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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喝醉吐他一身,這富少明明一臉嫌棄,隔天卻巴巴地開豪車來接

她喝醉吐他一身,這富少明明一臉嫌棄,隔天卻巴巴地開豪車來接

每天讀點故事APP作者:都未

說實話,梁青峰並不是很喜歡來這種聲色場所。

直屬領導是個微胖的中年男人,嗜好女人和酒。酒吧場剛散,他還是意猶未盡地拉著梁青峰來到金碧輝煌,勾著他的肩膀醉醺醺地說:「青峰啊,我跟你說,嗝!這小姐啊跟我們的前台櫃員沒法比,嗝!……」

梁青峰嘴上沒說什麼,心裡卻忍不住罵了句畜生。

這位領導的風評極差,卻還是接連不斷地有女職員上了他的床。

「青峰啊,你確定今晚你不來點葷的?」

梁青峰目送著領導進了包廂,自己則又是照慣例在吧台上喝酒。他有潔癖,不管是精神上,還是肉體上。

剛點了一杯長島冰茶,不經意地環顧了下四周,梁青峰的視線就被焦灼在了某處。

居然是余嘉修。

幾個月前在新入職名單中曾經看到她的名字,想著這位高中舊友人在老家應該是同名才對,況且自己也特地在全行培訓的時候留意過。如今看來並不是同名,而是余嘉修真的來到H城,還進了他所供職的銀行。

梁青峰只覺得頭皮一陣發麻。不過她來這種場所做什麼?

梁青峰正猶豫著要不要上前打招呼,就看見一個染著一頭黃髮的年輕人大搖大擺地走到余嘉修的身邊坐下。她像是吃了一驚,身子往邊上挪了一點,臉上露出的微笑也像是硬擠出來。

同城寂寞男女的相互慰藉嗎?

他沒想到余嘉修也有這樣的一面,一聲冷哼不自覺地從嘴角泄出。

漸漸的才發覺有些不對勁。黃髮男青的動作越矩得厲害,余嘉修原想推開他而伸出的手卻被對方壓到了牆上。

身體比思維更快地作出反應。梁青峰看到余嘉修露出遇到救星般的表情時,一時間悔得腸子發青。

被打斷好事,黃髮男青啐了一口,罵罵咧咧地走了。

吧台前。余嘉修在點了跟他一樣的飲品之後,臉漸漸紅了起來,話也跟著多起來。

「長島冰茶是酒不是茶啊白痴。」梁青峰很想這樣罵她。在聽她絮絮叨叨說完之後,忍不住皺著眉頭總結道:「所以說,第一個相親對象是個三十五歲的禿子,第二個相親對象是個門牙爛掉的牙科醫生,他們全都沒有看上你。」

余嘉修委屈地點點頭。

「這是第三個?……你不知道金碧輝煌是什麼地方啊你也來?」到底有沒有腦子。

「我來H城沒多久嘛,不了解。」余嘉修繼續咬著吸管把酒當飲料喝,在聽完男人充滿鄙視的口吻說「才來就相親,是有饑渴」之後,眨了眨眼睛說道:「咦?你來這裡幹嘛?!梁青峰你來找小姐!」

一聲高過一聲。

梁青峰低著頭都能感覺到周圍掃射過來奇怪的目光。這個問題無異於去農貿產品市場被人質疑你居然來買雞,可是他卻不願意多說什麼,只是抬頭直直地盯著她漆黑的眼眸,不帶一絲感情地吐出一句:「不然呢。」

余嘉修對他的坦白卻感到窘迫,躊躇了半天憋出一句:「那我不妨礙你了,改天再……」

剛站起來的時候只覺得頭暈得厲害,更令人不適的卻是胃部一陣翻騰得厲害,察覺到異樣的梁青峰剛伸手去扶,就在自己的懷裡聽到一聲「嘔」……

其實梁青峰從來沒想過要去銀行上班,他甚至看了很多經商方面的書籍,準備畢業後就繼續父親的衣缽,把家族企業繼續發揚光大。然而梁父卻大手一揮,往一家商業銀行存了三千萬的定期存款,然後公子哥梁青峰就順理成章地成為了該行一名信貸部客戶經理。

