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龍版《楊志賣刀》

古龍版《楊志賣刀》

冬，寒冬。

殘雪未盡的寒冬。

雖出著太陽，卻更冷。

冷風中一人一刀，獨立在人潮中。

看得出他是個刀客，絕頂的刀客。

他的刀在他的懷中，他的手也在他的懷中。

他的手緊握著他的刀，他的刀被手緊握著。

他就這樣在寒風中站著，筆直的身子彷彿被寒風凍僵一樣，一動也不動。

他的人雖未動，但是他的眼珠一直在動，充滿活力的在動。

他就這樣一直站著，站了兩個時辰。

終於等來了一個人。

「你要賣刀？」那人陰陽怪氣的問刀客。

刀客點點頭，算作回答。

「你要賣多少錢？」那人還是陰陽怪氣的問他。

刀客還是沒有開口，只是伸出了三個指頭。

「三十文？」

刀客搖搖頭。

「三百文？」

刀客還是搖搖頭。

「難道是三千文？」

刀客終於無可奈何的從嘴裡擠出三個字，「三千貫。」

那人一聽，直接跳了起來，顯然是嚇到了，「什麼破刀？要三千貫。」

刀客看著這又矮又丑又肥胖的買刀人，語氣緩慢的開口道：「這不是白鐵刀，這是寶刀。」

他說的是如此的慢，慢到這一句話彷彿說了一炷香的時間。

「怎麼個寶刀法？」買刀人又跳了起來。

「砍銅剁鐵，刀口不卷；輕輕一吹，毛髮皆斷；殺人過處，刀上無血。」刀客依舊緩慢的開口。

買刀人冷笑著從口袋裡掏出幾枚銅錢，疊放在手中。

只聽咔嚓一聲，買刀人手中的銅錢已斷成了兩截，刀客何時出刀的，他根本沒有看見。

他只看到刀刃還在空氣中嘶鳴著，刀鋒完好。

買刀人心頭不禁一驚，身上的衣衫已濕透，「好快的刀。」

「還要試嗎？」

「要。看你如何吹毛斷髮？」買刀人情緒穩定後，從頭上拔了一根頭髮。

刀客也不答話，隨即將刀鋒送了過去。

買刀人隨即將頭髮輕輕放上去，頭髮斷成了兩截，如此奇蹟，讓他瞪大了眼睛。

他本該相信這是把寶刀，他本該立刻掏錢將寶刀買了，然後高興地抱回家。

可是他沒有，他還要試，因為他本就不是來買刀的，他是來耍刀的。

作為東京城有名的潑皮，他怕過誰？任何人聽到他的名號都要退避三舍。

因為他是牛二，天上地下獨一無二的牛二，一個誰也不敢惹的牛二。

他吃飯不給錢，住客店不給錢，甚至連找妹子都不給錢，你能指望他掏錢買把刀？

他就是閑著無事來戲耍賣刀人的。

可是他這次偏偏找錯了戲耍對象，因為這賣刀人不是別人，正是江湖上有名的青面獸楊志。

提起青面獸楊志，誰人不知道他本領，一口單刀使用得出神入化，曾經擊敗過江湖上不少的一流刀客。

如今他之所以賣了手中寶刀，是因為他實在沒錢吃飯了。

他還要活著，活著，因為三天後的月圓之夜，他要跟豹子頭林沖在皇宮最高處決鬥。

所以他必須要吃飯，必須要休息好，而享受這一切的前提條件是有錢。

所以他賣刀。

牛二依舊在胡攪蠻纏，「殺人不留血？你把刀剁一個人來我看。」

「你不信，就拉條狗來剁。」楊志不耐煩的答道。

「你說殺人，不曾說殺狗。」

「你不買算了，何故糾纏？」

「我糾纏？來，試試我的脖子？」牛二潑皮勁上來，開始挑釁。

楊志一言不發，轉身就要離開。卻被牛二一把扯住。

「我偏要買你這口刀。」

「你要買，拿錢來。」

「我沒錢。」

「你沒錢，扯我幹嘛？」

「我要你這口刀。」

「休想。」

楊志準備推開牛二，牛二反而抱得更緊。並且用拳頭開始擊打楊志。

楊志忍無可忍，一把推開牛二，刀光一閃，牛二頭顱落地。

牛二到死也不相信，這刀果然不沾血。

充滿恐懼、懷疑、痛苦的眼神，望著楊志說出了兩個字：「好刀。」

依舊是寒冬，殘雪未盡的寒冬。

牛二的血還在冒著熱氣，而楊志早已抱著刀冷酷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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