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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擔任過中央軍委副主席的開國中將,後又被授予上將軍銜,101歲高齡在開國中將中最後辭世

唯一擔任過中央軍委副主席的開國中將,後又被授予上將軍銜,101歲高齡在開國中將中最後辭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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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何立波

1955年中國人民解放軍第一次實行軍銜制時,首批有175人被授予中將軍銜。1956年和1958年又各授1人,分別是聶鶴亭和賀誠。這樣,共計有177人被授予中將軍銜,其中一野20人、二野25人、三野39人、四野58人、華北軍區和總部27人。177位開國中將作為中國人民解放軍將軍中的中堅力量,用自己的勇猛頑強和聰明才智,打造了一批戰功赫赫的王牌軍。原中央軍委副主席張震因病於2015年9月3日17時在北京逝世,享年101歲,成為最後逝世的開國中將。至此,177位開國中將,全部走入歷史。張震1955年被授予中將軍銜,1988年被授予上將軍銜。在張震的百年歲月中,友情、愛情、親情、鄉情,構成老將軍豐富的情感世界,成為其傳奇人生的多彩元素。

綿綿戰友情

張震晚年曾動情地說:「……我時常回想戰鬥的歲月,思念犧牲的戰友,甚至做夢也多是和他們一起打仗。古人云:『一將功成萬骨枯。』雖不能簡單地類比,但我們能夠倖存下來,一直走到今天,身後有多少流血犧牲的先烈啊!許多英勇善戰的同志,包括我的一些上級、同級和下級,都血染疆場,獻出了自己年輕的生命。」

1914年10月5日,張震出生於湖南省平江縣長壽街新泉嘴頭屋一戶貧苦農民家庭。1930年7月參加紅軍,1930年10月三進三出臨江鎮,火線入黨,很快任紅1師1團宣傳隊隊長。1934年7月,在第五次反「圍剿」中,任紅10團3營代理營長。1934年10月,隨中央紅軍踏上了漫漫長征之路。1935年9月,隨中央紅軍到達陝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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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震(中排左四)1937年1月與紅4師團以上幹部在陝西三原的合影。前排右一為李天佑,後排右一為黃克誠,前排右二為舒同。

2001年5月18日,張震來到湖南益陽,尋訪一位紅軍時代的戰友胡濬。踏上烈士的故土,張震便和接待人員扯起家常,然後開門見山地說:「這次來益陽,我是要了卻一樁心愿,尋找67年前的戰友胡濬烈士的後人。胡濬的父親是一位蔑匠,益陽鄉里人,請你們幫我找找,我要去看看胡濬的後人,看看他們生活怎麼樣。」寥寥數語,充分體現出張震對戰友的一片懷念之情。中午,益陽地方領導設便宴為張震接風。張震動情地說:「我打了一輩子仗,很多往事都記不清了,唯有長征中的湘江戰役到現在還記得很清楚,因為這次戰鬥太殘酷了,中央紅軍過湘江前有8萬多人,過江後就只剩3萬多人……」張震神情凝重,帶著一種悲愴的氣氛。數萬名紅軍戰士的英靈安息在廣西興安縣湘江之畔,益陽籍紅軍高級將領胡濬就是其中一位。然而,烈士的故鄉卻不知道烈士姓名。

張震與胡濬相識在1930年,張震時任排長,胡濬時任師參謀長。在湘江戰役的空隙,張震與胡濬坐在湘江邊石頭上休息。突然,一顆流彈不期而至,擊中了胡濬的頭部,胡濬當場倒在鮮紅的血泊中。張震站在胡濬遺體旁,望著朝夕相處的戰友,心情異常沉痛。

按照張震提供的線索,益陽民政部門和黨史部門進行了查找,但均沒有查找到胡濬後人的線索。張震聽了秘書的彙報後,神情嚴肅,當即寫下了烈士證詞:

益陽紅軍高級將領胡濬(在家中曾用過胡潛、胡浚),1934年紅軍二萬五千里長征突破第四道封鎖線在湘江戰役之光華鋪防禦戰鬥中光榮犧牲,他的名字留在廣西湘江戰役烈士名單上。

胡濬同志是湖南益陽人,蔑工出身,幼年參加國民黨何鍵部隊,1930年7月紅軍進攻長沙時解放入伍,歷任排長、連長、紅軍大學軍事教員,紅一方面軍第三軍團第五軍第一師師長,整編後任紅軍三軍團第四師第十團團長,五次反「圍剿」後,調紅三軍團第五師任參謀長直到犧牲為止。

