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一流大學財務收支狀況研究

摘 要：建設一流大學既要提高大學的資金籌措能力，又要提高資金使用效率。在對美國加州大學系統和常春藤聯盟高校2016年度財務報表進行數據分析的基礎上，總結美國一流大學財務收支狀況，剖析美國一流大學的經費收支。釐清美國一流大學「錢從哪裡來、花到哪裡去」，以期為我國「雙一流」建設提供借鑒。

關鍵詞：一流大學；財務運行機制；加州大學；常春藤聯盟

2015年11月，國務院印發《統籌推進世界一流大學和一流學科建設總體方案》，「雙一流」建設正式啟動。該建設是中國高等教育順應時代發展的必然選擇，是推動中國從高等教育大國向高等教育強國轉變的關鍵[1]。「雙一流」建設離不開雄厚的資金支持。然而，隨著近年來我國經濟總體增速放緩，公共預算日趨緊縮的背景下，公共財政大幅度增加教育經費的可能性大大降低[2]。「雙一流」建設既要提高大學的資金籌措能力，又要提高資金使用效率。在這方面，美國一流大學積累了豐富的經驗。本文選取美國加州大學和常春藤聯盟高校作為研究對象。前者是美國頂尖公立研究型大學的翹楚，後者則是頂尖私立研究型大學的標杆。深入剖析美國一流大學經費收入和支出結構，釐清美國一流研究型大學錢從哪裡來，花到哪裡去，以期為我國「雙一流」建設提供借鑒。

加州大學和常春藤聯盟高校收入結構分析

分析美國一流大學收入結構，主要是解決這些大學「錢從哪裡來」的問題，並分析公立大學和私立大學在資金籌措方面有何異同。對於大學而言，營業性收入是指與大學的教學、科研和社會服務直接相關，供本財年支配的收入。主要包括學生繳納的學雜費、科研合同撥款、教育活動、附屬醫院以及校辦產業所得等。營業外收入主要包括政府撥款、捐贈、基金投資收益等。

1.營業性收入結構比較

表1 常春藤聯盟高校及加州大學2016年度營業性活動收入結構統計表（千美元）

從學費的結構來看，美國一流研究型大學的教育服務從來都不是廉價品。但是作為公立大學的加州大學和私立的常春藤聯盟高校在收取學費方面仍有顯著區別。加州大學對加州生源和加州外生源實行差額學費制。2016年，加州生源的學費普遍維持在13,500美元左右（舊金山校區醫學院除外），而加州外生源的學費則普遍維持在4萬美元左右，這體現了加州大學為加州本地居民服務的公益性特徵。而常春藤聯盟高校的學費普遍維持在5萬美元左右。學費雖高昂，但學校均建立了完備的學生資助制度，用獎助學金的方式將部分學費返還給學生。學費返還率維持在30%左右。其中，普林斯頓大學的學費返還率最高，達到67.1%。此舉既確保了優秀學生不會因為經濟困難而失學，又培養了校友對母校的忠誠度。由此，在向校友募捐方面，常春藤聯盟高校比加州大學有明顯的優勢。

從科研經費角度看，美國一流大學科研合同撥款在學校營業收入中佔20%左右。從科研經費來源上看，美國一流大學科研合同撥款經費來源呈多元化趨勢，其中聯邦政府支持的經費比重最高，主要集中在衛生與公共衛生服務、教育、國防、航空太空和能源等與國計民生密切相關的研究領域。美國一流大學的科研合同撥款是一種競爭性科研服務購買行為，政府、企業和個人都能夠通過經費支持購買到高校的科研服務。公立大學和私立大學擁有公平競爭的機會，高校的科研實力越強，獲得的經費支持也越多。

2.營業外收入結構比較

表2 加州大學2016年營業外收入結構

美國公立大學和私立大學的營業外收入結構差距懸殊。公立大學營業外收入主要來自政府撥款，而私立大學營業外收入則全部來自投資收益和校友捐贈。2016年，政府撥款佔加州大學營業外收入的比例接近70%。此外，加州大學非常重視捐贈工作，在總校設立了發展政策和行政管理辦公室、總校會計辦公室，在各分校設發展辦公室和私立捐贈和資助辦公室以及基金會等[3]。2016年，加州大學的私人捐贈資金凈額接近11億美元，占營業外收入的22.27%；投資收益超過3.11億美元，占營業外收入的6.05%。加州大學基金投資分為三種：第一種是短期投資池，主要用於現金和基建投資。這類投資周期短，回報率也比較低，最長投資期限為五年半，主要追求把投資風險降至最低；第二種是總回報率投資池，主要用於股票、基金、房地產等領域，這類投資的目的在於追求投資回報的最大化；第三種是普通捐贈投資池，這是一個平衡投資風險和投資收益的組合，主要靠留本基金投資增值運作[4]。