他也樂得清閑,收到同事的簡訊說在街道對面的棋牌室有局,百無聊賴之下雙手插著口袋就晃蕩了出來,在門口還碰到了領導,隨口扯了句跑客戶就溜了出來。在棋牌室樓下看到端茶小妹,問了句「一群穿制服的人在哪個房間?」,然後就推開了302的門,待看清裡面的人之後吸了口氣就退了出來,原來走錯房間了。不過那幾個人也不面生,分明是公司部的領導。

真是蛇鼠一窩。

突然半天興緻都沒有,梁青峰轉身就下了樓。低頭看了下沾了灰塵的袖口,忍不住撥了余嘉修的電話。

「你什麼時候把制服還我?」

那天被吐了一身不說,還當司機把女生送到了家樓下,女生不由分說硬要把吐髒的制服外套拿回去洗。這樣也就算了,好幾天都沒收到女生致歉或者致謝的訊息,梁青峰確認了好幾次自己的手機是否欠費。

余嘉修自然是在上班,壓低了聲音說話,告知了他網點的位置,居然跟他約定了讓他下班後過去取。

「不要臉的傢伙……」梁青峰這樣罵著,卻沒等到下班就開著他的法拉利往城西去,到了之後還把車停在了人家正門口。車內暖氣十足,他放下座椅,悠閑自得地靠著,一側臉視線就能穿過大廳落在櫃檯內的余嘉修身上。新手自然是慢,點個錢都能卡鈔好幾次,找個零錢還按計算器。

「切……」梁青峰冷哼一聲。在他的印象中,她作文拿過滿分,數學考過全班墊底,真不知道幹嘛蹚這趟渾水。

好不容易結束營業,又花了好長的時間釓帳。

等車窗外響起輕叩聲時,梁青峰迷濛地睜開眼,才發覺天色已然灰暗,自己竟然不知不覺睡著了,按了下解鎖,示意女生上車。

余嘉修一進來把一個袋子塞到他的懷中:「我每天都帶在身上,可是一直抽不出時間,真是抱歉!」

梁青峰「嗯」了一聲,然後把制服從口袋裡拿了出來,里里外外檢查了一番,總算污漬也沒有留下痕迹,這才滿意地收了進去。余嘉修亦是鬆了一口氣。

「作為答謝,我請你吃晚飯吧!」

早知道是在這種臨街小鋪,梁青峰就不答應了。看著都覺得油膩的桌椅,天花板上還懸浮著一層油煙,上菜的小工手指幾乎沒入菜中……真是見鬼。

腸子青得都紫了。

「這裡的菜口味真挺不錯的。」余嘉修看出男人眼底的忍耐,說這話的時候也顯得底氣不足。

一頓飯吃得余嘉修膽戰心驚,好不容易吃完了,她想著自己的租房也沒幾步,就想跟他道別,不料卻被他拉到了附近的沃爾瑪。

梁青峰拉了一輛購物車,打發女生推著,自己則走在前頭掃貨,很快購物車就堆滿了一堆吃食。

結賬的時候,余嘉修還在心念著命運不公,梁青峰吃這麼多零食卻還這麼清瘦。不料分開的時候,男人卻把兩大袋東西堆到了女生的懷裡:「回去檢查下冰箱里有沒有過期的東西,別又吃壞肚子。」

余嘉修看著絕塵而去的法拉利跑車半天沒晃過神來。「吃壞肚子什麼的……」啊,余嘉修想起自己在梁青峰懷裡吐得七葷八素的場面,直想挖個洞鑽地下去。

老同學的照顧著實讓余嘉修覺得感動。不過說起來,在H城的高中同學,也只有他們兩個而已。原以為梁青峰會很不在意,不過眼下的情形,多少有些令她受寵若驚,也覺得是該多跟同學走動走動才好。