胡濬同志是優秀共產黨員、優秀軍事指揮員。

特此證明。

張震

2001年5月19日於益陽

在新四軍工作期間,擔任四師參謀長的張震和師長彭雪楓結下了深厚的情誼。張震曾撰文深情回憶說:「我在雪楓同志領導下工作了近十年,其中有七年與他朝夕相處,並肩戰鬥。每當我看到他贈我的照片和他的題字『戰鬥在一起,工作在一起,生活在一起』的時候,總是不由地引起對他的無限懷念。」1944年8月15日到9月11日,彭雪楓率四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橫掃路西地區,奪取了肖縣、永城和宿縣等城鎮,解放了200多萬人口。為開闢新戰場,他又率部隊攻克河南夏邑八里庄偽軍據點。9月11日,連續的行軍與作戰指揮,彭雪楓疲憊不堪,張震勸他稍事休息,以便繼續指揮部隊作戰。張震回到天主教堂內,把油布鋪在地上,和衣而卧。這時,突然槍聲大作,警衛員跑進來說:「師長!師長!敵人突圍了!」彭雪楓立即拿上他的左輪手槍出去了。這時,天色已亮,張震隨他來到南邊寨牆上。他指示徐體三團長立即派部隊追殲敵軍,用電話命令騎兵團去進行截擊。張震和他在圍牆高處觀察。為安全起見,警衛員把他拉了下來,他們就一起站在寨牆上的跪射散兵坑內,露著半截身子觀察情況,指揮戰鬥。為了掌握敵情,彭雪楓要騎兵團立即將敵支隊長押來詢問。正在這時,突然一聲冷槍,擊中彭雪楓的胸部。張震連忙將他抱住,只見他面色蒼白,瞳孔已經放大。張震急忙叫來醫生,注射了強心劑,但彭雪楓的脈搏再也沒有恢復跳動。政委吳芝圃從寨牆上跑下來,問道:「師長怎麼樣?」張震強忍悲痛,如實告他:「已經不行了。」

唯一擔任過中央軍委副主席的開國中將,後又被授予上將軍銜,101歲高齡在開國中將中最後辭世

◆1940年11月張震(左)與彭雪楓在被擊落的日軍飛機殘骸前合影。

張震在彭雪楓的領導下工作近十年,特別是抗戰七年來更是朝夕相處,並肩戰鬥。彭雪楓是張震的良師益友,每當張震拿起彭師長贈的照片和題字「戰鬥在一起,工作在一起,生活在一起」的時候,總引起對他的無限懷念和深切痛惜之情。在彭雪楓犧牲後的日子裡,張震常常夢見依舊和他在一起工作,只要一閉上眼睛,他的音容笑貌,總在他的眼前一幕一幕地呈現出來。有時,張震甚至想,為什麼打死的不是自己,自己情願替他去死,因為四師離不開彭師長啊!

1949年1月,淮海戰役剛剛結束,時任華東野戰軍參謀長的張震,冒著刺骨的寒風專程來到半城鎮,看望久別的父老鄉親,憑弔犧牲的戰友。當他目睹彭雪楓墓和烈士陵園遭受敵人瘋狂破壞後的慘景時,無比憤怒,淚流滿面。張震當即指示重新修建彭雪楓墓和淮北烈士陵園。重建後的彭雪楓墓和淮北烈士陵園,莊嚴肅穆,烈士紀念塔巍峨高聳,紀念室寬敞整潔。1999年,85歲的張震從中央軍委副主席的崗位上離休,1999年5月15日,張震在夫人馬齡松和次子張連陽的陪同下來到安徽宿州。看到整修後的彭雪楓烈士公園和彭雪楓紀念館內容豐富,整齊有序,他感到十分欣慰。站在彭雪楓烈士塑像前,張震久久肅立,表達對老首長老戰友的敬仰和思念。

