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旭,喝最烈的酒,寫最純粹的狂草
張旭,是我國唐代大書法家,他性格豪放,好飲酒,被人稱為「張顛」,所寫的草名也被稱為「狂草」、「醉草」。
張旭是大詩人李白的酒友。李白「斗酒詩百篇」,張旭則是「三杯草聖傳,脫帽露頂王公前」(杜甫《飲中八仙歌》)。
和李白一樣,酒刺激了張旭的書法,當處於創作「泄洪」狀態的他們,處於「相逢無紙筆」的尷尬,恨不得將自己化作一支筆,飽蘸狂狷的墨水,在塵世的宣紙上,「揮筆如流星」般一氣呵成胸中的激情。從時機言,這才是創造的「癲瘋」——巔峰狀態。此狀態若失,創造的靈感和激情也就退潮了,「清景一失後難摹」,「醉來信手兩三行,醒後卻書書不得」。所以,酒醒的張旭復觀其「醉書」,「自以為神,不可復得」,也可見出酒中得來的神來妙筆,是匠人們終生也摹不出的。現代大畫家傅抱石先生有一「往往醉後」的書畫閑章,反映的也是對醉後作品的重視。可以說,酒神有時就是藝術之神,生生不息地為中國藝術造就血液。
有時,他乾脆不用筆,而是用頭髮蘸墨,然後把腦袋抵在紙上,左右搖擺,上下舞動,用頭髮寫草書所寫的字都極其精彩。酒醒後,他自己也奇怪,怎麼能寫出這樣好的草書,勢如舞劍,狀如雲煙。
他的書法初化於東晉大書法家王羲之、王獻之父子「字字有法」的章法,又融入漢代書法家張芝草書的筆意,創造出恣肆飛揚、變幻莫測到驚世駭俗的張氏狂草。
對於他那前所未有的狂草是怎樣煉成的,張旭自己有一個形象的總結。他說:「始吾聞公主與擔夫爭路,而得筆法之意;後見公孫氏舞劍器而得其神。」
唐代的另一位詩人李顧,寫了一首《贈張旭》五言古詩,生動地描繪了他的精湛技藝和狂放不羈的性格:「張公性嗜酒豁達無所營。皓首窮草隸,時稱太湖精。露頂據朝床,長叫三五聲。興來酒素壁,揮筆如流星。下含風蕭條,寒草滿戶庭。問家何所有,生事如浮萍。左手持接,右手執丹經。目視實漢,不知醉與醒。諸賓且方坐,旭目臨東城。荷葉裹江魚,白甌貯香杭。微祿心不屑,放神於八鉱。時人不識者,即是安期生。」
這首詩的大意是,張旭老先生性喜酒,性情豁達不會謀生。鑽究草書隸書的奧秘直到頭髮皓白,人稱太湖的精靈(張旭系江蘇太湖邊上人)。喝醉酒後帽露頂,盤腿坐在睡床上,拉長嗓音大叫三五聲。興緻上來就提筆在白凈的牆壁上揮酒,疾如流星一般。房屋漏風寂寞冷落,荒草長滿庭院。家裡有什麼呢?生活上的事都不在乎。左手拿著蟹即下酒,右手棒著煉丹的經書。睜大眼仰視天空,不知道自己是醉還是醒。客人們剛剛坐下,太陽已臨近東城。用荷葉裹著江魚,白瓷盆盛著香米飯。當官的那點徽薄俸祿不屑一顧,將精神關注於宇宙之中。人們不認識的那個人,就像一個神仙。
與張旭並稱的還有一位酒肉和尚懷素,他也是唐代書法家,比張旭稍晚些。懷素像魯智深,豪爽隨便,不拘小節,好喝酒,喜吃肉,自稱「狂僧」、「醉僧」。他也總在喝得天昏地暗、酩酊大醉時,提筆揮西,字寫得吞吐萬千、氣勢磅礴。因為他也是以狂草字體著名,所以,人們將中國的狂草藝術說成是「起於張,成於素」,張旭、懷素也被合稱為「顛張醉素」,都與酒不可分割。
總之,張旭這種藉助於酒的發酵,而使詩書血脈賁張的如山成熟,已永成後世仰止並苦攀的高山。是啊,這麼「恬雅秀潤」的詩句,用「變化不可端倪」的草書寫之;反之,這麼好的草書,寫出這麼「恬雅秀潤」的詩句;詩書合璧、相映交輝。
同出一筆,同出一手,這麼絕配的詩書酒三才奇人,古往今來能有幾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