作為私立院校，常春藤聯盟高校營業外收入全部來自於捐贈和基金投資收益。並且，由於學校基金實力雄厚、投資運作經驗豐富，常春藤聯盟高校投資收益能力明顯強於加州大學。根據使用許可權的不同，美國高校的捐贈和基金可以分為三種：第一種是不受限的資產，即不受捐贈者限制、供學校全權支配的凈資產；第二種是暫時受限的資產，即受法律或捐贈條款限制、不能供學校全權支配的資產；第三種是永久受限的資產，即受法律或捐贈條款限制，永遠只能在特定條件下使用的資產。

加州大學和常春藤聯盟高校支出結構分析

分析美國一流大學支出結構，主要是解決這些大學「錢花到哪裡去」的問題，並分析公立大學和私立大學在資金支出的結構方面有何異同。根據不同的統計口徑，財政支出結構可以分為功能支出和對象支出兩種。功能支出用以表徵大學年度辦學經費在不同工作部門的分配結構；對象支出用以表徵大學年度辦學經費在不同人群和工作範圍的分配結構。

表3 常春藤聯盟高校及加州大學營業性支出結構（功能支出）統計表（千美元）

表4 常春藤聯盟高校及加州大學營業性支出結構（對象支出）統計表（千美元）

註：哥倫比亞大學財務報表未對年度營業性支出作按對象支出的分項統計

從功能支出的角度來看，教學、科研和學生服務是美國一流大學財務支出的主要內容。其中，加州大學的教學經費應當包括「教學」「醫療中心」和「學術支持」中用於教學的部分，合計佔總支出的55%左右；常春藤聯盟高校中，達特茅斯學院的教學經費佔到總支出成本的比例最高，達到64%。耶魯大學、賓夕法尼亞大學、哥倫比亞大學和康奈爾大學「教學」項目經費明顯偏低，但由於這四所高校都設有醫學院，用於「醫療教育支出」項目的絕大部分應當歸屬於教學領域的支出。加州大學的科研經費應當包括「研究經費」「能源部實驗室運營成本」和「學術支持」中用於科研學術的部分，合計佔到總支出的20%左右。常春藤聯盟高校的研究經費也維持在20%左右。學生服務經費應當包括「學生服務經費」「學生財政援助」以及「學術支持」中用於對學生提供的學術支持部分，合計佔到總支出的6%左右。近年來，學生服務經費的比例還呈現出明顯的上升趨勢。值得一提的是，加州大學的辦公經費只佔到年度支出的5%，常春藤聯盟高校的辦公經費也普遍維持在較低的水平。

從對象支出的劃分維度來看，無論是作為公立大學的加州大學還是作為私立大學的常春藤聯盟高校，都把教職工的薪酬和福利作為重中之重。教職工薪酬和福利包含了「員工工資」「養老金」「退休金」和「醫療保險」等。加州大學和常春藤聯盟高校教職工薪酬佔總支出的60%左右。從兩類高校之間橫向對比來看，常春藤聯盟高校教授群體的薪酬明顯高於加州大學。只有為教授提供最有競爭力的工資和福利，才能在全球範圍內吸引最優秀的學者，這是世界一流大學永葆學術競爭優勢的關鍵。

結論與建議

1.美國一流大學財務運行機制的主要經驗

第一，拓展資金籌措渠道是建設世界一流大學的必由之路。從加州大學和常春藤聯盟高校的財務報表可以看出，美國一流大學資金籌措渠道極其多元化。既有來自學生繳納的學費，也有政府提供的科學研究經費，還有來自校辦產業和基金的投資收益。在高等教育領域，隨著入學率的不斷提高和教育成本的快速上漲，政府資金難以單獨支撐高等教育的發展，高等教育成本分擔成為世界性的趨勢[5]。美國絕大多數高校都擁有數量較大的捐贈基金，投資收益能夠補償經費支出，這在很大程度上緩解了經費緊張的狀態，增強了大學自主性，降低對政府撥款、學費收入的依賴[6]。