張震在南京軍事學院工作時和老搭檔王平政委的感情也很好。1958年,中央軍委任命王平為南京軍事學院政委,張震已經擔任副院長三年多了。1962年,張震接任院長,與王平作為搭檔相處得很好,配合默契。在南京軍事學院時,王平除負責學院工作,還經常承擔軍委交給的臨時任務。其間幾次大的政治運動,王平都率團出國訪問,由張震在家主持工作。「文革」中挨批鬥時,張震說過一句話:「南京軍事學院百分之七十的工作是軍事,軍事工作中的問題我負完全責任,就是政治工作,因為幾次大的政治運動是我在家主持,如有錯誤,我也要負主要責任。」1966年「文革」爆發後,王平被關起來,長達五年。張震也被關了起來,多次批鬥。1971年初,張震得以「解放」,任武漢軍區副司令員,但負責葛洲壩水利工程指揮部工作,不得過問軍區的事情。「九一三」事件以後,王平到軍委炮兵任政委,張震也回武漢軍區機關,分管軍事訓練。1975年夏,張震聽說王平要調到武漢軍區工作很高興。中央軍委在任命王平為武漢軍區第一政委的同時,調張震到總後勤部任副部長。1977年底,中央軍委決定調整總後勤部領導班子,準備由張震接任部長。張震深感責任重大。正在此時,鄧小平同志找張震談話,說軍委在考慮總後政委人選,有兩個對象,其中一位是王平同志,問他有何意見。張震表示完全聽從軍委的決定,如果徵求自己的意見,王平同志能來更好一些,因為他們共事多年,比較熟悉。不久,軍委任命王平為總後勤部政委、黨委書記,張震任部長、黨委副書記。這樣,張震又有了和王平在一起工作的機會。1985年,王平退居二線,任中顧委常委。六十多年的相處、共事,張震深感王平文武兼備,軍政皆優,原則性強,剛正不阿,領導經驗豐富,遇事決心頑強,善於抓大事,老成持重,關心同志,作風艱苦樸素,是自己的良師益友,是一位可親可敬的兄長。上世紀九十年代,王平因年事已高,多次生病住院,張震多次到醫院看望。1998年2月8日下午,張震突然接到電話,說王平同志病情危重,正在搶救。張震和馬齡松急忙趕到醫院。這時,王平的心臟在儀器和藥物的作用下,還在微弱地跳動。張震夫婦陪著王平的夫人范景新靜候著王平度過生命的最後時刻,直到心臟監護儀呈現出一條長長的直線。張震走進病房,沉痛地說:「老王,我在最後給你告別啦,送行啦!」

甜蜜的愛情

七七事變爆發後,張震被分配到八路軍太原辦事處擔任少校參謀,負責聯絡和接待工作。1938年1月,八路軍太原辦事處彭雪楓給張震來電報,要他帶人去豫南竹溝。

1938年9月,中共河南省委在竹溝組建了370多人的新四軍游擊支隊,9月30日從竹溝出發挺進豫東。10月11日,在西華縣杜崗,新四軍游擊支隊與豫東抗日游擊第三支隊先遣大隊會師,整編為新的新四軍游擊支隊,彭雪楓任司令員兼政委,吳芝圃任副司令員,張震任參謀長,肖望東任政治部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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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8年10月11日,張震(中)出任新四軍游擊支隊參謀長,彭雪楓(右)任司令員兼政委,蕭望東(左)任政治部主任。

1938年11月22日,游擊支隊向睢杞太地區前進。這裡臨近開封,也是豫東抗日游擊三支隊的發源地。1939年元旦,下了一場前所未有的大雪,游擊支隊補給出現了嚴重問題。鹿邑縣長魏鳳樓(後來被發展為中共秘密黨員)帶人到游擊支隊司令部來慰問。

在鄉間大路上,幾十輛滿載棉衣棉被和豬肉、粉條、麵粉的馬車頂風冒雪,艱難地行進著。坐在車上的押運人員,個個都縮著脖子抄著手,凍得瑟瑟發抖。彭雪楓、吳芝圃、張震帶著一大群身著夾衣的新四軍游擊支隊戰士跑出來迎接,前呼後擁地將車隊迎進一座大院里。

張震看到魏鳳樓非常高興,親切地說:「同志,凍壞了吧,請進屋裡烤烤火,喝杯熱茶暖和暖和身子!」彭雪楓稱讚他說:「老魏,你簡直就是新四軍的後勤部長了!真是雪裡送炭呀!我們十分感謝魏縣長和鹿邑人民!」