余嘉修只覺得很欣慰。

半個月後的休息天,原想宅在屋子裡度日的,想了想還是約了梁青峰出來喝下午茶。雖然對方用很輕蔑的口氣說地方他來定,不過還是應允了下來。

二樓的茶室剛好有午後的暖陽照射進來,空氣中有微醺的茶果香。

「最近都在幹嘛?」梁青峰看上去心情還不錯,把自己放在藤製的靠椅中,帶著壞壞的笑,「不會還在相親吧?」

沒事調侃下女生還是挺有趣的,雖然他也知道剛入行要學習的東西很多,必然是忙得焦頭爛額。

陽光照射下,女生的頭髮泛出金色的光芒,微微捲曲的齊劉海熨帖地覆蓋著她光潔的額頭,臉上細小的毛孔在暖陽下似乎清晰可見。余嘉修的臉卻微微泛紅:「小姨也在H城,前兩天剛給我介紹了一個,見了一面,還不錯。」

男人嘴角的幅度突然僵硬,緊接著急轉直下。

低著頭微笑的女生並沒有留意。

梁青峰裝作不經意地問了句:「噢?條件怎麼樣?」

「人挺和善的。」

兩個人對「條件」的理解顯然有天壤之別。

「有房有車?」

「是跟父母住一起的,車子應該沒有吧,那天吃飯的時候沒有。」

「月收入多少?」

「不清楚……是做車輛保險理賠的。」余嘉修怔了一下,只覺得他提的問題怎麼跟自己老媽一模一樣,不過梁青峰的提問,她不敢不回答。

梁青峰的臉徹底黑了下來,扯了扯嘴角,突然提高了音量,口氣也變得奇怪:「差不多就行了,反正你的條件也不好。」

余嘉修抿了口茶,臉已經通紅。高中時候因為家庭經濟原因差點輟學的事也是人盡皆知,雖然也不是丟人的事,但被梁青峰這樣提起來,總覺得抬不起頭。他的父親是民營企業家,家族資產在當地排前三位,而她的家庭,一度為生計所迫,她以為不提起的話,他們就可以忽略掉天差地別的條件而做朋友。

或者只要她不介意被奚落,梁青峰肯屈尊降紆地跟她交往,還是可以維持這不平等的友誼。

直覺出梁青峰的情緒不佳,余嘉修決定轉移話題:「對了,你平時任務重不重?」

梁青峰似乎壓根沒被挑起說話的興趣,或者對這個工作,他無話可說,只淡淡地說了句:「存款有我爸頂著。貸款都是別人求我的份。」

余嘉修配合地流露出羨慕的眼神:「哎,月底就要500萬的存款任務,我都不知道怎麼辦……」

男人卻突然站了起來,口氣變得刻薄起來:「所以說,你好端端地來H城做什麼?這裡消費高,生活壓力又大,你好好獃在老家不行嗎?做什麼工作不好,學人家進銀行,每個月存款任務是你完成得了的嗎,也不掂掂自己的分量,你有幾個有錢親戚能幫你啊?還是覺得有個體面的好工作就能攀高枝?別搞笑了……」

梁青峰的脾氣年少的時候就不見好,沒想到大了之後也沒多少改變。余嘉修緊緊咬著下唇,一言不發。

「還有,不要指望我會幫你。」

摔下這句話,梁青峰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沒有……」這句話也只有默默地咽進女生的肚子里。

忍耐了這麼久,梁青峰果然還是沒辦法跟自己做朋友吧。

高一的下半學期,其實余嘉修自己也清楚地知道為什麼只有她被換了位置。原來的同桌是本市某部委的女兒,應家長要求要調到年級第一名的旁邊去,所以她就被換了位置。她甚至有些忘記同桌的模樣,卻清楚地記得有一個脾氣差又舌毒的前桌。

梁青峰從來就沒產生過要跟誰好好相處這樣的想法。存在感低微的余嘉修他從來不會放在眼裡,只不過情緒不佳的時候有了更好的發泄對象。

於是余嘉修就常常看到梁青峰轉過身來,沒事找事地跟她說話。

「余嘉修,你腦子真的有問題吧,數學又沒及格。」

「余嘉修,你的劉海是被狗啃的嗎?」

「余嘉修……你真的很平哎……」

余嘉修不想理他,可是每每都被他的話戳中要害。為了省錢而自己剪劉海,因為營養不良而影響發育,很努力地做數學題可是看到數字就想瞌睡。她無力辯駁什麼,梁青峰句句在理。

看著女生的臉一點點紅起來,梁青峰的心情就跟著莫名其妙地好起來。

少年梁青峰覺得余嘉修滿身都是寒磣的特質,唯一的一點好就是逆來順受。不管他說什麼做什麼,從來都不反抗。也正是這樣,余嘉修像是有種特異功能,每每都能把處於炸毛臨界的梁青峰變得熨帖。