第二，教學、科研和學生服務是一流大學財政支持的重點。資金支出結構反映了學校的工作重點和資金的使用效能。分析可得，美國一流大學高度重視教學、科研和學生服務工作。從結構支出的維度來看，美國一流大學普遍將年度財政支出的60%左右用於教學，20%左右用於科研，8%左右用於學生服務，行政辦公經費和設備購置與維護的比例普遍較低。從對象支出的維度來看，美國一流大學普遍將年度財政支出的60%用於支付教職工工資和福利。此外，加州大學和常春藤聯盟高校均建立起完備的學生資助制度，吸引優秀學生就讀。此舉不僅培養了校友對母校的忠誠，而且大大激發了他們為母校捐贈的意願。由此，美國一流大學匯聚了一批優秀的師資和優質的生源，並形成自我補給的良性循環機制。

第三，完備的財務運行機制既是一流大學建設的物質基礎，也是一流大學建設的重要內容。美國一流大學無論是公立高校還是私立高校均擁有完備的財務運行機制。從資金籌措方式上看，美國聯邦政府的競爭性科研合同撥款為公立大學和私立大學提供公平競爭的機會。而競爭正是美國一流大學學術研究不斷走向卓越的不竭動力。兩類高校均高度重視校友捐贈和基金運營工作，努力提升非政府渠道資金比例。完備的財務運行機制不僅為一流大學的辦學提供了雄厚的物質基礎，而且也成為了一流大學建設的重要內容之一。

2.完善我國一流大學財務運行機制的建議

第一，建設世界一流大學必須拓寬資金籌措渠道。當前，我國世界一流大學建設在資金籌措方面存在的突出問題就是資金籌措渠道單一，過度依賴政府投入和學費。資源依賴理論表明一個組織生存與發展最重要的目標就是要竭盡全力降低對外部關鍵資源供應組織的依賴程度，並且尋求一個能夠穩定掌握的、影響這些供應組織關鍵資源的方法[7]。因此，規範高校校友募捐機制和基金籌投資運行機制，提高大學辦學資源的自我補給能力是拓寬大學資金籌措渠道的重要途徑。

第二，建設世界一流大學必須提高資金的使用效率。我國高校不僅資金籌措渠道單一，而且資金使用效能也很低。近二十年來，我國高校人員經費支出比例多數時間徘徊在33%至35%之間，只有國際均值的一半左右。[8]我國要想建成世界一流大學，必須提高資金使用效能。在功能支出結構上，大幅提升在教學、科研和學生服務領域的資金結構。教學經費應不低於年度經費的60%。在對象結構上，應大幅提升人員經費在年度經費中的比例，教師薪資和福利應不低於年度經費的60%。

第三，建設世界一流大學，必須建立完備的財務運行機制。財務運行機制建設為我國世界一流大學建設提供了一個全新的切入點。從高校外部來看，需要理順高校與政府的關係，規範高校基金運營管理機制。從高校內部來看，需要創新管理體制和教育教學運行機制。建立以教學為中心的經費投入機制，不斷完善以人為本的教師服務和學生管理機制。當前，我國一流大學普遍缺乏規範的財務報告公開制度，建立規範的學校財務運行機制和財務報告年度報告制度既是建設世界一流大學的重要任務，也是大學回應社會問責的重要途徑。（作者：王碩旺 房酉爽 韓東，單位：河北大學教育學院）

本文系2017年度全國教育科學「十三五」規劃國家一般項目「高等教育強國視角下的大學籌融資研究」（項目編號：BIA170176）的研究成果

參考文獻：

[1]王樹國.五個「新」全速推進「雙一流」建設[J].中國高等教育,2017(22):33-35.

[2]陳純槿,郅庭瑾.世界主要國家教育經費投入規模與配置結構[J].中國高教研究,2017(11):77-85,105.

[3]張雲.美國加州大學系統捐贈基金運作實踐及啟示[J].比較教育研究,2004(6):46-51.

[4]加州大學2016年度財務報表[EB/OL].[2019-03-09].http://finreports.universityofcalifornia.edu/index.php?file=15-16/pdf/fullreport-1516.pdf.

[5]D·布魯斯·約翰斯通,管蕾.高等教育的政治學—關於高等教育財政的普遍誤解[J].北京大學教育評論,2013,11(2):36-45，188.

[6]梅芳.捐贈基金對美國大學發展的影響與啟示[J].理工高教研究,2007(5):51-53.

[7]（美）傑弗里·菲佛，傑勒爾德·R·薩蘭基克.組織的外部控制—對組織資源依賴的分析[M].閆蕊,譯.北京：東方出版社,2006：104-105.

[8]袁連生,廖枝枝,李振宇,等.我國高校人員支出比例為何嚴重偏低?[J].北京師範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6(3):26-37.

《北京教育》雜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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