張震與車隊負責人在屋裡說著話。他一抬頭,無意間往外一瞅,看見屋外雪地里站著一個模樣俊秀的年輕姑娘,邊跺腳取暖邊扑打身上積雪。張震招呼說:「警衛員,請那位小同志進來烤烤火!」姑娘進來後,張震抱歉地說:「真不好意思啊,小同志,讓你受凍了!」

姑娘臉凍得通紅,軍裝領口露出的紅襯衣,與盆中炭火相映,增添了少女的羞澀和美麗。車隊負責人介紹說:「張參謀長,她叫馬凌嵩,是河南宜陽人,今年才16歲。別看她年齡小,可手巧心靈,能寫會算,工作很棒,人見人愛。」馬凌嵩(後改馬齡松)公開身份是鹿邑青訓班的音樂教員。張震對馬凌嵩印象很好,後和她結為伉儷,白頭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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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0年張震與馬齡松在新四軍游擊支隊結婚照。

馬齡松參加革命後,曾任新四軍游擊支隊竹溝教導隊學員、新四軍第四師司令部直屬隊指導員、八路軍第四縱隊司令部直屬隊指導員、華東軍區司令部直屬隊指導員、華東軍區司令部直屬隊協理員。新中國成立後,馬齡松任江蘇省輕工業廳計劃財務處處長,第四機械工業部計劃財務處處長,與張震攜手相伴,伉儷情深,度過了70多年的風雨人生。

張震和馬齡松生有4子2女(大女兒在一次突圍中犧牲)。1949年7月16日,張海陽出生時,時任三野參謀長的張震剛剛進入上海,就接到馬齡松打來的電話,說又生了一個男孩,「給孩子取個名字吧!」張震很驚喜,思忖片刻,為紀念上海解放,便給兒子取名「張海陽」。

母子親情濃

張震原名張祖寺,先祖是從廣東梅縣在清咸豐年間移民遷居湖南平江的,平江土著人叫廣東來的移民為「客姓人」。在舊社會,土著人歧視「客姓人」,客姓人勢單力薄,常遭受欺凌。張震的父親張繼綸雖有蔑工技術,會做包裝茶葉用的茶簍,但收入微薄,艱難度日。

1928年參加平江農軍後,張震戎馬倥傯,一直想念母親。1938年,張震從武漢八路軍辦事處請假回長壽街,匆匆見了她一面後,多年來杳無音信,生死不知。張震曾寫過幾封家信,打聽母親的情況,因地點變動,均無迴音。每想起少小離家,從軍遠行,戎馬疆場,而不能照顧她,尤其在母親最困難的時候,作為兒子,卻不能在她身旁,令張震抱憾終生。但作為一名軍人,在黨的培養教育下,一生在人民軍隊里度過,努力為勞苦大眾的翻身解放而戰,自認其中就包括為了自己的母親,這也是張震惟一可以感到慰藉的。

新中國成立後,張震給湖南省委書記黃克誠寫信,請他派人幫助查尋母親吳命媛的下落。不久,黃克誠回信了,說是從一個破碉堡中找到了,但母親已淪為乞丐,討飯為生,而且精神有些失常。黃克誠要家鄉派人將她送到武漢,託付給華中局書記鄧子恢。一天,鄧子恢親自給張震打電話,說已派人買好船票,將他母親送往南京。

得到這個消息,張震整夜不能成眠,兒時的種種磨難及與母親相依為命的情景,一一浮現在眼前。他不會忘記,父親張繼綸一年四季靠做竹蔑子活養家糊口。母親整天挑擔子,做豆腐,養豬種菜。4歲時,母親為著讓他快長身體,還常向正餵養幼兒、奶水多的女人討點奶水給他喝。5歲時,母親便送他進學堂,先生說孩子小不能收,母親要求先生說:不是讓孩子學多少字,只要給看著就行了。私塾上了一年,父母又送他進了隔壁的萬壽宮小學。母親常趴到梯子上,隔牆看著。一次老師看到他做體操不用心,用小木棍向頭上打了一下。母親看到了,從梯子跳下跑到學校,抱著孩子就哭,對老師說:「我的兒子,自己都捨不得打,你為什麼打啊?我們不上學了!」母親拉著張震就走,校長也勸不住。母親信佛教,還領著張震去西溪橋迦藍廟上燒香,並拜迦藍菩薩為師。戰爭年代革命軍人的家屬受到國民黨殘酷的迫害,革命戰爭勝利後,許多同志雖又重新與家鄉取得了聯繫,但有的已經完全失去了家,父母早已不在了。自己的母親討飯為生,還活到今天,也算不幸中的萬幸了。