但在余嘉修的內心世界裡,梁青峰在她的青春是以意志力磨練者的身份出場的。只有懷著這樣的想法,才能鼓起去學校面對惡魔前桌的勇氣。只是有一次,在余嘉修皺著眉頭盯著一道數學題十分鐘後,頭頂傳來幽幽的嘆息聲:「算了,我教你。」

懷著感激之情的余嘉修原以為關係會因此而改善,然而每天日常似的奚落並沒有停止的跡象,反而愈演愈烈。

「余嘉修,你以前的後桌林凱奇喜歡你,昨天在宿舍里說的。」

余嘉修低頭背單詞,心裡卻咯噔了一下。如果說梁青峰是惡魔,那林凱奇就是天使,跟他比起來,滿身的優點,尤其是他從來不會笑話余嘉修,還會不厭其煩地一次次跟她講解數學題。

「真不知道他是不是眼瞎了。」梁青峰沖女生眨了下眼,然後就轉了回去。

余嘉修輕聲嘆了口氣,轉過身去卻對上林凱奇關切的目光,捕捉到他慌忙轉開視線的樣子。

她抿著嘴唇沒有說話,心底卻有暖暖的情緒湧上來。只是前桌梁青峰又轉了過來,不知好歹地提高音量說了句:「余嘉修,你惡不噁心啊,居然光腳穿布鞋!」

不用看也知道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的腳上,當然包括林凱奇。而梁青峰正得意,卻看見女生眼底第一次流露出憎惡的目光,心下一凜,想了想又挑釁地瞪回去。

椅子劃著地面發出尖銳的聲音,余嘉修站了起來,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教室。

所以說,梁青峰的刻薄是有悠久歷史的,著實也不需要為此感到沮喪。

他們之間所謂的友誼,從那時候開始,就完全是由梁青峰一個人說了算。

漸漸到了期末,在得知女生選擇了文科要逃離自己的魔爪之後,梁青峰每每自習課的時候都要轉到後桌來跟她面對面地寫作業。通常是夜自習之前,梁青峰就會不經意地跟她說句「我等下轉過來」,然後接到聖旨的她就要把桌面上的學習資料全部收進抽屜里以迎接他的大駕,有一次寫著作業忘記了,還被對方勃然大怒地把資料都推到了地上。

如今的情形也是跟高中時期一樣,余嘉修還是沒有能耐生梁青峰的氣。

這些刻薄的話,梁青峰說得也不少,她又何必錙銖必較。只是想到他說的那些都是實話,心裡便有種被針扎的刺痛感。

余嘉修又習慣性地輕輕嘆了口氣。眼前她煩惱的,應該是月底500萬的任務才對。

午間休息的時候,梁青峰在茶水間點了支煙,剛抽了兩口又心煩意亂地把煙掐了。拿出手機看了看,一片風平浪靜。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麼,只是覺得余嘉修應該跟他道歉才對。自己明明還在火氣上,知情的她怎麼可以無動於衷。

見直屬領導進來泡茶,梁青峰把手機放了回去,給他遞了支煙。

「青峰啊,你說他們下面支行的行長還是不是人啊,這麼好的資源居然不留給我們自己人!」

梁青峰直覺又是女人的事。

領導壓低了聲音說道:「我聽說有個行長為了完成月底考核,把VIP男客戶的指標分給新進女櫃員。剛進行的如果不是像你這樣家底厚的,不去搞好關係哪完得成這麼重的任務……對於男人來說,搞好關係最快速的方式是什麼,誰都知道吧!……青峰,青峰?」

絲毫沒有察覺身邊年輕的男人臉色越來越難看,反應過來的時候只看得到一個匆匆離去的背影。

梁青峰腳底生風,飛快跑到自己的辦公室,打開上鎖的抽屜,拿出了卡和身份證,很快就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中。

