是菜多米面少。十三年的繭房子也慢慢的漏雨透寒,眼看著秋兒就堅持不下去了。老天爺不會讓好人望眼欲穿。

四月初的時候,梨花開始飄落花瓣的時候,站在團山山頂的秋兒看到了一列哨騎,規式比白旗營哨要大,甚至比鳳凰城守備的儀仗也大,遠遠的從天益公而來,到後營子沒有停,到王佳燒鍋的官道口停了,站在山頂的秋兒腿軟了,站不住了,坐在了山頂的地上。堡子里已經有人大呼小叫不得了了,有人拚命往團山上跑,喊著秋兒的名字。秋兒眼睛給淚水遮了,紛飛的梨花也擋住了視線。

老叔身子硬實,此後每年尖把酸捂黃了的時候,老叔都會收到北京捎來的京八件糕點。哥嫂尤其是侄男外女,都去過北京的傅家將軍府,都看見過三品京畿大營將軍的威儀。

作者鳳城白旗三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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