1949年12月22日清晨,張震早早地趕到南京下關碼頭,等候客輪的到來。船緩緩靠岸時,母親由張震表兄吳誕生陪同,手裡提著印花被,正是張震兒時蓋過的那一床被子。此時,張震不禁淚如雨下。這是悲喜交加的眼淚,喜的是分別十餘載,戰亂之中,流離失所,母子終於得以團圓。悲的是她老人家憔悴蒼老,神情獃滯,連張震都不大敢認了。張震跳上甲板,緊緊拉著母親的手。母親沒有多大反響,許久才說了一句話:「你的話好懂啊。」張震急忙說:「我是你的兒子呀!」此刻,母親雙眼一亮,認出了自己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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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0年,張震與母親、妻兒全家合影。

張震把母親背上岸,回到家裡後,馬齡松把自己的衣服給她換上。母親的衣服已破得沒法再洗,輕輕一搓,就成了條條布絲。從交談中張震得知父親病故後,家境更加困難,張震與童養媳解除婚約後,只剩母親一人,孤苦零丁,親友接濟也難以為繼,先是靠變賣家中用具為生,最後,連父親去世時準備留給張震作紀念的一把蔑刀,也被債主拿走了。她不得不離開一貧如洗的家,住在破碉堡中,過著流浪的生活。

和母親團聚後,張震想留她住在南京過晚年。但母親不習慣城市生活,只住了半年多,就鬧著要回家。精神病發作時,母親到處亂跑。當時,三野正在籌劃解放台灣、準備進攻舟山和再戰金門,馬齡松工作也十分繁忙,除節假日外,也沒有更多時間陪伴老人。張震很擔心母親跑出去有危險,只好同意她回平江老家,住在表兄家中,由公家給一些養老費,自己每月也寄些錢物。母親臨走時,張震一直送到船上,由表兄吳翼生、吳誕生接其回家。三年困難時期,農村糧食緊張,張震和馬齡松也節省點糧票寄給她。

就在母親來到南京後不久,平江地方政府給張震來信,說前不久來寧的母親吳命媛只是張震的養母,並非他的生母。張震的生母是余朵蓮,現居平江長壽街上。突如其來的消息,讓張震不知所措。他不便問剛來到身邊的老母親吳命媛,忙寫信讓平江當地鄉政府切實幫助弄清真實情況。在痛苦中,張震想到兒時一件往事。一次,一位鄰居大嫂對張震說,「你不是你娘生的。」張震回家問母親,從不打罵他的母親這次卻重重給了他一巴掌,還生氣地說:「你不是我生的,是誰生的?這麼一點點兒把你抱大的……」不久,平江政府給張震回信,確認了張震生母是余朵蓮的事實。當年由於家境不好,才把剛出生不久的張震給了養母吳命媛撫養。余朵蓮也給張震來信,訴說了40年來生離之痛。十月懷胎母子情,養育16年的母子恩,讓張震都一一寫在心坎上。革命人把百姓都當成父母,何況是生、養自己的兩個女人。

當張震回到故鄉平江時,和養母吳命媛一同去探望了生母余朵蓮。張震含淚叫了兩聲:「媽媽!媽媽!」生母只是流淚,久久無言。對兩位老母親的晚年生活,張震都盡到了做兒子的孝心。他在回憶錄中寫著:「不管怎麼樣,我的兩位老人能夠活下來,都看到了新中國的誕生,看到自己的兒子兒媳和孫子、孫女,也確實是一件慶幸的事。她們生前曾對我說過,能活到現在,過上幾天好日子,全是托共產黨的福啊。從這個意義上講,她們又都是幸福的母親。」

1960年春節期間,張震帶全家回家鄉探親。看到孫子、孫女都長大了,吳命媛非常高興,緊緊拉著孩子們的手,問長問短,有說不完的話。張震特意把母親接到長沙住了兩三天,為她購置了棉衣、棉被、暖水瓶等衣物,留了生活費。沒想到,這竟是母子的最後一面。1961年10月,78歲的母親因病逝世。由於工作太忙,張震未能回家奔喪,他給表兄吳誕生寫信說:「母親身故,心中很悲痛,但因工作不能分身,只能盡忠報國,難以盡孝,請代為安葬。」生母余朵蓮晚年也是四世同堂,99歲高齡時因病去世。