櫃檯內的余嘉修看到大廳里的梁青峰之後,半天沒晃過神來。行長似乎認出了他,笑盈盈地跟他打招呼。隔著櫃檯,完全聽不見他們的對話,可是卻分明看到領導順著梁青峰的目光把視線落在了自己身上,然後神情曖昧地點了點頭。

沒過幾分鐘,那人就在自己對面落落大方地坐了下來,把金色的卡和身份證遞了進來:「辦張卡,然後轉500萬過去。」

余嘉修這才知道他不是路過辦業務的。

隔著玻璃面對面坐著,梁青峰卻直直地盯著她。有同事偷偷地笑,余嘉修卻如坐針氈,她絕對知道這不是含情脈脈的焦灼目光,可是類似於債主上門找到欠債人,就差沒直接說「這是你欠我的」。

如果余嘉修一定要欠的話,梁青峰寧願她是欠的是自己——還好她欠的是自己的。

「對了,下周末高中同學聚會。」終於好心地放棄了用眼神殺死余嘉修的念頭,梁青峰換了個輕鬆的坐姿。

「……我上班。」已經覺得低人一等,說這種實話的時候也覺得心虛。

「剛才我已經幫你跟你的領導請好假了。」梁青峰雲淡風輕地甩出一句,然後又湊到櫃檯前,「余嘉修,你動作真的很慢誒。再過五分鐘不辦好的話我就投訴你。」

余嘉修一個激靈,忍不住朝他翻了個白眼。

見女生生氣,梁青峰卻無端高興起來,佯裝嚴肅道:「不跟你開玩笑。工號多少?」作勢拿出手機準備打電話,順便瞥了眼女生胸前的工號牌,卻有了意外地發現,眉毛都挑了起來,「余嘉修,你居然有胸部了。」

短暫幾秒的寂靜之後,從隔壁櫃檯發出「噗」的憋笑聲。

余嘉修的臉瞬間變成了豬肝色,無奈隔著櫃檯只能咬牙切齒地壓低聲音道:「梁經理,有監控的!注意點影響!」

梁青峰卻不以為然。

「……你能別看了嗎?」余嘉修只覺得自己無法淡定了。

辦好業務之後,余嘉修臉上的緋紅還沒褪去,還在躊躇著該怎麼跟可惡的傢伙說感謝的話,就見梁青峰頭也不回地走了。

還沒走出網點的大門,領導質問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梁青峰隨便扯了個理由瞞了過去,打開車門坐進去,才鬆了口氣,隨即不自覺地笑起來。

她余嘉修,果然是要靠著梁青峰才行。他突然覺得,雖然余嘉修很不適合這個工作,但她真是來對地方了。

余嘉修在收到梁青峰的簡訊時還在收拾東西,生怕他等急了,火急火燎地收了幾件換洗的衣服就噔噔噔地往樓下跑。

夜色中白色的法拉利跑車分外惹眼,而更加引人注目的則是靠在車邊的這一位。高一的前桌在文理分科之後突然發力,身高直逼一米八零。有著挺拔身材的男人,如果不是刻薄的個性,她會覺得其實他也是長得挺帥的,五官的輪廓清晰而明朗。只是一開口就毀了大半:「下次再讓我等你死定了」然後轉身就坐回了駕駛座。

車子駛出市區,很快就駛入了高速公路。

天早已黑透,高速兩旁墨色的樹木不斷倒退,不時有綠色的道路指示牌掠過。暖氣十足,余嘉修偷偷看了下專心開車的人的側顏,察覺到他呼吸重了幾分,趕緊把視線轉到了窗外。

車子在經過隧道的時候,車內的電台變成了哧哧的電流聲,在這冬夜裡,居然變成暖人的音律。

她記得剛進大學的時候,有段時間梁青峰總是給她打電話。「今天被室友拉出來逛街。」

交代完這樣的背景之後,然後就只有長時間的哧哧電流聲,不時從那邊傳來「這件醜死了。」、「要這個、這個還有那個。」、「哪個顏色好?那都包起來。」經常是說很少的話,但是一直都不提掛電話的事,余嘉修更是不敢掛電話,經常就是這樣獃獃地坐著,等他什麼時候跟她說句話。後來大概是跟大學同學混得熟了,之後就很少有過交流。

余嘉修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了。

「對了,跟上次那個賣保險的怎麼樣了?」

似乎是梁青峰在跟她說話。余嘉修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望著窗外黑漆漆的夜色:「到哪兒了?」

「差不多半程。」

「你剛才跟我說什麼?」

「沒什麼。」梁青峰右手搭在方向盤上,左手靠在窗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就在剛才的靜謐之中,他恍惚間回憶起初入大學的時候,在陌生的環境中,只有餘嘉修帶給他溫暖。不管過了多久,他只要喊一句「余嘉修」,從耳際那頭就會傳來「我在呢」這樣令他安心的回答。

卻不受控制地想起了上一次不愉快的下午茶經歷,哪怕一絲的聯想,想到余嘉修竟然對那個身無所長的保險男抱有好感,他握著方向盤的手下力度又強了一分。裝作漫不經心的開口,卻發覺女生已然入睡。

這種熟悉的感覺,上一次是出現在高中時期男生寢室的卧談中,當聽到林凱奇在逼問之下承認自己喜歡的人余嘉修的時候,他也有過類似的憤怒。他原以為,那個總是在被他公開奚落的女生,只有他能發現她的美而已。

「這次的事,謝謝你。」沒能親口道謝的事還一直被余嘉修耿耿於懷。

梁青峰轉過頭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然後又扭了回去,吐出一句:「算了。」沉默了好幾分鐘後似乎還是接著剛才的話題,「你剛進行,有很多規矩要學,銀行不比其他的,都是跟錢打交道的,半點不能馬虎。」

余嘉修認真地聽著前輩的教誨,凝重地點了點頭。

「別上班想著相親的事,本來腦子就不好使,出了錯我可幫不了你。」

余嘉修怔了一下,琢磨著相親和上班之間的衝突指數,仰起臉看到的也是男人一副泰然自若的樣子,想了想也覺得在理,唯唯諾諾地應了句:「那我這段時間不相了……」

「嗯。」梁青峰應了一聲,突然把油門踩得飛快。

大學畢業後的三年時間足夠讓一部分人混得風生水起,先富起來的這部分自作主張地訂了當地最豪華的酒店。高中的同學來了大半,足足湊了兩大桌。

余嘉修剛到就被高中時期的好友拉過去聊天,很快這桌就湊了半桌的女生,不時有「她的孩子都已經會走路了呢!」、「我明年年初要結婚了,到時候你們可要來噢!」、「你們早就悄悄領證了吧!」這樣屬於這個年紀的話題不斷被提及。