1992年秋,張震的老同學鄭楷蔚和平江長壽區委書記鄭德武去看張震養母吳命媛的墳地,只見荒草凄凄,斷壁殘垣。張家的幾座祖墳還被平為農田,農民在上面種菜。鄭楷蔚和鄭德武商議,由區里撥出一筆經費好好修整。他們與平江籍的台灣國民黨「副總統」李元簇的祖墳進行了對比,說:「李元簇父母的墳修得多麼壯觀,我們中央首長的祖宗墳墓也應該修得像個樣子。」鄭楷蔚、鄭德武擬了一個計劃,畫了幾個圖樣,將區鄉的打算一併致函張震將軍。不久,張震回信說:「謝謝各位對我家祖墳的關注。對11月4日來函,特明確如下:(一)不同意公家出錢修墳,不要佔鄉親們一分地。(二)不同意另立墓碑。我已寄回1000元給吳誕生表兄,由他負責把碑照原樣將字刻清即行。(三)已種菜的就種好了,這樣對鄉親們還有點貢獻,不要死人和活人爭地。如果鄉親們要在墳地上種菜,就將我父母深埋,上面種菜。(四)我是共產黨員,是為人民服務的,不要與李元簇去比,他是國民黨,他有錢修祖墳,那是他的事,我們不能學。我們應該保持艱苦創業的革命本質,不要講排場,不能因私事動用公款。那種舊社會的光宗耀祖是最低級的,最不光榮的,受到人民唾罵的。」

涓涓桑梓情

張震的家鄉平江是革命老區,是國家級貧困縣。參加革命後,張震一直惦掛著家鄉的發展,時時關注著家鄉的變化。他不止一次地叮囑來京的地方領導,老區人民過去為革命付出太多,現在要讓他們過上好日子!」凡是從平江來北京開會的地方領導,他都要擠出時間親自接見,關切地詢問老百姓的生活改善了沒有,收入提高了沒有,農民負擔減輕了沒有,五保戶的生活解決了沒有,並語重心長地囑託他們說:「你們要多到群眾中間去走一走,要和群眾打成一片,千萬不能脫離群眾啊!」

唯一擔任過中央軍委副主席的開國中將,後又被授予上將軍銜,101歲高齡在開國中將中最後辭世

◆1994年,張震與夫人瞻仰江蘇淮安周恩來故居。

上世紀八十年代,平江電力供應嚴重不足,成為制約老區經濟發展的一大瓶頸。1992年,平江縣委縣政府決定在平江黃金洞鄉修建一座大型水庫,以灌溉為主,結合防洪、發電、養殖等。工程耗資巨大,需要申請國家立項。縣委領導找到張震,呈上修水庫的報告。張震看後,首先想到的是群眾負擔問題,他嚴肅地告誡地方領導:「你們搞建設可以,但不能向群眾攤派。」在張震的努力下,國家計委將此項工程列入了計劃。為減少群眾投工投勞,水庫開工後,張震又派工程兵前來協助施工。在張震的親切關懷下,1997年,黃金洞水庫竣工,該水庫投資3500萬元,庫容8000萬立方米,一、二、三級電站總裝機8000千瓦,可灌溉農田10. 2萬畝。黃金洞水庫的建成,解決了平江老百姓常年因電力不足,停水停電這一老大難問題。張震從家鄉帶去的錄像帶中看到群眾歡呼的場面,欣慰地笑了。

張震的嫡系親戚不多,他們都是老實本份的農民,四個弟弟沒沾過他的光,連侄子也沒有一個因為他而跳出農門。侄子吳加清曾在村上擔任會計兼保管,張震曾經給他寫過很多封信,要求他負擔起建設老區和建設現代化新農村的光榮職責,並給他寄去一本《毛澤東選集》(第五卷),這就是他送給侄兒最珍貴的禮物。有一年,吳加清寫信告訴張震,想加入黨組織,請張震幫他找地方黨組織說說話。張震說:「這是地方組織的事,我無權干涉。」1985年,吳加清又一次要求張震解決兩台柴油機和一輛自行車指標,張震狠狠地批評了他一頓:「柴油機、自行車國家都有計劃,這個事我不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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