「嘉修,你相親相得怎麼樣了?資源夠不夠,要不要我再幫你介紹幾個?」好友江曉菲把眾人的視線拉攏到了她身上。

正說著話,就看見梁青峰大步走進了包廂。

余嘉修趕緊擺了擺手:「沒有!最近工作忙,顧不上……」

「傻女人,工作算什麼啊?!你現在挑男人,沒過兩年就是男人挑你了!」

余嘉修低著頭沒說話,她怎會不知道這個道理,別說過兩年,眼下已是這個光景。

梁青峰卻落落大方地坐在了她的身邊。

「梁青峰,你坐女生桌哦?」有女生咯咯笑著打趣他。

「我怕我坐男生桌會吃不飽,而且我開車來的,不能喝酒。」梁青峰笑著跟老同學打招呼,「江曉菲,怎麼沒帶家屬來啊?」

他一向嘴快,跟女生也極為聊得來。漸漸的,余嘉修似乎就退出了聊天的話題,只看著男人嘴角含笑,在女生的包圍中侃侃而談。

林凱奇是開席了之後才到的,也加入了女生桌的行列。

才沒動幾筷子,男生桌的大部隊就殺過來敬酒。女生桌兩個男將自然也不能幸免於難。

「余嘉修,等會兒你幫我開車。」梁青峰下完任務後就幫著女生擋了不少酒。

酒過三巡,陸陸續續地又上了些菜,聊天的氣氛又活絡了起來,話題也越發曖昧起來。

不知道是誰提了一句:「林凱奇是不是也是單身啊?」

緊接著又是一句:「高中時候喜歡余嘉修的傳聞是真的吧!眼下剛好可以舊情復燃啊~」

余嘉修的臉倏地又紅了。

梁青峰把目光落在了女生的身上,看到她臉色緋紅,他心底只覺得不痛快。

「都說了是高中啦……」林凱奇做出一個求放過的動作,大家也就笑著聊起了高中的趣聞。

這句話的含義,余嘉修怎會不理解。只是有女生在瞎牽線的時候,她甚至僥倖地懷有一絲希望。可是又有幾個人,會對年少的懵懂情愫念念不忘?她還以為在林凱奇的心裡,她跟別人不一樣。

梁青峰捕捉到女生眼底的失望,倒了杯酒紅著眼就朝林凱奇殺過去。

梁青峰並沒有醉,他靠在副駕駛座上,只是隱約覺得有股邪火無處發泄。

駕駛座的余嘉修正一臉認真地調觀後鏡,手在座椅下摸了半天后無助地扭過來:「青峰,座椅調節的按鈕找不到……」

她的聲音糯糯的,讓梁青峰很想睡覺,掙扎了下還是直起身子,越過座位把手伸到了座椅側邊,幾分醉意讓他手誤掰了下按鍵,隨著一聲驚呼,女生隨著往後翻倒的座椅直直地靠了下去,原本就虛浮的男人跟著一起壓了上來。

余嘉修只覺得腦中一片混亂,這麼親密的距離不該屬於她和梁青峰。不管是調侃亦或是刻薄的嘲諷,她都能接受,只能眼前他的臉出現在距離自己不到五公分的位置,這種情形讓她覺得陌生又可怕。她想把微醺的男人從身上推開,掙扎中卻發現兩個人的身體貼得更緊!

「余嘉修!」身上的男人卻露出兇惡的表情。

女生呆了下,露出委屈的表情。

「……你不要再動了。」梁青峰的表情中帶著忍耐。

余嘉修對他一向惟命是從,更何況是這種非常時刻。

男人雙手撐在座椅上,余嘉修鬆了口氣只覺得他終於可以起身了,不料下一秒,就看見梁青峰湊了上來,隨後冰涼的唇就被溫暖的柔軟所覆蓋。

這在余嘉修腦內的效果無異於長崎上空爆炸的原子彈。

「青峰……」

女生唇間泄露出來支離的聲音,叫出來的卻是自己的名字,這無疑點燃了星星之火。

推開他給他一個巴掌,這樣的事余嘉修沒辦法對高高在上的梁青峰做出來,可是她想說什麼,接下來的話也被用唇堵住了。

而梁青峰卻迷迷糊糊地應了一句:「我在。」

余嘉修以為他醉了,卻分明看到梁青峰空出一隻手去打開了車內的空調。

余嘉修不再奢望他們的友情能比一般人的更深厚。根據以往的大棒加蜜糖的模式,梁青峰又該發作了。

回到H城之後,他們有很長的時間都沒有聯絡。差不多隔了近一個月的時間,一個冬夜裡,梁青峰突然發了簡訊說自己在樓下。

余嘉修半刻不敢耽誤,穿著圓乎乎的加厚居家服,趿著拖鞋就跑下樓來。

她明明收到簡訊就跑了下來,卻還是看到路燈下的梁青峰,腳邊有好幾個煙蒂。

余嘉修一眼瞥見他身後的白色法拉利,心裡咯噔了一下,隱隱有些後怕的感覺。

男人將她的表情盡收眼底,出來的時候只穿了件薄外套,眼下有些冷,不過還是決定不提議進車裡。

那天發生過的事,余嘉修刻意不去深想,或許梁青峰酒後產生了某種需求,把她當替身也好,惟命是從的友人也好,都不會去觸碰「梁青峰不會是喜歡她吧」這樣讓她更厭棄自己的想法。更何況,梁青峰也沒有做到最後。

「余嘉修。」梁青峰還是決定直接進入主題,「我跟老爺子說好了,有辦法直接把你調總行來,你以後不用坐櫃檯這麼辛苦。」

這麼輕描淡寫的一句話,是前段時間梁青峰費了多大的周章才爭取過來的。

女生睜圓了眼睛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

這樣就好,然後感恩戴德地擁抱他,那就更好。

然而在余嘉修的心底卻全然不是這麼一回事。被梁青峰強吻的時候,甚至產生過「這就是五百萬的代價嗎」這樣可悲的想法,她不想被更大的利益誘惑,發展成時下都市男女流行的那種無感情基礎的床上關係。

「青峰……」女生的表情漸漸變成他意料外的樣子。

「我在。」梁青峰耐著性子回答道。他穿著單薄,卻發現女生比他抖得更厲害。

余嘉修卻因為他這兩個字而回憶起了什麼,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仰起臉斬釘截鐵地說了句:「梁青峰,我不能答應!」

然後就跑走了。

把自己關在房間里的余嘉修還是清楚地聽到樓下傳來一陣悶響,隨即是車子發出的刺耳警報聲。

工作突然開始不順,原先對自己照顧有加的行長也突然變得苛刻起來,眼看就要過試用期,在沒完成存款任務的三個新人中,也只有她被踢了出來。

受到挫折的余嘉修回到老家,把自己關在房裡好多天。她不是沒從同事的閑言碎語中聽出來,她被孤立與梁青峰有關。

還是收到老同學的邀請,說要結伴去看懷孕滿三個月的江曉菲,這才走出了家門。

卻是她先到。江曉菲卻一眼就看出余嘉修有心事,女生支支吾吾地不肯說,還是孕婦佯裝生氣才把她的話給逼了出來。

「上次我還以為你們會在一起呢,就連林凱奇都給梁青峰讓路了。」江曉菲頗有些吃驚,「梁青峰生怕別人把你搶走的眼神,誰都看得出來吧,都恨不得在你身上貼標籤了!」

「別開玩笑了。」

這種話如果被梁青峰聽見,恐怕看她的眼裡又會有幾分輕蔑和敬而遠之。不過眼下的情形,他怕再不會跟自己說半句話了。

江曉菲卻是一臉認真:「說起來,嘉修你恐怕還不知道吧?」

「什麼?」

「你高中不是有一次差點要輟學嗎?」

余嘉修永遠不會忘記那段最難過的時刻,父親原本做小本生意,卻被人拉入了傳銷的隊伍之中,生意賠本不說,連親戚那邊都是再不肯借一分錢。經過那次的難關之後,洗心革面的父親倒是又開始發奮,家裡的日子才漸漸好起來。

「老趙不是說有社會人士捐款嗎,其實是梁青峰。」

「……怎麼……會?」

「他用自己的壓歲錢資助了你。」

余嘉修回到H城的時候,正是平安夜,街邊的聖誕樹上掛滿了彩燈。她穿了一件大紅色的外套,坐在總行的花壇上,不時地朝大門張望。

梁青峰的身影出現的時候,她只覺得自己的心跳都頓了半拍。原先那些想都不敢想的卑微想法變成現實的時候,她也開始學習這種偷偷甜蜜的感覺。

他徑直走向自己的車,卻有好幾個女同事似乎在邀請他,他都擺手拒絕。

余嘉修深呼一口氣,小跑上前,敲了敲車窗。

車窗降了下來,梁青峰有一秒的錯愕,隨即又恢復了冷漠的表情。

「青峰……一起過平安夜吧。」余嘉修只覺得舌頭要打結。

「要不要臉啊你?」梁青峰依舊不改本色,顧自繫上了安全帶。

眼看著他就要發動車子,女生漲紅了臉憋出一句:「梁青峰,我喜歡你!」

他一副不為所動的樣子,沉默了半晌,按了下車門的解鎖鍵:「上來吧。」

「是!」余嘉修如蒙大赦,露出驚喜的表情,繞過車頭就鑽進了車子,只是剛坐穩,眼前就一黑,嘴唇被霸道地堵上!

「青峰,疼……」

「這是懲罰你……」(作品名:《傲嬌大人在上》,作者:都未。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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